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夜里,我居然还睡得很实。
醒来时,在落阳哥哥的怀里,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若有所思。看到我醒来,怔了一下,牵出笑意。“睡得好么?”
“嗯!”我点点头,从他怀里坐起来,环顾周围不见苍檀和湘儿,我转回头询问的看着落阳哥哥,他沉默了一下,低着眼皮淡淡道:“他们,去洞口望风去了!”
我忽然想起,这该是个不寻常的早晨,心蓦的停止跳动,紧接着,一下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昨夜大火,轰轰烈烈的烧了一晚,整个王宫的人,是否为着这场大火彻夜未眠呢!而燕云路和沙邑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猝然心神俱恸,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呢?
肩头传来沉厚的力度,落阳哥哥锁眉疑视住我的双眼,几乎是拖着我迈开第一步。“走吧!”
拾级而上,从假山石缝隙中透进的光亮,无比刺目。我胆战心惊着以极慢的速度向上挪动,湘儿和苍檀正伏在洞口,向外观望。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收住脚步,停滞不前。我千辛万苦逃离出来,却又如此拖泥带水,害得一堆人又为我身陷危机,既然决定要走了,别了,抛了,忘了。我又何必再去招惹事端?再看一眼又能如何,多少次的别离,我都是这么不洒脱!
“尘儿?”落阳哥哥轻柔的抚了抚我的头。
我仰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他爱莫能助的摇头浅笑,“你自己决定。”
这时,湘儿匆匆向我跑过来,眼中无泪,却悲怆异常。“公主……”
我似乎预感到什么,看着湘儿,心跳到我几乎难以承受。就在上面,一定正在发生着什么,是我最想了解,又最不想了解的。矛盾,挣扎,几步远的距离,仿佛隔着鸿沟。
“去看看吧,不然你就算走了,也不会安心的。”哥哥坚定的拥住我,替我做了最简单的决定。是啊,向前或退后,就是这么简单,有时候,我们却宁愿在原地打转。
苍檀让开身子,我哆嗦着向前倾去,一条细细的缝隙刚好能露出两只眼睛。随着眼睛望出去,耳边也隐约有闹哄哄的人声,与带着糊味的风一并飘来。不远处,原本华丽的“紫阳宫”已经化为灰烬,不见燕云路和沙邑的影子,甚至连沙域也不在,只有来来往往的士兵在匆忙的清理着什么。
我心里升起一丝透骨的凉意,原来,竟是我自作多情了,一座殿宇,一个我,毁了,灭了,根本不值一提。我原来也只是如此轻贱。
“砰、啪!”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我的眼睛慢慢上移,只见,还在冒着烟气的断壁残垣的上空,一白一黑两道影子,正紧密的纠葛在一起,战得激烈。
沙邑和燕云路?
我把眼睛用力向前凑了凑,没错是他们俩,他们——竟打起了么?
沙邑挥动金刀,招招致命。云路长剑光寒,剑剑夺魂。这两个人似乎被激起了原始的愤怒与仇怨,都以取对方性命为目的。我看得魂飞魄散,依在落阳哥哥怀里抖得身子要碎开。
忽然,两个人不知何时已落在地面,双方都被彼此的兵器指住了要害。
“沙邑,你该死!”云路银丝遮面,血红的眸子,迸发出骇人的杀气。“你答应过,用我的痛苦换回她的生命,你答应过让她好好的活着!你竟然会让她焚身在这大火之中!让她尸骨无存!你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抵回我失去尘儿的痛苦!”
“痛苦的,不止你一个!”沙邑眯着眼睛,阴冷的咬着牙低吼出声。
“你的痛苦就是——再也不能用尘儿来牵制我了吧!”燕云路寒眸一凛,仇视着沙邑,杀机顿起,“今天我不杀你,黄泉之下,无颜再见尘儿!你受死吧!”
沙邑身躯向后一仰,躲过燕云路的一剑,金刀与云路劈来的剑交错抵触,“你的尘儿?她是本王的王子妃,活着是,死了也是!永远跟你没有关系!”
“你——”燕云路长剑颤悠着,指着沙邑,白发被乱风吹得狂飞乱舞,“我和尘儿,两情相悦,却因为你对我的仇恨,对我的折磨,让她痛绝而寻短见。若不是她命悬一线,若不是她身上还有你表妹下的奇毒未解,若不是只有你能救她,若不是我想让她好好的活着......我会忍心去伤害她,答应你的条件,让她万念俱灰的嫁给你!早知最后她还是难逃此劫,不如当初我守着她,渡过最后的日子,然后陪她共赴黄泉!我的尘儿也不至于……”云路蓦然悲愤的攥紧了长剑,凛冽的寒眸涌现嗜血的红,他怒斥:“沙邑!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你我的恩怨,牵扯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今天即使我想放过你,我手中的剑也再容不得你!”
沙邑听着,突然中了邪一般丢掉了手的金刀,坚难的闭目捏起眉心,口中失神的喃喃道:“她没有死!她没有死!她不会死,她在我面前总是那么冷淡,那么高傲,那么倔强,那么不可一世,那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她坚硬的像块砺石,怎么会轻易的死了呢!我不信!我不信……”
忽然,沙邑大吼道:“来人哪,给我仔细的找,把这紫阳殿拙地三尺,一寸一寸的找,我不相信她会死……不然不会没有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