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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冯子明带着阳阳坐在副驾位置,韩柳与父母坐在后排,正好挤满一辆车。阳阳一路上都兴奋不已,先是要吃这要吃那,一会儿又非要到后排与妈妈、家家挤到一起。

“阳阳,别乱动,小心妈妈的手,打了针的,别碰着,坐家家这里。”

“我可是有几十年没出远门了,对吧,老婆子。”韩冬生哈哈笑着说。

“瞧你说的那伤心,有几年没出门?不过自从你病了以后我们就没去过哪里,以前还偶尔出去跑跑。不过你们说的这个公园倒从没去过,觉得也没什么看的,路过也没去看过。”柳敏芝心情也很好,偶尔丢开家中琐碎的事情出门散淡散淡,人的心情也会不一样的。

公园还是那个公园,不过经过扩建整治修缮,已大为改观,比十年前漂亮、气派、热闹。花草树木依坡顺势,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一草一木皆为景致。放眼望去,更是处处为景,看得出是经过精心规划的。新建了许多亭台楼阁,白墙灰瓦,大小各异,点缀在花草树林山坡之间,古朴自然。湖面狭窄处建起一座桥,连接了湖两岸,桥上彩灯彩绸打扮得像过年一样喜庆。

桥上人来人往,人气很旺。湖岸边也别具匠心,或有浮桥伸向水面,游者可近水踱步;或有石墩一排立于水中,有铁链将其围好保护游者;或有一小亭子矗立在远远的水面,让你体味在水一方的佳人心境。

蓝天白云映衬得湖水格外清澈,许多游人租了游船在湖中恣意游荡。阳阳要划船,冯子明则放下背包拿出相机照相。

韩柳嗅着清新的空气,很舒畅的感觉。湖岸边的柳树粗壮了不少。

“来,照相。”韩柳一会儿立于水边用手捋柳条,一会儿挽着父母,一会儿又亲着阳阳,冯子明忙着拍照。

“一起照一张吧!”请一位年轻小伙子帮着照了张全家福。

“我要划船,我要划船。”

“去吧,家家给钱。”

“妈,不用,我有。走,阳阳,爸爸带你去。”

“嗯,我要妈妈和家家也去。”

“阳阳听话,妈妈病了不能去,家家头晕也不能去。乖,爸爸陪你去啊!”

“我们在这里晒太阳,看你划船。”韩冬生在湖边的条椅上缓缓地走。

坐了下来,柳敏芝也坐下,韩柳送他们上了船,然后沿着湖岸“怪不得都往城里挤,住在这儿多好,可以每天来这散散步,人多热闹,空气又好。城里就是好哇,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要玩还有玩的地方,不像我们那,拿着钱买不到东西,出门没地方可去。”

“这里修一修,还是蛮漂亮的,干干净净的,看着人心情就好。”

“好吧?这里每天很多人来玩的,今天周末人更多。”

划完船,阳阳又吵着要走地下迷宫,柳敏芝、韩冬生不去,阳阳非要拉他们进去。

“进去吧,从这进去就从那边出去了,我们都进去走走。”

“这里以前是个防空洞,现在做成了娱乐场所,应该是扩建了,以前没这么大。现在日子好了,大家都爱玩,我们这老头老太太也跑来凑热闹。”

“爸,妈,这里以前是地下鬼屋。韩柳你还记得吗?当时你们女生胆小不敢进。其实一点也不怕,我们总钻进去瞎跑,有时在里面待半天不出来,夏天里面凉快,老板也不管。”

他们走在里面,一会儿一个大牌子从上面掉下来挡住了路,一会儿一面镜子转过来,让你不知该往哪里走,一会儿一屋子里又全是镜子,让你找不到门。

“家家,往这里走。”阳阳拉着冯子明跑着叫着。

一会儿又有桃花骨碌骨碌移过来挡了路,你往哪里走,它就移过来把你拦住。

“哈哈,还有机关,是桃花阵啊。”

“哈哈,这新鲜玩意,这辈子算开眼了。”

“阳阳,来救我们。”

“来啦!”小家伙不知从哪儿一下子钻出来,把晕头转向的他们带着继续前进。

“爸爸,我把他们救出来了!”冯子明拿着相机抢着拍照。

“阳阳真聪明。”

“阳阳,还是你最棒。”

出了迷宫,就到了桥边,一家人吵吵闹闹上了桥,冯子明跑前跑后照相,阳阳跑前跑后调皮。过了桥,竟到了山脚,他们读书时爬过的小山,现在也被装饰一新,修了台阶,一级一级通向山上,山上还建了几处亭子;有许多小路弯弯曲曲盘在山腰,供行人行走;山上树木依然繁盛茂密,葱葱茏茏。

“我要爬山,我要爬山!”

