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纯真的爱
“罗拉呢?”
亚柏队长一早点名时,就发觉少了某个圆滚滚又精力充沛的生物。
蒲福颤抖地眨着浓密的睫毛,心惊胆战地看着一脸严肃双脚分开背手站在亚柏身后的副长。
“报、报告……罗拉身体不好,请假一天!”
因被夺去了嘴唇而遭受毁灭性打击这种话,蒲福即使从头到尾目击了全部作案过程,也完全不敢说出来啊。
花容月貌的副队长阁下,其实是披着美丽外皮的猎豹、带刺的蔷薇,真实的色魔啊啊啊啊——那自己长得这么清秀喜人会不会成为继罗拉之后的下一个猎物呢……青年蒲福的心里,充满了不必要的忧虑以及杞人忧天的胆战。
而在兰开斯特家则充斥着“笨蛋也会感冒呢”的惊悸气氛之间,赛尔缇斯轻手轻脚地拉开罗拉的房门。饰有垂苏的水晶台灯畔,圆滚滚的被子团不时蠕动。
穿着白色衬衣黑色直裤的高大美青年,担心地弯下腰身,想要摸摸罗拉的头,却被恼怒地说着“没有事”,又嗫嚅地说着“对不起啦”地拒绝掉。
赛尔缇斯摇摇头,在离去前关好房门,又再拉开一线探头体贴道:“事情大概的经过,我已经听子爵小姐说过了。请好好休养……”
啊啊啊啊——被子团里的毛毛虫瞬间毛发炸立,果然丢脸的事总是传播得比闪电还要快咧。
而两个小时之后,拉尔法也在骑士队日常活动的区域,得到了有人希望见他的声明。
沿着高度只及小腿,修葺整齐的灌木丛笔直走去,饰以天使像的喷泉旁,白色花朵围绕成弧形的弯脚长椅上,正坐着一位优雅的青年。见到拉尔法的身影,青年起身回头。
他穿着淡蓝色立领夹层礼服,于第四颗红铜钮扣处,向左右两侧垂摆而下及至大腿。白色蕾丝花边重重叠叠地装点着领口搭配着素淡的花纹。一头金到在日光下发出微红色泽的长发,用大方的蓝花边白手帕整齐地束在颈后。沿着眉骨缓缓扬起的眉毛下,是深邃美丽的眼眸。
心里浮起微妙的直觉,就像遇到了一生一世的对手。
“兰开斯特的希望?”故意用了轻描淡写的口气,拉尔法半仰着头,脚步微妙地向后挪出一段距离。
青年很有气质地微微一笑,“叫我赛尔缇斯就好。”父亲是国王同母异父的兄弟,而母亲则是兰开斯特的族人,虽然也有着都铎家的血统,结果他一向也被视为兰开斯特家继承人般的存在。
拉尔法轻浮地歪头吹了声口哨,以微妙嘟嘴的样子,侧头打量着赛尔缇斯。白色骑士装半搭在肩头,配着垂及鼻翼的浅栗色秀发,撩动间也带出漫不经心的不羁。
“特意找我有什么事吗。”眯起正对阳光的凤眼,拉尔法明知故问,“想要拿回属于你的情书?品位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呢。”他阴阳怪调地将语尾扬起,“或者娇柔可人的子爵小姐,就是伦敦贵族间流行的品位。”
对他非善意的挑衅完全无视,赛尔缇斯只是大方承认:“可能吧。”他说,“但是,难道陆军前线流行的品位,就是调戏纯真可爱的孩子吗?”
