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每次来,总要带回去满腹伤心。她虽已为人母,为人妻,对我,却仍是操碎了心。
秋凉。望叶落。
静谧的山中,突然袭来寂寞和萧然。血红的残阳在我的背后,正神不知鬼不觉的隐入深山。我忽然开始不安,那沉默而熟悉的脚步声,久久没有响起。我惶惶的回头,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寻些什么,只是在回头的刹那,那空空的除了天地,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山间,让我早已干涩的眼睛涌出冰凉的液体。
风寒,山静,天高,水深。
我独自站立在那儿,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即使想起那遥远的不可触及的云路,也不能减去一分一毫。冰凉透骨的山崖上,晚霞如血,风如刀剑。我突然失去了等待的欲望,那感觉就像黄粱一梦初醒,所有的一切信誓旦旦,是那么的虚渺而空茫。
孤独,原来是这样难以忍受。空对着这阔远苍茫的天地万物,发现自己渺小卑微如同尘埃,然后就真的想化为尘埃,随风散了。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活着,并等待,是多么累人和折磨!
一生一代一双人,为什么争教两处销魂?相思一种,为什么两地闲愁?
爱,不是需要时就在身边,不是长相斯守,不是只争朝夕的吗?
为什么把爱诠释成是一种自以为是?各自为对方做着毫无用处,却自认为是为对方好的蠢事?而最后,错过了哪怕只有一刻也能如烟花般盛放的相依相守?
最后竟是一个无言的结局!再多的付出,也只是徒劳,哪怕代价是生命!人死了,那些脆弱易碎的爱就全体崩裂了,剩下的只有痛苦和煎熬……
世上唯爱最难书!
爱的错手,真的只是个瞬间!
云路,从最初到最后,我与你,都理解错了爱!
我们的距离太遥远,如同一条直线的两端,越是想靠近,却越离越远。
情孽,不是有欠有还,就连天玄子也不知,爱本就是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帐。
拭泪静闻,那个脚步声还是没有来。默默无言,伴我两年的黑衣男子,如他当初悄然走进一般,又悄然退出我的生命。平静淡然的两年,我由他百般体贴照顾着,去心安理得的想念另外一个人。如今,他走了,我才发现,原来他的存在我早已习惯。为什么,我们总是这样的舍近求远?总让自己悔不该当初?
等待是太累的事,我内心已萧败不堪,再也没有,一丝的耐性。
爱情的定义,原来只是——只要有你在身边。
天昏暗,寒流侵遍,我已麻木不觉。这山崖的高深已被黑暗遮掩,我踩着开始失去水份的小草,一步一步向前移,若有来世,我要化作一只鸳鸯……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来自高空的叹息,冗长,苍凉。
我疾速下坠的身子,忽的,轻轻飘飘,如同秋叶,悠悠而落。
眼睛张开的时候,看到的是紧锁而疼痛的眉头,眼目中隐有泪光。两年了,我竟没有注意到那眸子除了清澈,竟散着淡淡的紫光。
“你没有走,真好。”我心头涌上异样的安然。
他抱着我的手臂颤抖得厉害,黑衣裹我在怀,紧得令人窒息。“有你的地方,便会有我,我永远不会离你太远……”
“你再不松开,我真的要被闷死了!”我虚弱的低叫,含着说不出的心悦。
他微松开一丝缝隙,够我呼吸,仍是抱得很紧,只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匿一般。“你不该这般痴傻,今日我若晚一步,只怕你……”
“王子也会害怕?”我反手拥上他,从他背后摸索着伸向后脑,“整天用这碍眼的东西蒙着,你不难受吗?”
他身体一震,拉下我的手,握紧,几滴温热落入我的脖颈,声音里有一丝哽咽,“我能不能不把你还给他!”
“他——在哪?”我推开这个孩子般悲伤的男人,这么说云路还活着?
他依恋的抚上我的脸,眉心一皱,泪又落下。“四年前,他身中数刀,被天玄子道长救起,但自他醒后就忘记了一切,连性情也变了,一心要随师入山修道。我一直在等他想起你,但……”
我抬手拭去他的泪水,浅笑。这样何尝不是更好呢!各有各的归宿……
“你……”眼前的男人,看着我欢喜的模样怕是又浮想连翩了,不然不会这么绝伤。“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他一个,我现在就送你去找他,也许只要看到你他就会想起从前,他就会……唔……”
快速扯掉他脸上的黑布,以吻封缄。
“尘……儿……你等等……听我说……”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么?
一个深长的吻,许久才归于平静。
曾经残暴无情的男人,居然会因怕羞而脸红,不禁令我哑然。
“尘儿……尘儿……”他拥着我,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来舒缓内心的不安。对,我听见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不安,我知道他觉得这一刻太不真实,我更近的贴在他的胸堂让他平定。
“邑,谢谢你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