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方醒谁先觉(川上)
前言
首先,这是个现代故事。
确切地说,是一个和古代有所牵扯的现代故事。
现代版叫《犹恐相逢是梦中》。
如果有古代版的话,
它的名字可能会叫《几回魂梦与君同》。
同时,这也是个家族系列故事。
尉迟家谱上说,“五行缺,咒语现”。
所以,尉迟早,尉迟来,尉迟延,尉迟晚,尉迟迟此生逃不开唐氏咒。
至于为什么从老三尉迟延开始这个故事,
偶不知道,偶随便那么一想,他就来了。
如果你对前世今生感兴趣,
那它也是和前世今生相关的故事。
当尉迟延遭遇唐半醒时,他说:《犹恐相逢是梦中》。
当尉迟早遭遇唐小暖时,他说:《何如当初莫相识》。
当尉迟来遭遇唐一一时,他说:我是《上帝的半成品》。
当尉迟晚和尉迟迟遭遇那谁谁时,川某说,我还没想好,一律以省略号替……
第一章 灵异的声音
早八点三十五,地铁换乘站。
检完票,尉迟延步下台阶,避开熙来攘往的人潮,走近黄色候车线。
他刚站定,列车就进站,卷起的风令候车的人群鼓噪不安。
随着车门开启,车里的人汹涌而出,其中有个背对车门而立的女孩被人流推挤出来。
女孩儿挥舞着手想要平衡身体,无奈后脑没长眼,脚下一个踉跄,她就直直以臀击地,尉迟延似乎从嘈杂声中听到一声“砰”。
女孩蹬着腿想起身,可是细高的鞋跟令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惊恐地瞪着从车厢里鱼贯而出的人脚,像痉挛的蚯蚓般快速在地上蠕动,并努力伸长手够向门板想借力使力站起来。
尉迟延看不下她的狼狈样,出手握住她胡乱挥舞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提了起来。
几乎是在她站起的瞬间,他听到有个女声爆出一连串的“Shit”。
“Shit,Shit,Shit,该死的黑色星期一!”
被扶起的女孩垂着头,看着他脚尖,完全无意去看清她“救命恩人”的长相,声如蚊蚋般道谢:“谢谢。”
随着拉响的上车铃声,她垂着头迈进车厢,尉迟延也随之上车。
“该死的!一年都快过完了,连最后几个星期一也不能幸免于难!天杀的!”
尉迟延转头看看身前身后,是谁,谁在他耳边说话?
“唐半醒,算你吉人自有天相,你这回有惊无险,下回请带足十个小心出门。”
尉迟延瞟瞟站在车厢角落悄悄揉臀的女孩,她脸上表情平板,双唇紧闭。
她?唐半醒?
是谁,谁在放话威胁?
“疼疼疼!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乎?”
尉迟延脑中浮现一张晚报,报上登着女孩受惊放大的脸,脸旁是一句话新闻:今早八点半左右在某某地铁站发生严重踩踏事件,唐某被踩成重伤,送医不治身亡。
“冤!真冤!”
尉迟延又看了女孩一眼,她正闭目养神,完全看不出有何不妥。
“唐半醒,请收回你无边的想象,有这闲工夫,你不如想想土豆。下次出场时,土豆就能修炼成精拥有人形,唔,让他长成什么样才好呢?”
尉迟延扫了一圈车厢,有的人在发短信,有的人在玩游戏,有的人在看书,有的人在睡觉,是谁,谁在说话?什么土豆?什么修炼成精?
女孩扬起眼帘,转着眼珠溜了一圈车厢中人。
“恶,好恶心!前边这个男人几天没洗头了?人家是满城尽带黄金甲,他倒好,满头尽是白皮屑。要不要让土豆患这种毛病?别人过处留香,他则过处飘细雪?嘻嘻嘻,走哪儿污染哪儿。呜,不可不可,我伟大神武的土豆怎能有这等不可爱的瑕疵,这种特征还是留给蒜头好了。”
皮屑男?谁?
