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大梦方醒谁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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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生病

平行的两条线,一旦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纠缠在一起,岂是凭一顿简单的分手饭就能轻易解开。

当晚,唐半醒还是裹着他的大衣和围巾被他塞进了出租车。

她下车时,正好看到他的车驶进停车场。

她等电梯时,看电梯的数字从B2往上爬,到了一层,她不信邪地往里一瞧,里面可不就站着尉迟延。

尉迟延的身上只有一件保暖衬衣,鼻尖冻得微红,发丝上还有融化的雪水珠,他瞪她,“进来!”

一梯两户,一梯两户,杀千刀的一梯两户。

电梯里是死一般的沉默。

她感觉到他的怒气,不禁为自己抱屈。

哼,是你自己主动的,又不是我逼着你请我吃饭逼着你脱下外套逼着你在雪中追着人家跑,现在后悔了就拿人家撒气,人家才不吃这一套。大不了,明天买一件一模一样的大衣和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再把饭钱包个红包还给你。

哼,人,果然不可靠啊!无怨无悔地付出,终是抵不过时间。哪里有不求回报一意孤行对一个人好的事!热脸贴冷屁股贴久了,心都被贴凉了,谈什么一生一世三生三世爱你一万年,都不过是如她一般的文学爱好者吃饱了思****,瞎画一个肥皂泡供人膜想而已。这下该打退堂鼓了吧!哼,她这招叫“敲山震虎”,不信她吓不跑他。

压抑的男声似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唐、半、醒!”

唐半醒望着紧闭的电梯门,装没听见。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男声提高了音量:“唐半醒!”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男声终于爆发,咬牙切齿:“唐半醒!”

吼什么吼!明天还你大衣围巾和饭钱,从此两清。再见!

电梯门适时打开,唐半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等她得意多久,随后走出的尉迟延就看到她呆立在门口。

她家门户洞开,里面黑灯瞎火,寂静无声,有贼?

唐半醒伏在门边的墙上,慢慢探头往里望,只见里面黑影幢幢,似魑魅魍魉隐身待捕。

尉迟延伏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啪”一下按下灯的开关,顿时室内光明如昼,除了倒在门口一身酒气的唐半梦,什么鬼影也没有。

人吓人,吓死人。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她先吓死。

尉迟延蹲下身,把唐半梦的身子扳过来,只见她满脸是泪,唤了数声也不见醒,只好抱她进屋,然后冲尚未回神的唐半醒叫:“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哦。”

“砰”一声,她撞到门,一转身,再“砰”地撞到桌子。

看她如无头苍蝇般磕来碰去,他只得拉她坐下,快速拿了毛巾在热水里搓两下递给她,“给你姐擦擦脸。”

醉酒中的唐半梦紧闭着眼,眼泪似奔腾的溪流般从眼角蜿蜒而下。

尉迟延回自家取了医药箱,再过来时,唐半梦略微清醒,搂着妹妹,呜呜咽咽。

唐半醒抚着唐半梦的背,软言安慰:“姐,你常对我说,只要莫相忘,不见又何妨,你又见他干吗?”

“呜呜,我怎么知道他会出现,呜,每次出现,身后都站着别的女人。呜呜,别的女人可以站,为什么我却不可以?”

唐半醒哄道:“好好好,下次见了面,你就直接对他说,我要当你背后的那个女人,他要是拒绝,你就拿根电棒电晕他,把他囚禁起来,直到他唯你独尊没你就活不了。”

“呜呜,妹妹,是我害了你,呜呜,如果姐姐喜欢的是一个专情的男人,或许你也不会对男人再添厌恶。”

“嘁!少乱扯,我是天生患有厌男症,跟你喜欢什么样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哼,我要是有武功,我就把那些花心男人都废了,手起刀落,逼他们去练葵花宝典。”

唐半梦破涕而笑,扯掉唐半醒的假发套,将她的卷毛儿发揉成个鸟窝,“呵呵,妹妹,你真好,你又逗我笑。”

唐半醒板着脸答:“嘁,我才懒得逗人,你爱笑不笑,关我屁事。”

尉迟延第一次见到唐半醒哄人,那样子刚柔并蓄,酷酷的,帅帅的,光彩夺目,令人心醉神迷。

唐半梦迷蒙着眼,指着尉迟延笑,“哈哈,妹妹,这儿有个男人耶,我真醉了?花心男怎么跑到家里来了?呜,你也要让他练葵花宝典。”

唐半醒哄道:“好好好,让他去练葵花。”

“哈哈,好,我也有武功哦,我帮你。”

没等唐半醒反应过来,唐半梦抓起桌上的水晶杯,狠狠砸向尉迟延,“打死你个岳不群!”