嘟着嘴巴的美青年,上下打量着赛尔缇斯。眼波斜横一副怎么看都很痞的模样,却又偏偏眼神坚定澈明,令人难以估算。
单边眼镜后飞眉微微蹙起的时候,猫样眼神的美人,终于对他咧嘴一笑,发表一番思索后的揶揄:“自己的宠物被盖上属于他人标签的滋味如何。”
性格真是恶劣呢。赛尔缇斯发出轻微的叹息:“罗拉并非什么宠物。我们吃同一个乳娘的奶长大,就是乳兄弟。作为未来的家长,我有义务保护我的家人。”透过镜片,射出斯文外表下骤然变凉的眼神,“不管在国外过着怎样的生活,这里是伦敦,请您遵守这里的规则。”说完,伸出中指推了推眼镜,仿佛拉尔法的存在是不洁之物,完全没有再看他一眼地转身走掉了。
被留在原地的拉尔法一阵愕然之后,骤然反应过来地甩下背在肩上的外套,往一旁的花坛狠狠踢了一脚。
什、什么嘛?混蛋!一脸装腔作势的家伙!竟然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这让拉尔法的自尊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就算嘴上说得满不在意,心中也一直耿耿于怀,视赛尔缇斯的存在为自己今后人生的对手。
被厌恶也好,挑衅也好,嘲讽都可以啊……总好过这样完全无视。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意对方的心情,令拉尔法骤然陷入了微妙的情境。
兰开斯特与约克家不是敌人吗?我和你,不是双方直系的继承者吗?连同两个家族的希望、愤怒、利益、纷争,全部继承,以应有的姿态正视彼此,才更加堂堂正正。
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算什么呢?宛如单恋般的一头热。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了。
天空适时洒落那么零星丁点的雨丝,也仿佛是在诉说阴云下主人公的不幸。白色袖口内的拳头紧握,年轻的约克家族继承人,下了一个很不见天日……既没品,又庸俗,简直爽雷、爽雷的决心。
“什、什么家长的职责啦,乳兄弟啦……嗤!借口!”拉尔法一脸不屑,竟敢把一个微不足道的护卫官,看得比自己这个敌人还重要。更不要说那个护卫官……那个护卫官……拉尔法眼神怪异地再次瞧向自己不觉微掬的手心。
应该、好像、大概、差不多可以推断……
她其实是个女人吧。
虽然搞不懂兰开斯特家在搞什么把戏,难道他们真的缺人到了要用女扮男装的手段也要派人进驻皇家骑士队吗?不过仔细想想……禁卫队里也没有这种规定,更主要的是根本没想过还有这种事……虽然这也算一个机会,但拉尔法并没打算用揭发捡举这么没品的手段去打击对方。哼哼,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瞬间露出险恶的笑容,美青年暗中下了一个其实更没品的决定。
能让自己的天之对手赛尔缇斯维护到这种程度,而且扮成男装也要带在身边当护卫官,说明那两个人一定有隐而不宣的奸情!
那么,把那个女人抢走的话,一定能看到一脸清高贵气的赛尔缇斯向自己认输哭泣的样子。哈哈哈,真是想想都觉得好爽!
就在拉尔法的心发生微妙改变之时,罗拉也终于不得不来骑士队报到了。
视线交接之际,湛黑的眼睛狠狠瞪去,却只是得到了略带茫然而又下意识提起嘴角的V字脸笑容回应。
罗拉心里又奇怪,又困惑。想着那个家伙吃错什么药了么,也许又在暗中计算着什么诡计也不一定。
“罗、罗拉。”
身着白色短款骑士上装的副长,已经略带口吃地喊出她的名字。
“什么事?我警告你变态不要随便靠近我哦。”罗拉猛然在胸前划下切线的动作,表示你我应泾渭分明。
“其实……”咳了咳,拉尔法表情极其不自然地回应,“那件事,是一个误会。”
“误会?”
清亮的眼底写满了质疑。
没关系!拉尔法在内心鼓励自己!泡妞这件事,只要有恒心与毅力,就会终有一天感动你。
“我呢……”抓耳挠腮,“刚回伦敦不久。”抓耳挠腮,“很多风土人情都不太习惯。”抓耳挠腮,“在国外住太久,语言方面也……”
“那么在国外是可以随便亲吻人家的嘴唇吗?”罗拉满眼怀疑。
“啊。是啊!”拉尔法迟了一拍地僵硬点头,随即大声肯定对方的见解。
泡妞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不管对方说什么,都顺着对方的意志,让对方产生“啊——这个人和我是一国的耶”的念头,就自然会有亲近的想法。
“嘴唇是很重要的呢。”拉尔法拼命点头,紧跟在不时怀疑地回头看他一眼的罗拉身后亦步亦趋地行走。
骑士队诸人则在他们身后报以小兔子般的迷茫眼神。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好似高岭之花却又邪恶强大的副长,会对罗拉变得那么低声下气啊?
适逢亚柏队长,以竖起尾指的姿态优雅地抿了口红茶,望着绿草新新的草坪感慨:“啊,春天来了——”
于是,队员们恍然大悟,“哦,是春天来了。”
再于是,紫茄子皮色的制服,还会远吗?
赢取他人的感情,也是一种激烈的战役。
或许在帷幕之后,约克公爵和玛格丽特的明争暗斗,正随着国王的大病初愈而越发升级。但本该为家族之事出力的拉尔法,却一脚跌进了另外的游戏。
“是谁随随便便在皇宫的墙上涂鸦?”
“报告副长!是罗拉干的!”
