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凭心而言(最受学生喜爱的散文精粹)
14014100000036

第36章 祝福夏天

文/佟鸿力

一春天那始而让人欣喜继之令人腻烦的风雨过后,就是北方短暂的夏天了。田野里齐斩的绿苗是春天的足迹,是夏天敏感的触须。四季载着万物轮转,花虫草兽已经像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热烈喧哗。

候鸟从南方飞来,也不知是回归故里还是一种神秘的规律。家燕回到旧巢,带着新生的雏儿,它们叽喳吵嚷,是否与人一样泛起了物是人非的沧桑之感?门前的小河被树影过滤后依然温柔地东流。又一个夏天夏天是四季的青春期,春天只是四季的童年。人类总是在夏天有神圣而纯洁的热恋,而繁花也是选择夏天展示自己生死之间的光艳。

二北方的气候以漫长的寒夜和短暂的热情为标志,热烈的夏季因而美好而珍贵。绵长的冬春,被厚重的衣帽收藏太久的白皙的肌肤终于能袒露于暖风和阳光下,春天里谨慎地绽开的花终于可以溢露全部的温馨和美丽。于是衣裙夺目的色块开始在街上流动,一对对情侣穿过阳光下的广场在夏天的树荫下温情……而南国的夏天就未必这样受人青睐,那里有的是蝉鸣不绝的燠热。大自然的春夏秋冬该不是简单轻率地组合,也许每阵风来雨过,每根花枝的摇曳都是大有深意,只是我们不懂,太不懂而已。

夏天的河水一夜间就暴涨了许多,把滩岸寂寞了一春的野草变为鱼饵。晚风吹散蒲公英,吹散纷纷的花瓣。平静的水面翩然落下一柄倒置的素伞,一张微启的双唇,微波荡漾——那是一种无意的微笑,是为别人的女郎而泛起的温情。或许,念及落花之后就该结果,心里会跟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似的激动得不行。

黄昏时情侣那和谐跫音荡在林荫道,在河岸小路连绵奏响,像不绝如缕的吟唤,像过后天晴的阵雨,像纷纷飘坠的音符。

能够在夏天到来之前拥有情人是幸福的,能够双双牵手野外采花雨中漫步是幸福的,但愿在冬天里渴盼过的人们都能在夏天得到一段足以铭记一生的情感。

独自呆坐街口,像夏天的一处风景。日落后赶赴约会的脚步是奔奔忙忙的,老夫妻的六条腿却缓慢沉稳地踩过被太阳晒热晒软的宽街。白衣白裙的少女骑车飘然而过。你会听说今年暑假城里有些中学生早恋,你认识的那位女孩把别人的情书拿给你看令你感到孤独怅惘。可以唱唱歌,歌后,路灯骤然明亮。其实百虫合唱青蛙奏鸣的乡间,夏夜会有比这多得多的故事,多得多的诗情。

当你寂寞地在街口坐过之后,该不会羞怯于书写一封长信,倾诉刻骨的思念,向远方那人。

祝福夏天,祝福夏天里欢乐或苦痛地生活着的芸芸众生。

三浓云四合,蓝汪汪的天空像海一样开始退潮,只留下湿漉漉的沙滩。不用说,夏天是有着迷人的雨季,花雨伞撑起很多无雨的天空,一人、两人的世界。这时音乐将漂我而去,像一片大洋。因为夏天的雨,加上风,就是最最原始缓重相宜的打击乐,从记忆的另一端奏起,瓦楞和梧桐,是高亢或低沉的乐器。听啊,那一片迷人的旋律的世界。当雨点敲击屋顶时,一个人当然不宜出去雅致地散步。只有坐在屋子里,像只有音乐修养的小甲虫趴在巨大的共鸣箱里倾听这命运交响曲。

夏天的雨总是来去匆匆,不等天黑透,云已褪尽,天空点缀起朦胧的星辰。一瞬间,云与山、山与天的层次顿然分明,像大自然昭示给人类的真理,倏忽而逝。而眼前却是迷濛的雾气。

随着雨季逝去的每个夏天,都将是人类不再返回的故乡。而我们祝福着夏天,同时也被夏天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