尉迟延锁定皮屑男,皮屑男的后边站的正是女孩。
她?是她在说话?
尉迟延眨眨眼,定睛再看,她的嘴唇贴合在一起,并未露出开合迹象。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用肉眼看不见的不明生物?此时,隐形的不明生物正附在她身上?
“恶!这位老兄,你以为你挖的耳屎是黄金宝贝吗?恶,还欣赏,还把玩,还搓来搓去,你以为你是济公。不,你比济公还厉害!伟大的屎壳郎,继承了掏耳屎的光荣传统,在这一刻,耳屎与他灵魂附体,万岁,万岁,伟大的屎壳郎万岁!”
尉迟延脑中浮现万人齐声呐喊的欢呼场面,震耳欲聋,他忍不住掩了掩耳,然后看到站在女孩前方的“屎壳郎”手指一弹,一枚颗粒状物体成功升空,在车厢排风扇的吹拂下旋转降落。
“呕——”
女孩捂着嘴,挪了两步。
“耶,那一对,他们以为自己是爱情戏的男女主角?自以为很帅很美到足以让众生产生视觉享受?还啃!没吃早点?哼,想我唐半醒从不吃早点,可也没见我饥不择地。恶,口水印在嘴角还能拉丝,如此粘稠不清新的口水,那女人怎么受得了。恶!请速速插播绿箭广告!怎么样,唐半醒,开眼了吧,没想到在空气混浊毫无美感可言的车厢里竟然也能激发人的接吻欲望。唉,他们不像你,人家的欲望点很低,一触即发一发不可收,随处燃烧随处High,不服不行!”
女孩闭上眼。
“算了,生活中哪可能找到理想原型嘛,还是靠想象来勾画土豆吧。唔,他可以不帅,但不能不高。他可以没钞票,但不能没格调。他可以没肌肉,但不能有啤酒肚。他可以喝点小酒,但绝对不吸小烟。他可以沉默寡言,但不可碎嘴多舌。他……”
“列车即将到站,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女孩往车门口挪了挪,抬头时正好与观察她的尉迟延视线相撞。
“臭男人,再看把你眼珠子剜下来当球踢。”
尉迟延脑中浮现画面:她腾空飞起一脚踢向他的面门,两颗门牙闪着星光“丁当”落地,他口眼歪斜七窍流血倒地直哼哼。
“哼,我要是有神功,我必打得全世界男人满地爬。”
尉迟延挑挑眉,跟在她后面迈出车厢。
刚出地铁站,就听身后有人喊:“半醒半醒,今天你醒了没?”
女孩“蹭”地回头,再次与尉迟延的视线相撞。
“哼,长那么高,要是甩一记飞旋无影腿,还挺废劲呢!”
女孩的视线越过他,没好气地瞪一眼,一言不发,扭头继续赶路。
“喂,半醒,唐半醒,你等等我!”
“鬼才理你。韩小乐,韩小乐,你真是屡教不改,对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在公众场合大呼姑娘我的芳名,你老年痴呆啊,记性这么烂,嗓门却大得可媲美高分贝喇叭,讨厌!”
一个女孩从尉迟延身边擦过,亲热地挽住唐半醒的胳膊,“亲爱的,今天我保护你,绝对不让你受伤。”
唐半醒揉揉屁股,无力地答:“韩美眉,你来迟了,本姑娘已光荣负伤。”
韩小乐夸张地揉乱唐半醒的头发,叫:“哦,我可怜的半醒,一年有五十二个星期一,你连最后几个也在劫难逃,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啧啧,瞧瞧你这僵尸发套,真受不了。拜托你能不能每天少睡十分钟,只需十分钟,你就不必戴这僵尸发套出来吓人,也不必每天都在迟到的边缘徘徊游走……”
唐半醒挥掉她乱揉的手,跺着脚叫:“要你管,要你管,还不快滚!”
“唐美眉今天不乖哦。好嘛好嘛,中午我请客,老地方,不见不散,拜——”
长腿长脚的尉迟延走过唐半醒身边时,正好听到她吼出一声:“滚!”
