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侯门旧怨
这里就是她长大的地方。
林阴环绕,溪水淙淙,绕过山凹处一大片金灿灿的芦苇荡,楼玉京三人随着唐卿卿来到一个曲径通幽的木屋前。
唐卿卿推开栅栏,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径自到屋里取物。
打量周遭的楼玉京注意到栅栏内侧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冢,阶前摆了些花花草草,而在碑上只刻了“唐氏”两字。莫非,这是指唐卿卿口中过世的娘亲?唐卿卿精妙的轻功跟娴熟的术法是跟她娘学的吗?那这过世的夫人来头绝对不小。
最奇怪的是……“唐氏”两字笔法遒劲有力,潇洒不羁,若没有精湛深厚的内力绝难达成意境,此地不见别人,更不可能是唐卿卿的笔法,她若有这等身手,也用不着拜师在他们九霄派门下,早就被他一眼看穿。
“呐。”走出屋的唐卿卿端着一个木盒,“这里有上好的冰晶,才能把珍贵的九花灵株保存到现在,你拿好了……丢了的话,一个甲子内,可没有第二株。”
她对他还真是有信心。
若拿了东西翻悔,她又当如何?楼玉京摇了摇头,“姑娘,既是令堂遗物,这一路上不妨再多拿些时日。”
想不到一板一眼的楼玉京还是有体贴一面的。
唐卿卿漾开无邪的笑颜,“好。”
“喂,该走啦!”看不惯又没办法不面对现实的天璇插嘴。
“启程吧。”楼玉京道。
唐卿卿走了两步,忍不住返回到那座坟前,双手交握,喃喃祷告:“娘,一定要保佑女儿顺利拜师啊。”
一阵清风吹过,拂起她的发丝,唐卿卿嫣然一笑。
“娘,谢谢你!”
跟随楼玉京他们下光怪山,途中,天璇与天玑一个劲儿咬耳朵。
“师兄,你说山下就是魔宫的残部,她怎么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这……”天玑抓抓头发,“天下奇人不少,可能是她本事好吧,你看,山上有不少机关,她都能巧妙破解,魔宫的人大概奈何不了她。”
“我还是觉得蹊跷。”天璇哼道,“哪有这么巧的事,跟魔宫的人比邻,又活蹦乱跳安然无事!”
本事那么大,拜什么师嘛。
“师妹,小声点……”
其实他们的话,走在前面的楼玉京一字不差听到耳里,他不是没有防备,只不过,临行前,掌门一再嘱咐要把九花灵株带回去……
“你在皱什么眉?”与他并肩的唐卿卿笑道,“是不是跟他们一样怀疑我?”
“这是很正常的事。”楼玉京坦然不讳道,“你突然出现在魔宫残部所布的机关里,又有功夫在身……”
唐卿卿不甚在意地拍了拍那高自己许多的肩,“唉,你实在是……我问啥你就答啥,一点不迂回……这样会吃亏哟,老实说,魔宫的残部什么的,我没兴趣管,他们在山下,我在山上,井水不凡河水,而那些机关我从小就跟我娘在里面躲猫猫,闭眼都能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九霄派的一亩三分地,你们还会迷路?”
她的娘亲很熟魔宫的机关?
难道是魔宫之人?不应该啊……若是魔宫的人,何必离群索居,单独住在山上,不与自己的人住在一起?
不知不觉他们远离那座孤岛。
“啊,终于出来了!”飘扬过海上了岸,从没出过光怪山陆离岛的唐卿卿乍见到外面的天地禁不住欢呼。
“少见多怪!”被人投以另类的眼神,天璇丢脸地捂着眼,目不忍睹。
唐卿卿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当然,一者是她的反应比较夸张,再者,她出众的样貌与打扮实在少见。
楼玉京不住地皱眉,也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股烦意。
这是不对的。
九霄派的弟子个个都属三清门下,就算是俗家弟子,在修行的日子里也被要求清心寡欲不动肝火,他,不该心浮气躁。
“师叔你不要紧吧……”天玑不安地问。
楼玉京正想说什么,远远地走近几个人,让他的周身骤然绷紧。
他神色有异样,唐卿卿问:“你怎么了?”
站在楼玉京身后的天璇也见到了对方,当即,笑逐颜开道:“呀,师叔,那不是你们靖北王府里的人?”清脆的一嗓子,使得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人也闻声投来目光,见楼玉京站在那里,一人撒腿就跑,另外一人赶紧上前施礼。
“大公子!是大公子啊!”