猝不及防的尉迟延闪避不及,只觉额角一阵刺痛,眼冒金星,视线随即被温热的液体糊住,什么也瞧不清。

唐半醒的声音向来无波无澜,这会儿被突发事件一刺激,声音瞬间拔高拉尖:“该死的!唐半梦,你给我清醒点!喂,延方片,你还好吧,你说句话,你别吓我。”

尉迟延听到她的惊唤,松了口气。

这是多么及时多么恰到好处的一击呵,这下,他继续纠缠她是否可以名正言顺?

“喂,延方片,尉迟延,你别倒哦,千万别倒。”

唐半醒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随后只听得一阵磕磕碰碰的声音,她去而复返,一块温烫的毛巾拭过他眼睛,她的脸映入他眼帘,近在咫尺,触摸可得。

尉迟延皱着眉叫:“唐半醒,我头好痛。”

唐半醒握着毛巾的手一抖,咬牙道:“知道啦!闭眼!”

臭男人,挺会邀宠乞怜的嘛,这下得意了吧!可恶,吃定她不会不管他,阴险狡诈!

唐半梦摇摇晃晃凑过来,唐半醒警告道:“姐,你要是再借酒装疯,看我明天不把你大卸八块!”

唐半梦举着食指,“嘿嘿”怪笑,然后趁着唐半醒取医药箱时,飞快地用食指戳向尉迟延的伤口。

闭着眼没有防备的尉迟延痛得前仰后合,重重倒向沙发,脸皱成一团。

“唐半梦,该死的,给我滚回屋去!”

“呕,妹妹,妹妹,我想吐——”

“Shit!”

唐半醒瞧一眼呈半昏状态的尉迟延,再看一眼忍无可忍即将大吐特吐的唐半梦,火爆脾气迅速攀升。

她飞快地将唐半梦拖到卫生间推到马桶旁,再飞快奔回尉迟延身边,拍着他的脸让他保持清醒。不一会儿工夫,尉迟延的额头就肿起个大包。

“喂,延方片,你怎样?我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头痛欲裂的尉迟延一把抓住她拨电话的手,皱着眉头忍痛说:“不用,我躺一会儿就好。麻烦你把医药箱里那瓶绿色的药膏给我抹点。”

唐半醒忙翻药箱,东翻西翻找到一瓶绿药膏,正要涂抹之际,忽然想起伤口尚未消毒,忙又从药箱里找到棉花棒蘸点消毒酒精,抖抖簌簌往他伤口上摁。

闭着眼的尉迟延再次因毫无防备而痛得差点昏过去,连声音都痛得沙哑起来:“停,停,唐半醒,停!”

冷冰冰的声音毫不妥协:“忍着!”

“可是……”

“闭嘴!你是不是男人,这点痛就受不了。”

尉迟延只得闭嘴,把一个个“痛”字囫囵吞咽下肚。

处理完尉迟延,唐半醒又奔回卫生间扶起吐得七荤八素的唐半梦,一阵忙乱后,总算把她哄上床。

这边刚松了一口气,一转身却见尉迟延不请自来地爬上她的床。

“喂,延方片,你醒醒,你回家去睡,快醒醒。”

无论她怎么唤,回应她的都是他皱拢的眉心和紧闭的双唇。

搞什么嘛,他肯定是故意的,厚脸皮!耍赖皮!别以为他受了伤,她就自动生出同情心!

“喂,延方片,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快给我起来,我扶你回你家睡。你不起,别怪我下黑手!”

唐半醒生拉硬拽,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没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反而她越拉,他越往被窝里缩,存心和她杠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半醒瞪着把头埋在被窝里当鸵鸟的尉迟延,怒火中烧,费力扒拉出他的脑袋后,抄起床头柜上的半杯水,照着他脖子就浇下去。

可怜的尉迟延打个激灵抖个不停,继续更深地往被窝里缩,嘴里逸出小声的呻吟。

唐半醒终于觉出异常,停止作恶的手,拿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麻烦!她再次确认确定以及肯定,男人等于大麻烦!

作孽!她再次确认确定以及肯定,自作孽不可活!

她恨恨地抽掉湿枕头,换上温暖干燥的新枕头,再褪下他湿掉的衬衣,把体温计塞进他腋下。

三十八度。

真是大块头有弱体质!

喂他吃了退烧药,已是夜里十一点。

从窗户往下看,小广场的圣诞树下仍围着狂欢的人群,虽然听不见,却能感觉那种喧嚣和喜悦。可惜,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是如此不同。守着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唐半醒一直到凌晨三点才挤在唐半梦的床沿极不安稳地睡下。乱梦中尉迟延的脸不断闪现,似是从望远镜中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