这一“滚”字正腔圆,声音和他在地铁里听到的“不明生物”的声音如出一辙。
尉迟延回头看她,正巧看到她摘下假发套拿在手里梳理,梳好后,她熟练地把假发套套上乱蓬蓬的卷毛头,完全无视行人的侧目眼光。
已走进嘉力中心一层旋转门的韩小乐扬声喊:“唐半醒,还不快跑,快迟到啦!”
“糟!”
唐半醒抬腕看表,脚底生风,“呼”一下蹿过尉迟延,冲进了与嘉力中心仅数步之遥的万盛大楼。
尉迟延跟在唐半醒身后,见她一边跑一边揉臀一边摸头发,滑稽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在千钧一发之际,唐半醒挤进即将合拢的电梯门,尉迟延晚到一步,只来得及看到她平板的半张脸。
他听到她数“一,二,三”,数字越往上,她的声音越缥缈,最后几不可闻。
在尉迟延走进专用直梯后,随着楼层的上升,她的声音重又破雾而来逐渐清晰,没过多久她的声音又似笼上一层薄雾般邈邈而去。
进了位于三十层的办公室,尉迟延放下公文包,习惯性地走到落地窗前远眺山影。
“唔,就让韩小乐当地瓜好了。”
忽然,熟悉的女声如一缕轻烟钻进尉迟延耳中。
他转身扫视宽敞的办公室,除了他,别无他人。
难道,是她的“不明生物”尾随而至?
“嘁,小二黑,事儿妈、鸡贼、小心眼、多疑、记仇、有理说不清、抠门儿……”
听她越骂越激昂,越骂越愤慨,他皱了皱眉。
他有惹到她吗?用这些词来骂他,是不是太偏离事实?
“想试探我?哼,我唐半醒才不是八婆,对管别人的闲事一丁点兴趣也没有。嘁,不就是往你的神秘账户汇点钱嘛,何至于!一个老男人了,懂不懂‘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金汉斯,你放心,本姑娘天天忙着给你跑西联汇款,哪有闲功夫去八卦你的破烂腥臭小秘密!丢人!丢人!丢人!”
金汉斯?尉迟延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万盛大楼里叫金汉斯的只有一位,会是二十五层的那位?
金汉斯,四十出头,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在业界颇受好评。这样的人会是她口中的腥臭龌龊男?
尉迟延听到她嘲讽地念出一串地址和一个人名,在听到人名时,他眯了眯眼,凝神想了片刻。
“哼,今天本姑娘就拿你这条丑九怪当原型写一篇《老板向左,秘书向右》,哼,不拿你赚点稿费,简直对不起俺今天受憋屈的心。”
“唐半醒啊唐半醒,我真佩服你,你怎么能在此小人手下一忍三年不跳槽咧!”
“嘻嘻,无他无他,谁让他不懂中文呢。对,俺就是欺他,怎样怎样,反正我效率高,别人用八小时甚至延时加班才能完成的工作,本超女只需一半时间就能搞定。本超女不当着他面敲汉字编小说,本超女简直对不起自己饱受污染的心。”
“唐半醒,既然你这么爱编小说,干脆辞职在家当自由撰稿人好了,何苦委屈自己在此受洋人的窝囊气。”
“非也非也!这小小格子间可是俺了解接触社会的窗口,窝在这里观人性,看世态,没事偷着乐,才能产生创作灵感嘛!”
“唐半醒,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尖酸,越来越刻薄,越来越愤世,越来越嫉俗,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欧巴桑了吗?”
“哪有!哼,就算有,又怎样?温和,俺颗粒无收。尖锐,嘿,俺遍布全身。再乱说话,小心我刺你哦!”
“唐半醒,少废话,干完活才有时间挣外快,赶快闭嘴!”
突兀的女声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当办公室里又恢复安静,尉迟延不禁捏捏眉心。
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为什么一问一答一唱一和?
如果是两个人,为什么声音一模一样不分轩轾?
那个女孩叫唐半醒,那这里的声音该做何解释?
