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渔隐曹隐虽然曾经在顺庆府做过师爷,但如今父亲贩卖私盐,被官府拘押,却无能为力,所以成天只在家里发愁。正在他筹措不定之时,这日突然一人纵身跃进房中,他本能地站起来,但抬头看时,真是喜不自甚。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是曹隐的师父江上一阵风黄三公。
原来黄三公好些日子没有进城买灯油,眼看已将用完,昨日刚好空闲,便来到顺庆城中。黄三公一大早便起了身,因为是大白天,路上小贩和行人较多,也不好施展轻功,便缓缓步行而来。黄三公室曹宇德的老主顾,每次打灯油都去曹宇德的铺子里买。曹宇德虽然有些势利,但做生意也还诚信,又好与客人说些闲话,客人都喜他随和,所以一例的都来他这里买日常用品。
黄三公虽然也常常地去那商铺买些油盐,说来奇怪,他却并不知道这个会做生意的曹老板,是他徒弟的父亲。黄三公进城时已是中午时分,他兴冲冲地直往曹宇德的铺面走来,却发现铺面关了门,再仔细一看,门上还被贴了封条,原来商铺被封官府封了。
黄三公不觉诧异,便问那些左右的商家。曹宇德为人活套,与邻里关系都很是不错,左右商家有明白事理的,便将那道听途说的种种事件都告诉了黄三公。黄三公一听大惊,没想到这个能说会道,机灵利索的老板,竟然是曹隐的父亲。
三公想,徒弟曹隐早已去了阆中,这曹家除了曹隐之外,就只有女眷了,却怎么处置呢?对,先到曹家,等见了曹家人以后,再和他们一起商量,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三公见事情紧急,于是也不买灯油,转身便赶往曹家来,不曾想恰好就遇上曹隐回家。
“曹隐,你父亲被奸人陷害,如今已身陷囹圄,你有什么主意?”黄三公关切地问道。曹隐一向为人厚道,不存害人之心,所以也没有防人之心,如今遇上这样的事,他哪里有什么主意,于是回道:“师父在上,徒弟也是刚刚回到家中,听说这样的变故,正为这事犯愁呢?今天师父来了,我心下已是稍稍安定了一些,还望师父出个主意才好。”
有句俗语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各位读者也许对这句话不很明白,读书人知识渊博,怎么说应该多一些头脑,却怎么就无用了呢?你们却不知,那古时读书人读的都是些圣贤书,三纲五常的规矩学多了,那随机应变的本事却少了。在世俗混乱的情况下,只有那些机敏奸猾的人,才能有立锥之地,迂腐的书生有什么用呢?
黄三公听了曹隐的话,不觉笑道:“哪有父亲在牢狱之中,儿子却手足无措的道理。我看,你那些圣贤书也白读了。”曹隐听黄三公批评了他,不禁面红耳赤。
黄三公见他尴尬得紧,于是改口道:“我倒不是说你没用。我且问你,你以前也在官府里办过事,依你之见,你父亲能否脱罪?”
曹隐道:“贩卖私盐,本是触犯王法的事,按理至少也要充军,但如果是有人刻意要陷害,就可能加重罪责,弄不好杀头也是可能的。”曹隐这话说完,自己也是汗涔涔的了。虽然曹隐的父亲是个喜爱荣华富贵的人,然而曹隐却是个孝子,他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人杀头。
黄三公道:“既是这样,那还不赶紧地想法子营救?”曹隐见师父催促,心下一横,道:“那张龙要的就是我,干脆我去将父亲的罪顶了过来,也算尽了做人子的责任。”
黄三公听了他这样说,大笑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照你这法子,恐怕不但救不了你父亲,就是你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
曹隐不解道:“这是为什么?”黄三公道:“枉你还曾在官府做事,你且想想,商铺是你父亲开的,你又自认贩卖私盐,那还不成了共犯吗?”
曹隐赧颜道:“这倒也是道理,但除了这个办法,我的确不知怎么搭救家父才好了。”黄三公稍加思索,说道:“如今既已触犯了王法,照常例显然是无法了。看来只有一计还可行了。”他便如此如此将主意说了。
曹隐犯难道:“那岂不连累了师父你了?况且即便救得家父,却也只能亡命天涯了。”黄三公道:“事已如此,无可奈何啊!”张氏在一旁听了,也赶紧地劝道:“公公的性命眼看不保,你还想别的做什么?如今只有先救了公公的命再说吧。”曹隐想了想,也只好应承了:“好!我这条命也不要了,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说曹隐的父亲曹宇德,因为犯了贩卖私盐罪,连同伙计一起都被官府拘押在牢,心里却并不急躁,你道这是为什么?原来他自侍儿子曾在顺庆府上做事,眼见得日日有些和曹隐好处的人来看候他,他更是以为自己所犯的事一定会化解,至多不过关了铺面回乡下,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这天夜晚,曹宇德吃过了别人送来的晚饭,便早早地安睡了。到了夜深人静之时,突然一个人把他叫醒,曹宇德从梦中醒来,心下诧异。他不知道这人是好意还是恶意,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可是,这人却是蒙了面的,不过声音倒有些熟悉,心想,也许是曹隐的朋友来接他出去的,便问道:“怎么?天亮了吗?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那人回道:“是的,该出去了。”曹宇德一阵欢喜,正要收拾起身,突地又停下了。原来,他见这人手上拿了刀刃,又是蒙面的人,而且监牢里灯还亮着,说明天还没有亮,这分明是送人上法场去的。曹宇德享受了一段时间,无法面对杀头的结果,他急道:“怎么?这就上法场吗?我儿子也曾是官府的人呢,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
那人嘘声道:“别吵,快些吧,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曹宇德再要问时,那人早将他包裹提了,拉了他就走。曹宇德只听是救他的,便不及细想,跟着一路出来。只见看守监狱的狱吏,静静地睡在一角,似乎并不知晓,所以他们一路出来,还算十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