楼玉京回头递给天璇一个警告的眼神。
天璇看看天,看看周遭的小商小贩,全然不觉有何不妥;唐卿卿静静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爱说爱笑的她,却一言不发。
“虎牙,你们不在瀛洲,到这东海濒做什么?”楼玉京问道。
“回……大公子……是……是……”家丁虎牙低下头,“你、你不在玉虚宫,大抵是没收到咱们送去的家书,王爷,王爷病故,王府一大家子走的走,散的散,剩下我们几个护送小公子和王妃回瀛洲老家。”
什么?
晴天霹雳打响,楼玉京脸色惨白,倒退半步,“父……父王……病故?”
“是、是……”虎牙的头都要缩到地上去了。
唐卿卿见状,低低道:“他好像有难言之隐,先找到你的家人再说吧。”难怪虎牙身上都是素色,原来是在挂孝,但外面人多嘴杂,有很多话都不方便。
楼玉京颔首道:“带我去见王妃。”
虎牙含着泪点头。
天璇与天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腹狐疑。
靖北王是朝廷的重臣,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怎么会说死就死,一点征兆都没有?
一行人跟着虎牙来到当地悦来客栈的偏苑。
一进院,楼玉京便放慢脚步,因为,他在对着门的供桌上看到灵牌,白蜡高燃,香炉弥散着袅袅轻烟。
“父王……”
一步、两步,挨不到灵前,双膝已沉得寸步难行,一步一跪叩拜至前。
“玉京!真的是你!”内里帘子一掀,被少年人搀出位雍容华贵的********。
“王妃。”楼玉京抬起头,哽咽地吐出两字。
呓?他怎么喊“王妃”不喊“娘亲”呢?唐卿卿摸着下巴好不奇怪。
“大哥!”那少年也跟着唤。
“玉戈。”楼玉京稳稳心神,“是怎么回事,王妃,我父王因何离世?”
“不……不晓得啊……”王妃眼泪凄迷,“前些日子,他不舒服,皇上也派御医给他看诊,就是找不到缘故,王爷一心卸甲归田,皇上见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就准了……本想到瀛洲再派人上桃都山知会你,哪知……途中就……”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唐卿卿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妃与那闪烁其辞的虎牙还有一张木讷脸的小公子,心底暗暗做了个打算,此时此刻,不动半点声色。
心痛到难以言喻的楼玉京扶着王妃,半晌,缓缓开口:“王妃以后有何打算?”
“玉京,你不跟我们在一起吗?”王妃颤声道,“当年是我不对,不该听术士妖言,劝王爷把你送到那么苦的地方清修,害你与大姐母子天各一方——如今王爷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你,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哦,原来那楼玉京上九霄派是豪门恩怨啊……唐卿卿站得实在乏了,便坐在椅上,悠悠晃着修长的腿足,神思渐渐飘远。
楼玉京从腰间取下常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王妃,当年的事不要再提,若非上了桃都山,我也不会遇到师祖、师父……这玉是父王在我临行前所赠,你和二弟手持此物到流洲投奔淮南王吧。念在同窗之情,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们。”
“大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们……”楼玉戈接过玉佩,结结巴巴道。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楼玉京失神地说,继而摆了摆手,“我们也要尽快回九霄派,明日动身,大家都散了吧。”
“师叔。”天璇和天玑走向他。
“我希望一个人陪父王。”
楼玉京面对灵牌,背对在场所有人,下了一道逐客令。
唐卿卿第一个走出了那间屋子,直到所有人离开,她的视线始终都没离开靖北王妃与小公子楼玉戈。
天色迟暮,大街小巷华灯初上。
唐卿卿一个人无聊地啃着店小二送上来的食物——跟修道人一桌,吃什么都无趣,不是馒头就是清粥小菜。她彻底怀疑楼玉京从小上山,长成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好运占了绝大部分,女孩子嘛纤细点比较漂亮,故此天璇尚好,喏,那天玑就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这样要怎么练武?持剑都比一般人辛苦……更别说啥辟谷术,没能练成就饿死了吧。
她胡思乱想着,天璇一溜烟端着摆满酒菜的托盘跑去给楼玉京送饭。
“楼玉京准没心情吃……”唐卿卿轻托香腮,“何必自找没趣……你说是不是?”
天玑愣了愣,“你、你在跟我说话?”
唐卿卿笑嘻嘻道:“当然啦,这里只有你跟我,不然我是在对谁讲话?”
天玑呆呆地咽上一口口水,“哦。”
“你不要光是‘哦’。”唐卿卿趴上桌子,瞅得他恨不得钻地洞,“我问下,你们九霄派的弟子都是按照辈分排行来命名……为什么你和天璇是‘天’字开头,而楼玉京却可以用他原来的名字?”