真有传说中的三魂六魄?是她的几魂几魄飘移到他这儿来了?
尉迟延走到办公桌边,打开电脑,专心处理公事。
冷不丁的,女声又响。
“唔,十一点啦,剩下的活儿下午再干吧,现在要想想地瓜和土豆的掐架问题。”
接下来,尉迟延脑中浮现两个看不清面孔的男女。男的沉默寡言,女的活泼灵动。男的温文有礼,女的嚣张跋扈。男的一诺千金,女的白话连篇。男的言行一致,女的心口不一。男的总是默默奉献,女的总是主动邀功。男的总是被女的气得咬牙切齿筋脉贲胀郁郁不得发,女的总是嬉笑怒骂插科打诨气死人没商量。男的不知不觉为女的心动,女的不知不觉为男的动心。
“啊,十一点五十了,时间过得好快。韩小乐,你最好别给我迟到!”
尉迟延抑不住好奇,走出办公室,摁下电梯下行的按钮。
当电梯在二十五层停下时,他看到候在门外的唐半醒。
唐半醒的视线集中在一米以下,垂头进入电梯。
他又听到她在数数,数到“十”时,他脑中又浮现画面:她身后的男人,也就是他自己,如凶神恶煞般勒住她的脖子。
“电梯行凶案?唔,绑架?凶杀?嗯,可以设计在地瓜身上。”
她继续数数,数到“十五”时,她的声音又响。
“地瓜的初吻要不要在电梯里献给土豆?呜,是来一记纯纯如蜻蜓点水般的干吻,还是来一记火辣如猛龙过江般的湿吻?唔,地瓜要不要欲拒还迎地反抗一下下?还是满面通红似懂非懂地迎合一下下?”
他轻咳一声,咳散脑中浮现的旖旎画面。
唐半醒偏了偏头,朝右后方扫了一眼。
看到他,她似有点吃惊,可她掩饰得很好,不露声色地缓缓转回平板的脸,专注地盯着电梯里跳动的数字,跟着默数:“五、四、三、二、一,叮。”电梯门开,她挺直脊梁迈出电梯,完全无视那个于她有“一扶之恩”的男人。
“可恶!一天遇两回,难不成黑色星期一仍属未完待续且听下回分解?讨厌!”
尉迟延跟在她身后保持数米的距离,看她拐进街边的茶餐厅,不禁嘴角微勾。
唯有“有缘千里来相会”才会出现如此巧合吧?
唐半醒看到他时,捏着菜单的手一抖。
“吃个饭也能遇见?邪!啧,瞧他西装革履,一副精英人物的道貌岸然相,难不成是精装版的变态跟踪狂?原来披着绅士羊皮的大尾巴狼是这般德性。嗯,下回要以他为原型编个小说换钱。”
“讨厌讨厌,看什么看!俺够不起眼够不引人注意够低调了,难道是俺做得还不够,请问上天,哪里有卖隐身术?”
唐半醒起身,换个位置,拿后脑勺对着他,眼不见为净。
“半醒,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迟到了。都怪我老板啦,明明我一大早就对他说我中午有约,那小人仍故意拖住我。哼,我跟他势不两立!”
韩小乐先嬉皮笑脸地道完歉,再深恶痛绝地把老板臭骂一通,泄愤后心情大爽,豪迈地抓过菜单问:“点了没?今天你放开吃,就算你点一头鲍鱼,我也不眨一下眼。”
唐半醒撇嘴:“是,那时你已晕死过去,哪有机会眨眼。”
“喂,唐半醒,别不识好歹,我们小白领禁不起剧烈压榨的!”
唐半醒面无表情,翻着菜单道:“没问题,我的压榨向来分身错骨,温柔得只会让你疼,不会让你掉一滴血。”
点好餐,韩小乐滴溜溜转着眼珠,前倾着身子凑近她道:“半醒,那个男人老往这边看,啧啧,长得蛮好看的呢,又干净又清爽,金领?啧,比咱小白领闪闪发光多了。”
“嘁!”
