烟花三月,九凤王旗迎风招展。
朱雀江上,一艘高大的“楼船”正由夕雾出发,缓缓朝着朝露方向驶去。
浩浩荡荡的船队行过黄洋淀的芦苇荡时,月灵犀却刻意抱着歌月下了船……
华丽的锦袍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拖行,心事重重的女皇朝着水畔远处一座孤坟蹒跚而去。
“陛下!这个所在又脏有潮湿,不如让属下为您铺上红毯吧……”一名侍卫上前请示道。
“不必了……你们暂且留在此处,我一个人前去就好。”不想被人打扰,月灵犀的语声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可是……”侍卫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风情雅拦了下来。
想起当初逃亡的日子,想起盈竹,月灵犀的脚步渐渐沉重了起来。去年早些时候,她们还一同在院子里嬉闹、一同数树上绽放的玉兰花……
可怜的盈竹,忠心的盈竹,孤单客死朝露的盈竹……就算如今她己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却仍有解不开的心结、有达成不了的愿望。
而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亲手在故人的坟前上一炷香、为故人拔去坟头上的荒草……
“嗯?奇怪……”走近盈竹的坟墓,月灵犀发现此处并未如自己所想象的一般衰败。
坟头早被人重新修砌过,连原先的木牌也已经换成了汉白玉的石碑。
仔观石碑上两行篆字,倒是令月灵犀瞬间猜出了几分玄妙,她认得那个人的笔体——肖云。
“肖云笔迹拙劣,让女皇陛下见笑了……”不远处,梦幻般的声音传来,谦和而温驯。
“哪里……很标志的小篆……啊!你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以为是幻觉,月灵犀应了一声之后,又觉得莫名其妙。
猛然间转过头来,她方才惊喜地发现——撰写碑文的人,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
“朝露国文丞,参见夕雾凤帝!”肖云躬身欲施重礼。
“我此番只是应了贵国绮罗皇后之邀前来探病,并非因国事到访。于公于私,肖云都无需行此大礼……”激动之余,月灵犀伸手挽住了肖云的胳膊。
“肖云感谢女皇抬爱。”时隔一年,再看月灵犀,肖云发现当初天真烂漫的公主,已经完全蜕变成了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女皇。
“是肖文丞为盈竹重修的坟茔吗?当初时局混乱,我去得匆忙,也不曾好好为她安葬……说起来真是惭愧。”
“肖云只是奉大王之命行事罢了……”似是在试探,肖云故意将楚狂歌引入了两人对话当中。
“他……还好吗?”月灵犀眉心所绽放出的妖娆当中,隐约出现了一丝化不开的忧伤。
“大王正值盛年,身体自然是无恙。至于心底里嘛,我想比肖云了解他的,应该另有其人才是啊……”肖云将目光移向月灵犀的同时,明显感觉到了她在闪避。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月灵犀怀里的歌月突然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另有其人!另有其人!母皇!母皇!”
闻言,肖云的惊异程度不亚于见到六月飞雪。
这个孩子,只有三个多月大吧……竟然能说这样复杂的词语了?
“啊……真抱歉,歌月正在学说话……吓到文丞了吧?”月灵犀紧张地解释道。
为了孩子的安全,她本不想将他带来朝露的。可是,绮罗在信里又几次三番地说想见小“歌月”。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月灵犀总是免不了要为怀中的儿子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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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露城。
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月华殿上的各色装饰已经被更换一新。
手里握着一直朱钗,绮罗在菱花镜前踌躇了许久。
取下面纱,往昔那娇艳欲滴的朱唇却是不再,镜前唯有森森裸露的两排牙齿……那张玉面早已毁得惨不忍睹。如今的她,还配得起这幅华美的首饰吗?
“犹豫了这么久,要我帮你带上吗?”楚狂歌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菱花镜当中,吓得绮罗连忙拾起纱巾,掩住了自己的脸。
“大王真的不随我出城迎接灵犀姐姐吗?”绮罗将朱钗交到了楚狂歌的手上,满怀期待地问道。
“不去了,孤王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会面。”楚狂歌拒绝得无比干脆。
“是疾风部落的可汗吗?臣妾真是病糊涂了……正事要紧,我一个人去接灵犀”知道对方是有意回避,绮罗无奈地将手搭在了楚狂歌脖子上。
“嗯,你们姐妹难得重逢,就好好珍惜这短暂的时光吧……”楚狂歌稳稳抱起绮罗,将她轻轻地放到了车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