“这个……”天玑对了对手指,“其实是这样的……咳……师祖有训:像我还有师妹这样无父无母不知姓名的弟子归到辈分排行里,而玉京师叔家世显赫,当然用他本来的名在山上就行就好。”
“哦,那是不是我若入了九霄派,也还叫‘唐卿卿’?”她笑弯眉眼。
“是……是的……”太灿烂的笑容是让人难以无动于衷的。
“谢谢,你慢慢吃,我走了。”姑娘她准备干活去了。
“走?”天玑纳闷道,“你要去哪里了?很晚了……”明早就要动身回九霄派,不要四处乱逛比较好吧。
“安心吃你的饭吧。”
唐卿卿神秘地消失在天玑的视野里,不多时,气呼呼的天璇气冲冲地回到客房,一摔碗筷。
“师妹,你——”应该是又撞了南墙吧。
“可恶啊,楼、玉、京!”她握紧拳头愤愤之极。
“师妹,不可直呼师叔的名……”天玑赶忙去检查客栈的窗子是否关好。
天璇一敲桌子,“好心没好报,凭什么他心情不好要给我脸色?我哪里对他不好?为啥一个笑脸没有都不说了,还处处给我难堪!”
“师妹……你……你息怒……”天玑忙着给她倒水消火。
天璇咬了咬牙,“好,楼玉京,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师妹……”对她的火爆脾气,天玑莫可奈何,“你千万要冷静啊,咱们还有任务,别为了意气,耽误大事。”
“师兄放心!”天璇冷笑几声,“我才不会那么傻,得罪了掌门、师父以及师姑,还能在九霄派呆下去吗?我要做的只不过是对楼玉京小惩大戒——”
“你、你要做什么?”天玑被她阴恻恻的样子吓了一跳。
女人狠起来,好可怕。
云破月来花弄影。
唐卿卿悄无声息地潜到靖北王妃所住的客房,翻身跃上檐牙,以前听师父说: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行走江湖免不了要偷听人家说话,大致有两个法子,要么去捅窗棂纸——这个不得不剔除出局,她一早就仔细观察过,客栈那纸啊脆得风吹即响,人一戳,不等窃听就被里面的人抓住,于是乎,另一个法子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搬开屋顶上的砖瓦,从上往下窥视,直接又明了
等候半天,在唐卿卿以为那守着孤灯独坐的王妃要歇息时,小公子推门而入。
“娘……你睡了吗?”
“玉戈,进来吧,为娘睡不着。”
“娘,你是不是还在为白天大哥说的话难过?”楼玉戈扶住王妃。
“唉……你要娘怎么能不在意?”王妃叹息道,“那什么淮南王就算是王爷的故交,又能庇护你我到何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淮南王妃会不介意咱们母子吗?我是过来人,很清楚那种心情……”
“娘,你是说大娘——”
“她是王爷的发妻又怎么样,几句话就能让她骨肉分离,到死都见不到一面。”王妃的口气很是怪异,“更何况咱们跟淮南王非亲非故?这次……娘真是太冲动了,可怜我的戈儿你要受罪。”
“娘,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
王妃激动起来,“你爹……临去时,瞪大眼死死看着我,总在脑子里打转……我一闭上眼就是他那个样子。”
“娘,别这样——”楼玉戈抱住王妃,“都是那个术士的错!他给的什么破药,分明是草菅人命,若不是他跑得快,孩儿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断!”
“就算他死多少次也挽回不了你爹的命啊……”王妃悲切地道,“明明说是吃了药就能回心转意,打消让你大哥继承爵位的念头,谁知、谁知道一命呜呼……我的错啊,我瞎了眼信了大骗子!”
“娘——别哭了——”楼玉戈吓得不轻,“这事别再提了,要让大哥知道,不是爹在回乡途中病故,而是死于非命——那——那怎么得了?”
“我的儿啊——”王妃哭得更悲切,“都是娘不好,好好的爵位就这么没了,你的将来可怎么办啊?”
坐在檐上的唐卿卿听得暴跳如雷,哇,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真是难以置信世上会有这样一对母子,愚蠢到找来历不明的术士给家人开方下药,那不是小鸡小鸭,死了可以再养,那是活生生的人呀!
事到如今,不知悔改,满脑子还在想失去的荣华富贵……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义愤填膺的唐卿卿刚要有所动作,蓦然意识到被人按住了肩,回头一看,是楼玉京!
他向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都听到了……唐卿卿想要说什么,又被他干脆地捂住唇,整个人在转瞬之间移位到安放靖北王灵位的那间屋。
稍稍拉开楼玉京温热的手掌,但没松开,唐卿卿直勾勾望他,“为什么?”
他该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没有意义。”楼玉京抽回手,淡淡道,“你下去跟他们辩论,又有什么用?”
“死的是你爹,这么算了你甘心吗?”唐卿卿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修了十几年道让他的七情六欲都变得漠然?