“半……”
“韩小乐,你怎么在这儿?”
话说一半的韩小乐似弹簧般从座位上弹起来,毕恭毕敬地对经过桌边的男人道:“闻总。”
闻道点点头,扫一眼端坐不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唐半醒,问:“韩小乐,我有朋友在,要不要拼桌?”
韩小乐属于典型的窝里横,对老师上司畏如鼠,对父母亲朋横如猫,这会儿小白鼠拘束地不知应对。唐半醒淡淡地解围:“多谢,只是我有话想私下对小乐讲,恕不奉陪!”
闻道随意挥挥手,“是我冒昧了,你们聊。嗨,尉迟延,几年没见,别来无恙乎?”
乎你个老人头!
韩小乐抚着胸口坐下,“半醒,大恩不言谢。哎,半醒,那个金领男竟然是我老板朋友,看他们握手言欢,让我想起一个洋酒广告,就是两个男人拿着鱼竿在冰天雪地的南极还是北极垂钓喝酒,呜,好闪亮,好向往!”
“那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男人你也向往?韩小乐,请务必合理控制你发情的品味!”
“嘁,不懂欣赏,真不知道什么样男人能入你的眼。唐半醒,你千万别再像大二时那样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神魂颠倒,丢死人。”
见唐半醒不吭声,韩小乐再凑近她一点,眯着眼仔细打量一番后,试探道:“唐半醒,你不会是后悔了吧?想当年,你迷人家迷了大半年,人家好不容易对你有兴趣了吧,你倒好,硬说人家长得和声音不匹配,一想到那家伙一脸错愕受伤莫名的表情,我就忍不住为他掬把辛酸泪。你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人家好歹也是经贸系的第一号风云人物,哪个女生不夸他是面目俊朗风度翩翩,可到了你眼里,那好相貌倒像是嫁接错了地方似的。不是我说你,你当时真有点无理取闹,凶巴巴的样子,活似人家是专偷别人声音的贼。唐美眉,你不会真如那家伙所言,以玩弄男人感情为乐吧?”
“很抱歉,韩美眉,关于那件事,我已失去全部记忆。现在,本姑娘打算单身一辈子,若是熬不下去,就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为伴就此了却残生。”
“唐美眉,你的选择性失忆症是修炼得越发炉火纯青了。不过,你才多大岁数就看破红尘,拜托你务必口下留情,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月下老人看你不顺眼,今天就在你指上套根红线绳。”
唐半醒瞟她一眼,脸皮动也不动,平板板地答:“月下老人若显灵,岂会听不见你恨嫁的心?放心,他老人家忙得很,就算是套了金线在我指上,我也会忍痛割爱把它送给你,免费。”
韩小乐咬牙切齿,伸手捏住唐半醒的脸颊往两边扯,“喂,唐半醒,收起你这张死人脸,给点人的表情好不好!”
“抱歉,我暂时没有排出修炼表情纹的计划。”
韩小乐无力地捶着桌面,做痛心疾首状,“唐半醒,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所以这辈子要忍受你这种半死不活的性子。”
唐半醒不为所动,继续板着脸板着嗓子答:“谢谢,辛苦你了。”
“啊啊啊啊,受不了你。哎,唐美眉,那个金领男怎么老偷偷看你?真悲哀,为什么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是陪衬?像我韩小乐这般活泼可爱的俏皮女生,怎么就拼不过你这个冷漠无趣的刻板女人呢!”
唐半醒夹只虾饺塞进她嘴里,“少妄自菲薄。”
“嘻嘻,我是妄自尊大,OK!”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晕,半醒,你连手机铃声也设成了土豆进行曲,真是走火入魔。”
唐半醒白她一眼,掏出手机:“喂?姐?什么?哦。晚上?好。”
“你姐来了?”
“嗯,说是报社派她过来建记者站,要呆至少半年。”
坐在两米开外的尉迟延,将她俩的对话悉数纳入耳中。
她的声音,正是那个在他耳边萦绕了一上午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如果这世上有克隆,那,是谁克隆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