“呃……画得、很、很不错呢,但是最好再多加一点绿色的颜料……”
看着副长骤然口吃起来的脸,骑士队的成员们意外发觉……鬼副长变得可爱了呢。
“你知不知道……”罗拉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三步之遥的青年,用食指点住了困扰的额角,“人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很重要。”
“这样会令你困扰吗?”拉尔法无辜地瞪大眼眸。
罗拉既莫名又愕然。她只是请了一天假没有来骑士队,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世界仿佛发生了异变。嚣张可恶的贵族痞子、变成了亦步亦趋的小猫……
啊呀啊呀,忍不住抱住发寒的臂膀,又忍不住偷偷地回头,向上斜瞟。难道……他察觉到了……不会吧。不是她自夸,她以这副扮相活了十九年之久,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而悲哀的是,其实她也从未曾刻意隐瞒过……
被那个亮晶晶的黑珍珠一样闪耀的眼珠盯住,拉尔法暗自心虚。对方丝毫没有掩饰对他的怀疑。被那么纯澈的眼神注视,变成了自己真的打算做坏事一样呢。好奇怪,那家伙不是毒舌的小鬼吗?拉尔法迷惑地看着对方,那个娇小的肩膀包裹在披风里,就连自己并不宽大的手臂也可以轻松拢住的样子呢。
而在罗拉这一边,却苦不堪言。就像招惹到了什么监视狂一样啊。在当班的时候被盯着看就算了,为什么回家的路上他也要跟着自己啊?
“喂!”罗拉忍无可忍地驻足,在挂着气灯的街角转身,“你们家不是往这一边走吧。”
“我是担心伦敦有暗巷之狼。”一脸禁欲样的副长,堂而皇之地搬出正大光明的借口,“这是为了保护你啊!我亲爱的罗拉。”
罗拉脚步一颤,险些跌了个跟头。
擅自添加所有格就算了……所谓的暗巷之狼……
“如果真的有的话,也会挑你下手吧。”罗拉怃然说出,被迫凝视拉尔法那继承自帝国第一美女的绮丽容貌。不管怎么看,副长阁下都更为美貌。
“我的事不用你管。”摆出嘟着嘴有点孩子气的表情,这样愤愤回答了。
罗拉深深地觉得……自己之前竟然还把这个人,当成未来的对手,简直是对兰开斯特的侮辱。默默地转身,想着当成没有看到他就好,自顾自地走路。于是,隔着一段距离,拉尔法也仿佛只是悠然散步地跟随。
就这么拉锯战一般地进行了一个星期。
“罗拉,你瘦了呢。”
清晨,赛尔缇斯率先发觉了青梅竹马的变化。
“是精神方面消耗太大呢。”罗拉呆滞地语毕,往嘴里塞入最后一片面包。
而另一方面……
“你什么时候才会有假,和我去城堡猎狐呢?这样下去,冬天已经结束了。”
回应沃里克微笑的邀请,是拉尔法兴味盎然的表情,“我有另外的游戏要做。”
“哦,是怎样的。我可以参加吗?”沃里克跃跃欲试。
“不行——”有点坏坏的笑脸拖了个长音,眨了眨栖息着点点金青的眼睛,“要暂时保密呢。”
对比闲散人等只用操心感情游戏,亚柏队长,却深深蹙眉,陷入了难题。
“是这样的。皇后陛下,打算带领几位大臣,当然还有国王,去城外的农庄……”
骑士队全体吸了口冷气,“这算是亲民的行为?”
“你们要注意口吻。”亚柏一脸严肃地指出,“我们的奥义是服从与守护。对于揣测陛下心理的行为,不符合骑士章领。”旋即,亚柏一扯衣袍,帅气地走进队长休息室……一拳打上门框。
待在外面的众人,眼巴巴地见到休息室的墙角出现了熟悉的龟裂纹,也只能摇头感慨诸如“双重人格真是辛苦呢”之类的感想。
“什么?亚柏队长花粉过敏?”
额角的黑线一条条摞下,罗拉觉得,好好一个骑士队,怎么搞得全是残花败柳的狼狈样子啊?难道就没有一个肉体和精神都一样强悍的统领者带领诸人冲锋陷阵吗!
“那个人就是你啊。咳咳。”精神意外地萎靡不振,亚柏单手捂嘴,另一手拍打着罗拉的肩,“拜托了,和副长去先期巡察的任务,由你代我去吧。咳咳。”
“还要和那个人啊!”罗拉一声怪叫,“拜托队长,难道没有其他更有经验的前辈,可以担此重任吗?”
“他们还要安排路线等等,有其他各种工作。去当地察看是否安全,是最不需要特殊经验的职责呢……”重点是,除了罗拉还有谁可以和被偷偷贴了“鬼副长”这种标签的拉尔法对等相处呢。亚柏队长,也是有着一番苦心呢。
目送罗拉脚步踉跄地离去,善良的蒲福生起了舍生取义的慈悲心,“队长,其实我愿意代替罗拉啊。”
“你是笨蛋吗?”亚柏队长冷淡美丽的脸凑到近前,“难道你没有察觉,拉尔法在努力地传达他的橄榄枝吗?”
