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见他如此说,问道:“为什么?”清玄道人也疑惑地看着他。
男子道:“小的从陕南而来,但也知道一些张献忠的事。要说这些人是张献忠杀的,我却不是很相信了。”
清玄道人问道:“难道你怀疑那话是真的?”
男子说:“张献忠在江湖中一向有行侠仗义的美名,虽然他对付官兵十分勇猛,但对百姓却很宽厚。”
张献忠和李翼听了,微微一笑。清玄道人沉思一会儿,问道:“那么那块石头哪里去了?”
男子道:“当时有些人本来想擦掉,但小的想,这块石头上面既然被人写了这些字,肯定就和一些事有关联,所以没有让他们擦掉,而是用几块破布遮盖以后,再用土给埋了。”
张献忠等人不禁面露喜色,赶紧让他带去看那石头。
再说风雪儿一路狂奔来到树林之中,果然看见立了好些墓碑,上面全都是他依稀记得的名字。
在这些墓群的最深处,有一座坟墓稍大一些,墓碑上赫然写着“冤死人冯维道、薛夫人之墓”,旁边一座坟,石碑上写着“冤死人小翠之墓”。
风雪儿见了,扑身倒地,一边叩拜,一边嚎啕大哭。
文萱儿来到风雪儿身边,见他如此伤心,不禁也跪下道:“冯伯伯、冯伯母,你们安息吧,我一定帮助风雪儿给你们报仇!”说完,啪啪啪磕了几个响头。
风雪儿听了她的话,随即擦掉眼泪,赌咒发誓道:“爸爸、妈妈、小翠,你们放心吧,风雪儿不血刃仇人誓不为人!下一次我来拜祭你们时,一定为你们献上仇人的头!”
风雪儿咬牙切齿,面色凝重,眼光寒冷,文萱儿看了心里都发冷,一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风雪儿又一一地在乡亲的墓前磕了头,然后昂然走出树林来。
此时,张献忠和李翼、清玄道人正跟了男子出来看那大石上的字。
风雪儿远远地吼道:“张献忠,看你今天怎么替自己辩解!”
张献忠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不觉发毛,笑一笑道:“风雪儿,我们现在正看那字迹,是非黑白马上就见分晓了。”
男子带他们到了村口,挥舞锄头向路旁一个土包挖来。风雪儿和文萱儿已经来到村口,手中握紧了兵器,挨在张献忠一侧。
不一会儿,土层被挖开了,里面露出一块床单。男子用手拉开床单,因为土没有挖完,他力气小了,一时拉不动。
张献忠正要亲自上前去拉,风雪儿拦住道:“别动,万一你将他抹掉怎么办?”他一边说,一边亲自去拉那床单,只见噗嗤一声,床单被撕成两半,里面清楚地露出字迹来。
张献忠、清玄道人、李翼和文萱儿四人,都凑近了去看,只见巨石之上,果然是男子说的那些字。
风雪儿看看张献忠冷笑道:“如何?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文萱儿向风雪儿旁边一靠,两人对着张献忠怒目而视。
张献忠见了那字迹,随即哈哈大笑:“还好还好,要是这写字的人模仿着我的字迹写,我就有口难辩了。李翼,将我的字迹给他们看看!”
李翼也微笑着从贴身内衣里掏出一张纸来,道:“这个是大哥才给嫂子写的信,你们看看吧。”
风雪儿随即拿过来,将那字迹认真核对,果然笔锋和架构差异很大。
文萱儿灵机一动,道:“我们怎么知道是你写的呢?你现在重新写来看看,如果真是不一样,那才能证明不是你写的。”
张献忠一怔,随即笑道:“文萱儿说得有理,我就将这几个字重新写一下,也让你们口服心服。这位大哥,你家里可有纸笔?”
男子道:“巧了,前日我正好从庙子上买了些纸笔回来,如今也没有什么用处,就送与大侠们吧。”
男子转身去石屋里拿出一张宣纸和笔墨来,找了一处平整的石面铺好,再将磨盘里滴了些水,将墨慢慢地磨了。
张献忠等他将墨磨好,随手拿起毛笔,在墨盘里蘸了一些墨汁,重新在宣纸上写下那石头上的二十一个字来。张献忠虽是个舞枪弄棒的人,字写得还算不错,一会儿工夫就写好了。
清玄道人、风雪儿和文萱儿三人连同李翼都一起过来仔细端详,只见那些字除了一个“兄”字有些相似,别的字一概有明显的区别。
李翼看了说道:“怎么样,这下可是看着写的了,与先前那信纸上的字是一样的,这说明大哥那信上的字迹是一贯所写的,你们这下该消除误会了吧!”
风雪儿和清玄道人看了,只好沉默不语,虽然心中有些不甘,却不得不认同。
谁知文萱儿突然道:“这个容易,石头上写字和宣纸上写字,本来就不可能一样,谁知道你在石头上写的字是怎样的呢?”
风雪儿一听,猛然醒悟,也说道:“敬轩主人这字,的确和石头上的字不一样,但是,为了消除彼此的误会,你能不能同样在石头上也写这些字出来?”
李翼一听,分明就是对张献忠的不尊重,想他们弟兄一场,这张献忠做过的事,从来没有不认帐的,没想这几人如此百般刁难不信,他气愤道:“算了,大哥,像这样纠缠不清的人,我们也无须再和他们多说,我们还是走吧。”
张献忠本来心中也有些窝火,想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地受人刁难,何况是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他眼见面前这几个大字,心中也像被火烧了一样,隐隐着痛。
这次事件,明显是有人要故意污蔑于他,如果张献忠今日不将这个误会消除,那么今后就还会有人出来制造同样的事件,要真是那样,张献忠今后岂不失信于人,成为天下人的公敌?
张献忠想到这里,稳住自己的情绪,劝李翼说:“兄弟,你别着急,既然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怎么样它也是个假的,我们也不急在一时,多写一遍也无所谓。”
张献忠重新要过笔墨来,问风雪儿怎么写。风雪儿看看那大石,为了保留罪证,那是绝不能继续在上面书写,便找了一块同样大小,形状相似的大石,让他在同样的位置上书写同样的字。
张献忠看了看原来的那二十一个字,他想,为了早些澄清事实,替自己洗脱冤屈,这一次我不禁位置要写标准,连写字的力道和速度也要和那些字一样。
他面对大石,默想了先前所见的字,然后挥洒笔墨,一口气将二十一个字写完了,然后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谁知,当他转身再看众人之时,众人的表情却各不相同。那男子见了,一张嘴惊讶得合不拢来;清玄道人见了,面色虽然沉稳,但眼睛却分明显得冷削;风雪儿和文萱儿两人见了,手上将兵刃握得更紧,两只眼睛里就像要喷出火来一样;惟有李翼露出尴尬的表情,他的眼里充满了不解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