“没有甘不甘心,只有忍不忍心。”楼玉京抚着靖北王的灵牌,“父王生前最疼玉戈,让我承诺,不管发生何事都要保护他的周全,现下,我不会留在他们身边,他们也得不到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一切烟消云散。”
“你——你实在是——”唐卿卿恍然明白为何天璇老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其来有自,绝对的其来有自,顿了顿,一摊手,“算了,你不恼,我何必多管闲事?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让他们母子去抱着一块玉佩懊悔到下辈子吧……”
楼玉京幽邃的眸子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搭腔。
唐卿卿看在眼里十分不舒服,其实,她一点也不信楼玉京心里不在意,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出现在靖北王妃的屋子上面——即使靖北王不是那对母子亲手杀的,如此愚行若交官府处置,肯定落下加害朝廷命官的罪,那一生一世都不要想翻身。
可就因楼玉京答应了他父王,什么都不能做。
“傻子。”唐卿卿握紧竹笛。
不知过去多久,楼玉京回过神,“很晚了,你回屋歇息吧。”
唐卿卿扬起头,借着烛光凝视他黯然的面庞,“你呢?”
“我想陪父王……”一夜之后,家人,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唐卿卿歪着螓首,柔声细语:“我不走。”
“嗯?”楼玉京不明所以。
唐卿卿甜甜地笑了,“你陪父王,我陪你。”
陪他……内心一暖的瞬间,楼玉京直觉性地拒绝:“不用,你——”
“你不答应我就去教训那对母子。”唐卿卿板起小脸,“你说过,只要是我的要求,必会赴汤蹈火……”
打蛇打七寸,要挟人要找软肋,楼玉京的软肋就在那个君子一言……嘻……
“……”
遇上鬼灵精怪的唐卿卿,楼玉京无话可说,一拂袖回到灵位前默默地重新跪下,唐卿卿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墙角,真的陪了他整夜。
次日天明,楼玉京回头一瞅,她抱着双膝蜷缩在椅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说不清个中滋味,眸光不经意落在她那双一直光裸的雪足上。
楼玉京不住皱眉。
不管怎么样,要跟他们回九霄派,一切就要按照规矩来,没有谁能例外。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客栈里传来女人之间的激烈争执。
客房外的天玑忧心忡忡,“师叔……真的不要紧吗?到底你让天璇去做什么,那个唐姑娘反应这么激烈……”
楼玉京靠在门边,“没什么,等她出来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里面跳出来,拉住楼玉京的袖子,“我不要穿,你跟那个凶巴巴的师侄说啊——”
天璇跟出来,气不打一出来道:“你拉着师叔做什么?就是他让我给你买的鞋子。”
什么?
唐卿卿晃了晃那双素雅的鞋,“为什么要强人所难?”
楼玉京平静地说道:“九霄派有九霄派的戒律,你要见掌门,不可无礼。”
“我哪里无礼了?”唐卿卿不以为然道,“从小到大,我在光怪山上都是这个样子,你非要我穿鞋子,才是‘非礼’!”
“噗——”一旁的天玑忍不住偷笑出声。
楼玉京肃然不阿道:“无须多言,不换便不准上山——”
比固执,谁能犟得过楼玉京?
硬的不行来软的,唐卿卿委屈地含泪瞅向楼玉京,“楼……玉……京……”那软腻的甜美嗓音让天玑的汗都要滑下来了。
“你有点分寸没!”天璇忍无可忍地指着她,“跟师叔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唐卿卿一转脸就换上另一种容颜,“楼玉京是你和天玑的师叔,不是我的啊,我还没正式拜入九霄派门下,立场上仅是你们三个的恩人,当然能跟他平起平坐,至于叫他的名,那就更没有问题啦!”
说不过她的天璇恨不得抽剑跟她拼——
楼玉京不管她们两个的唇枪舌剑,径自下阶往外走,一早就守在庭前的靖北王妃和楼玉戈见他仍是执意回九霄派,内心满是惶恐。
楼玉京向王妃微微欠身,“保重。”
“玉京!”
“大哥!”
楼玉京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头也不回地迈出客栈大门。
“师叔,等等我——”
天璇也不跟唐卿卿闹,揪着天玑追上去。
“讨厌,人家不要穿什么鞋啦,亏我以为你是个好人!”哀怨的唐卿卿在瞧见王妃与楼玉戈翘首以盼的样子,一股火冒上来,若不是答应楼玉京不碰他们,实在很想痛快地揭开他们的伤疤,狠狠戳一顿为那傻瓜出气!
莫名的王妃与楼玉戈在唐卿卿的坏脸色之下彼此看了看对方。
他们得罪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