“山上风大,不去。”

“我要去。”冯子明带着阳阳上山,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韩柳陪着父母沿着山脚大道缓缓前行。

“他们不知跑哪去了?”正说着,两人嘻嘻哈哈出现在前面的路边,正等着他们了。

出了公园后,他们找了家餐馆。

“爸,妈,累坏了吧?”

“没有,没有,高兴着呢!妞妞没事吧?”

“没事,有一点累。”

“炒盘牛肉,好不好?爸,这是你爱吃的。再来份排骨藕汤,一份太和饼,一份脆骨腰果,一份小白菜。”

“好,好。”

看着忙碌的老公,可爱的儿子,快乐的父母,韩柳心想,这样的日子是多么完美多么幸福啊!

吃完中饭后乘的士返回,一天下来,没花什么钱,却买来了一家人一天的快乐。原来,快乐就是这样简单。

许颜不快乐,她有两个多月没去看望韩柳,心中记挂却忙蔡玉珍失了势后,大家都议论姚洁肯定是主任首选,姚洁也沾沾自喜,她从没把孟晓蝶放在眼里,心里一直讥笑她是个胸大无脑的人,但她却忘了还有一句话叫“美貌与智慧并存”。

除去那些子虚乌有的耳语传说,孟晓蝶的人缘其实很好,上至局长院长,下至清洁工,都挺喜欢她。她是个热闹人,为人也热情、大方、爽快,只要不损害她的利益,她还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不像姚洁,为人清高、冷漠。主任的人选,孟晓蝶的呼声也不错。

星期六,许颜送女儿去英语补习班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街上兜圈子。突然,她发现姚洁一个人在前面慢慢进了商场,一男子迅速跟了进去,那情形不亚于影视剧中的间谍身手,太明显的举动,让旁人一看就觉得不对头。姚洁被人跟踪,许颜好奇心膨胀,她静静地在商场外等候。玩这种手段,一定是孟晓蝶干的,她想。这孟晓蝶学术上不及姚洁,这手段上倒是技高一筹。过了好一会儿,姚洁拎着大包小包地走了出来,那男子果然还尾随其后。许颜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只见姚洁一会儿去买面包,一会儿去买面条,也没啥新意,许颜拨通了姚洁的电话。

“姚主任,你往后看,第二根电线杆那有个男的,是不是你的熟人或你们家亲戚,他好像一直跟着你。”

姚洁向后看了看,一个脑袋往电线杆后面一缩,她大摇大摆地向他走去。那男子一见她过来,扭头撒腿就跑。

许颜在车里笑弯了腰。

很快,许颜发现自己也被人跟踪了。妈妈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到处有电子眼,管天管地,吃喝放屁也要被人管。她前思后想了几遍,想想自己做事应该是滴水不漏,应该是没什么把柄落下,也就不去在意跟踪的事,依旧大模大样地上班、下班、接女儿、陪老公。好在姚洁与孟晓蝶两人斗得正欢,也没多少心思放在她身上。

关于姚洁的小报告不断出现在周院长那里,什么姚洁把自己的××亲戚弄到医院当了临时工,负责××楼维修的人是姚洁的堂弟,姚洁对护士严厉斥责、辱骂,有失领导风范,引起不少护士的反感等。隔三岔五地被叫到周院长那儿问话,弄得姚洁烦不胜烦。

“周院长,我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这样没水准的事我姚洁会做吗?你再相信这样的诬蔑,就是侮辱我的人格,我就辞职。”

“小姚,你别生气,有人反映,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我这倒有个东西,您看一下吧。”姚洁将一张医疗器械废品处理清单递到周院长面前。

“哦,这些器械没用了,放着又占地方,就都处理掉,怎么了?”

“哼,有用没用,您去问一下就明白。”

关于将有用器材作废品处理,这样的事周院长早有耳闻,不想真有人胆大至此,这还如何了得。周院长这回可是大动肝火,暴跳如雷。

全院上下都已知道,姚洁将孟晓蝶偷卖医疗器械的证据送给了周院长,周院长发了很大的脾气,放话说要彻查此事。

没想到姚洁还有这一招,孟晓蝶顿时惶惶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打扮一新来找孙局长。

“孙局长,我来看看您。忙什么呢?”

