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姐姐已呜咽着哭起来,似恐惧到极点说不出半句话。
她急了,大声问道:“姐,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我杀人了!”姐姐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杀人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乍然听到“杀人”这个词汇,她吓得半天说不出话。
此刻爸妈亦被她的声音吵醒,都睡眼朦胧地走出来,“夏琳,半夜三更的,怎么了?”爸爸打着哈欠问。
她颤抖着把电话递过去,结结巴巴地说,“姐说,她……她杀人了……”
爸爸双瞳倏然扩张,立刻抢过电话,妈妈困意早醒,吓得脸色霎白,紧张地盯着接电话的爸爸。
没过多久,爸爸放下了电话,声音轻颤:“孩子他妈,我们去一趟,她电话里说不清楚,那边已经有人报警了。”
她极担心姐姐,也要跟着一起去,爸爸阻止了。
那一晚,她一夜未眠,白日里亦担忧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祈祷姐姐不要有事才好。
爸爸妈妈是第三天晚上才回来的,满脸疲倦,带着神情已然呆滞的姐姐,然后她知道了事情始末。
姐姐在年初时自学考了财会证,原本在流水线上做工的她开始负责财务出纳,她一直都小心翼翼没有出任何纰漏,这次到月底清点账目,却发现丢了好几张客户签字单,合计50万账款,如果找不到这几张签字单,账款势必无法收回,若无法收回,这笔账就会算在她头上。
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找财务部长商量拿主意,财务部长殷勤地应承下来,要她晚上去他家商量。
她六神无主,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怀疑或者戒心。到了他家,他殷勤地请她吃饭,扯东拉西的聊天,就是不提她急得要死的事!
她有求于他,又不好说什么,到很晚了,他终于把话转到了正题,却没想到平时儒雅绅士的他竟然是个色狼,打着一直暗恋她的旗号,借此威胁逼迫只要她陪他睡一晚,就利用职权把这笔账私了掉,不让上级知道!
否则,她就等着自己赔这笔账款。
她自然不从,死死挣扎,却无论如何挣脱不过,被压倒在床上。情急之下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朝他的背部刺去……
因为害怕而失去理智,她不知道刺了他多少刀,直到鲜血溅满身染红了床单被子惊觉自己杀了人这才收手。
她恐惧,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打电话回家……
挣扎吵闹声惊动了邻居,报了警,打了急救电话……
爸妈赶过去时,姐姐正在警察局接受问讯,初步鉴定为防卫过当。
而那个色狼财务部长福大命大,并没有被刺中要害,加上姐姐力气小,只不过把他的右背蝴蝶骨的位置戳得稀烂,断了两根肋骨,失血过多,经过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但半年之内绝对下不了床。
第二天,色狼家赶来的人却不依不饶,要姐姐赔偿一大笔费用!经过争执协商,双方最终确定赔偿医药费营养费20万,一个星期之内付清!
而账款一事也被公司上级知晓,公司酌情处理,二选一,要么各自承担一半,但必须在短期内交款;要么全部赔偿,期限一年!
这样算下来,在短期内,家里就必须最少拿出45万,可是望着家徒四壁的房子,要从哪里变出这45万!
爸爸妈妈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尔后几天,他们四处向人借款,她在家里照顾姐姐,爸妈走遍了所有亲戚朋友,却只筹到5万,离45万还远远不够。
家里每个人脸上都愁云密布,能借的都借了,能卖的也都卖了!姐姐受了那一场惊吓,整天都不言不语,一点大的声响都会引起害怕的尖叫。
那该死的色狼的家人又天天找上门来闹着要钱,一家人无不被闹得心力交瘁!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原野,但是想起那次他的父亲陈有良如此笃定地说她是因为贪图钱财才和他在一起,她就没敢去找他,不想落下话柄!
第五天,早餐后,爸爸思忖了半晌,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夏琳啊,你杜伯伯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回法国,我还是去找一趟他吧!希望他能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
她心一颤,隐约知道爸爸的意思。
果然,爸爸上午过去,还没到吃午饭时间便回来了,称杜家愿意借款40万,但前提是她必须劝一辰去法国,或者,她接受婚约!
望着爸妈无可奈何的眼神,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劝一辰去法国是不可能的,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已经不可能放弃茜茜公主;
要她接受婚约更是不可能!莫说她心里只有原野一个,就算她接受了,这个婚约有朝一日还是会被解除——杜锐铭的目的不外乎让一辰对茜茜公主死心。
虽然,这样做能解除家里的一时之危,但到时候,不但要毁了茜茜公主和一辰的幸福,她也会得不到原野的谅解,从而毁掉自己的幸福!
原野!
想到他,她扔下一句“我去想办法”便出了家门!
她有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因为不想落下话柄,没有去找他,现在走投无路了!
她要去找他,他一定会帮她想办法的!
虽然从来不想让他们之间流于金钱之上,但是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责怪她,一定不会因此误会她在贪图他的钱财的!
她确定,他不会的!
凭着记忆,她很快坐车找到原野的别墅——上次他生日,她来过一次,位置记得很清楚。
急切地按下门铃,却始终无人应门,颓丧地蹲在门边,一时又没了主意。
等他吧,等他回来!
炎夏的阳光渐渐炙热、火辣,她站在烈日下,大汗淋漓,湿透了蓝色粗布连衣裙。
日渐西沉,影子越拉越长……
她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晚上八点多,原野还是没有回来!
她丧气地转身正准备离开,刺目的车灯耀花了她的眼,待她视力恢复正常,一辆黑色宝马停在眼前。
原野从车上下来,看见她立刻跑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又惊又喜,脸上露出足以照亮黑夜的笑容,“丫头,你怎么来了?等了好久了吗?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
她鼻子一酸,正待说话,一声刻意而为的咳嗽自原野身后响起,陈有良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原野,抱夜晴下车进屋休息。”语气平静无波,却不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