“唉?这么说那些看起来像变态的行为……”
“是为了友情而做出的努力啊!”亚柏倏然转身,寂寞地把脸贴近单手扶持的墙壁,“我就知道,这样的心情只有敏感的我能够理解。哼,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会偶尔突发性地丧失记忆,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他痛苦地以手支额,缭乱一头金晃晃的长发,“在我的身体里,好像住着另一个我……”
“……”
“因为这样的缘故。明明就很低调又温柔的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做出惹人误解的行为……”亚柏愕然地看着自己张开的双手,“为什么大家总是很害怕我的样子呢?所以拉尔法也一定是这样……”
“……”
“你想想,蒲福,出生在公爵那样的家庭,拉尔法他一定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辛苦。”亚柏捏颌沉吟,“也许外表光鲜的家族,其实却连干酪也吃不起……还会让小小的他,一边哭一边在灯下绣花贴补家用……”
“……”原来队长你小时候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啊。眼泪不自觉溢出眼框,蒲福被感动了。
“所以我们应该理解他,帮助他,让内心别扭到只能用扭曲的表现形式,来传达真实想法的可怜小拉尔法,在骑士队,交到真正的朋友!”亚柏微笑着,脸上露出神圣的光辉。
“队长!”蒲福被深深地感动了。
而对这样的幕后插曲一无所知,拉尔法在完全没有领悟到亚柏良苦用心的前提下,径自当作是单纯的幸运,而与罗拉一起踏上了巡察之旅。
“这边的土地应该是属于沃里克的领地吧。”拉尔法骑在马上,左顾右盼。
“也许吧。”被迫起了一大早的罗拉,一脸困倦,在马上不断顿首。
“沃里克家的城堡也很有名,本来我是打算去那边休假的。”
“哦哦。”
“……你这样的口吻,真失礼啊。”
“对于随便就夺走别人嘴唇的家伙说什么,也不能算是失礼吧。”
“你还没有忘记啊。”不知为何,拉尔法反而有点高兴。
“我是很想忘啦。”罗拉用手在嘴唇边比划着,“但是这边好像烙印下了那种缠绕的强烈厌恶感……”
“说什么厌恶啊。真失礼!”他在皇家学院时,有多少人疯狂地讨好他,以和他说过一句话而荣呢。心里愤愤不平,对于兰开斯特家的一对主仆,全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回事感到了义愤填膺。
出了伦敦,眼前是一片青色原野。新绿的草叶舒展的样子,令人心也开阔了起来。骑在马上,在郊外默默注视远方的地平线。两个人突然失去了语言,只是各怀心思地看着。
说是探查地形,其实也没什么好探查的。毕竟王后又不会去荒郊野地,在普通小镇驻留的话,只要是在沃里克的领地内,身为领主也会事先打点好一切吧。
只是事先找到突发情况时可以退走的路线以及泛泛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也就算是结束了一天的任务。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衣服湿搭搭的很讨厌。”罗拉无心地说着。
“那么穿我的呢。”旁边的人傻笑了起来。
“你是傻瓜吗?”罗拉失笑,“你的也同样湿掉了吧。”
那个笑颜在听到讽刺之后并没有褪却的意图,依旧向外渗发着甜甜的气息,明朗地注视着自己。
搞什么啊,罗拉有点恍惚。觉得最开始的第一印象,都被这样的笑颜冲淡了似的……就像突然忘记了,令自己觉得无聊又讨厌的约克家继承人到底是怎样的一张嘴脸。
在王后的宴会上傲慢冰冷的青年和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青年,在脑内混杂了起来,变成了什么崭新的样子。
明明应该觉得他流气又讨厌,一旦注视那张凛冽美丽的脸,又没办法真的讨厌。
“罗拉。”
毫无准备,被这样叫了。
“哎?”
下着蒙蒙细雨的伦敦近郊,栗色的头发被水汽打湿,有细长的几绺帖覆上细白的颈项,乌嗔嗔的眼眸也像笼上蒙蒙水气,抿唇略带狡黠的笑颜,仿若天真。
伏在马背上的人,身体微微前倾,只露出一双凛冽又无法看透的眼睛,像危险的生物一样,弥漫在唇边的笑意加深成为略带撒娇的弧弯,“忘记那些不愉快吧。”咒语一样的声音,也像雨丝掉落地面的积水,漾起涟漪的圈圈,“然后,就和我做朋友吧。”
向上看来的眼睛天真平善,伏在马背上抱着洁白的马头悄悄笑着的青年,眼角洋溢出的笑纹,令人没有办法说出“你很讨厌”。
“朋友啊……”
下意识重复在口唇间的名词,随着舌尖抵上口腔的呢喃,变得莫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