“没有你忙。”孙的态度不冷不热,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生我气了?”

“你自己看。”孙甩出一沓照片。孟晓蝶一看,脸红一阵白一阵,随后索性耍起赖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甩了我就明说,用不着玩这阴的。”

“我什么意思?你说你这几年,吃我的,用我的,还以我的名义在外面吃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让我恶心,滚!”虽说只是逢场作戏,但看到她与另一男子亲热的照片,他还是觉得羞辱,如被人打了耳光一样,又如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孟晓蝶失去了靠山,又被姚洁捅出那样的事,她自知大势已去,一气之下,索性破釜沉舟,她甩出一重磅炸弹回赠姚洁。

“这不是姚洁的老公吗?她老公蛮帅的,看起来好年轻哦!”

“是啊,这旁边是谁啊?这女的长得真富态,肉肉的。”

“这个孩子是谁呀?不会是一家三口吧?”

“别乱说话,姚洁的老公那可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

孟晓蝶蔫了,姚洁沉浸在小小胜利的喜悦中,但大家在背后对她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还是引起她的警觉。终于,她知道了地球人都已知道的那件事,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比工作上对她的诋毁重百倍、千倍、万倍,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姚洁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这样的事全院上下早已清楚明了,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她的脸面何存?她回到家里,一阵暴风雨般地发泄过后,她多么渴望她那一向衬她意的老公矢口否认,但他却痛哭流涕地跪下来请求她的谅解。

“洁,请你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我是真心爱你的,都是我母亲做的好事,你知道老人家的封建思想严重,他们又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只是想要个孙子。洁,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只是为了满足老人的心愿,他们只想要个孙子。洁,你原谅我吧!你原谅我吧!”

“奸夫淫妇!”姚洁恶狠狠地说。

没等周院长调查,孟晓蝶便辞职走人了,想想她背后的人物,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护理部的担子落在姚洁身上,她老公的事,大伙热议了一阵,不见打雷也不见下雨,也逐渐偃旗息鼓。

姚洁变得愈发地冷,她整日双唇紧闭,不言不语。

“姚主任,周院长找你。”许颜走进办公室对她笑眯眯地说。

“奸夫淫妇!”她从很远的思维中回来,对着许颜恶狠狠地说。许颜一愣,心想她在梦游吧,又说了一句“周院长找你”。

姚洁起身去了周院长办公室,她呆呆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周院长滔滔不绝地跟她谈工作,过了半天,她从很远的思维中回来,对着周院长恶狠狠地说:

“奸夫淫妇!”

“小姚,你疯了?你现在是护理部主任的首选人物,可不能因家庭的小矛盾影响了工作大事。家里那点事不算什么,别放心上,想开点。”

“奸夫淫妇!”姚洁又说了一句,然后起身走出了周院长的办公室。

路上遇到后勤的老王,老王看见她,也是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姚主任,好啊!”

“奸夫淫妇!”

“姚主任,你骂谁呢?”老王心中正有点鬼,心想她怎么知道的。

“奸夫淫妇!”

“姚主任,你再乱说,我可不客气了。”他生气地低声吼她。

“奸夫淫妇!”姚洁大叫一声,猛地扑向老王,对他又打又抓又咬。

姚洁疯了,她老公来把她接回家调养治病。

昔日热闹的护理部现在只剩下蔡玉珍与许颜,两人忙忙碌碌,不是你看不到我,就是我看不到你,常常只有一人待在护想到姚洁,想到孟晓蝶,许颜的内心就无法平静,她要好好地思考一些问题,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以及自己生存的这个社会。

人是会吃人的。人吃人的事不仅仅存在在鲁迅先生笔下,也不仅仅存在在远古社会,人类文明发展的今天,这样的事件依然存在。为什么总有人想吃掉别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竞天择”?许颜迷惑了。

姚洁送给周院长的那份清单,是许颜悄悄放进她抽屉里的;孙局长手里的那些照片,也是许颜暗地里叫人送过去的。这些事天知地知,你知她知,没有人知道。

许颜与周忆罗拎了一大堆东西嘻嘻哈哈来看望韩柳,她正大包小包地准备又去医院。二人正好送韩柳再赴战场。想到即将要面对的疾病和痛苦,韩柳眼泪涟涟,周忆罗又是号啕大哭,一群人都红了眼,生离死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