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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风波恶

紫米粥才吃了半碗,素年就擦着汗珠跑回来,小喘着气,“娘娘,不得了了,翻天了!”

武珝眼中波光一闪,沉吟了阵,不慌不忙咽下口中的紫米粥,喝了清水漱口,就着土豆递上的巾帕擦过手,这才问道:“怎么了?”

素年靠在厚厚的门柱上,不住喘气,“我刚刚从正殿回来,看见内侍省的王公公带了神武营的人,把整个辰宁宫围困得水泄不通,听人讲是因为杨妃娘娘在圣上跟前进言,说皇后在行巫蛊求子,圣上业已采信,很快就要过辰宁宫来,准备废后,为提防皇后走漏风声,所以神武营先行。”

土豆眨了眨眼,飞快看向武珝,分神问素年道:“杨妃娘娘提供证据了么?”

素年忧心忡忡的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据说很快就会有,而且还是大有来头活生生的证人,”越想越是害怕,“我的天哪,如果皇后坐实了巫蛊之罪,我们岂非是要跟着一起下天牢?”

武珝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保不准。”

素年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心急火燎的一跺脚,“娘娘怎不着急,我和土豆也还算了,您可是怀着四个月身孕的人,哪受得了那份儿罪,趁着我现在还能走动,您赶紧写个条儿,我带去西宫那边给宇文大人,让他想想法儿。”

土豆吃吃问道:“你不是说神武营的人已经把辰宁宫围困得水泄不通了么,就算娘娘写了条儿也送不出去啊。”

素年得意的笑,压低嗓门说道:“偏殿北角上有个狗洞,是从前偏殿宫女偷挖的,直通宫外,别人都不晓得。”

土豆一听就来了精神,眨眼间跳起三丈高,化作一只小肥犬,扑身上去巴着素年,两只大眼珠发出奇光,“不会吧,真的假的?在哪儿,快说来我听。”

素年嘿嘿笑了两声,“急什么,等娘娘写好了条儿,你跟我一道去,到时候就晓得了。”

小童子点头如捣蒜,连声说道:“好,好。”

两只小人儿四只大眼珠至此齐齐回望武珝,“娘娘快写条儿。”简直恨不得变身成武珝的右手,代替她写信算了。

当然两者意图还是有差。

土豆是贼心不死想要打探狗洞的具体方位,盘算日后经由这处方便之门偷溜出去游玩;素年则是担心自家生死,怕没有命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武珝却笑,气定神闲道:“素年,你昨天熬了一夜没合眼,天亮又跑到正殿那边留意动静,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想必是饿了?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素年急道:“性命尚且不保,哪里还有空当吃东西?”

武珝微微一笑,“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送信?”

素年想想好像也对,“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她心里着急,也真是饿了,两步坐到桌边,看看罐子里还有半罐粥,也懒得用碗盛,索性就着罐子,用白瓷勺舀了一勺,咕嘟咕嘟喂进嘴里,又拣了食篮里一只白面馒头,大咬一口,即刻就下去小半边。

土豆忍不住想笑,“素年姐姐,平时看你吃饭挺斯文的,怎么今天恁豪迈?”

素年胡乱咀嚼了几口粥和馒头,囫囵吞下,含混道:“那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我在家里吃饭凶猛的很。”说话间又啃了一口馒头,呼噜呼噜喝下一勺米粥。

土豆掩着嘴笑,武珝看得却甚是怜惜,素年从前一定挨过饿,只有对食物充满饥渴的人,才会有这种仿佛是饿死鬼一般的吃法,之所以肯定这一点,是因为她自己也有过,在感业寺的时候。。。。

素年那厢吃得欢快,却不忘记提醒武珝,“娘娘,你倒是快写信儿啊,迟了会来不及的。”

武珝摸摸高高耸起的肚子,不甚在意的笑道:“不急,总得容我细细想想,把辞藻润泽妥当了再下笔,可比胡乱着墨节约时间。”

素年无可奈何道:“好吧,听娘娘的。”

结果等素年风卷残云一般把桌上剩下的两个馒头半罐子紫米粥另还有几碟小菜扫荡得干干净净了,武珝的辞藻都还没润泽好。

小姑娘急得满头热汗,“娘娘你不要再磨蹭,胡乱写两个字,到时候我向宇文大人说清楚就行。”

武珝笑了笑,伸手扶着腰身,走到窗口边上,对住灰蒙蒙的天空出了会神,“素年,吃饱了么?”

素年蹭的站起身,摩拳擦掌做蓄势待发的豹子状,“吃饱了。”

武珝笑道:“好,你再跑一趟正殿,看看那边什么情形。”

素年愣了愣,怎么会是去正殿?

她心思也活络,转念一想,试探问道:“娘娘是在等变数么?”

武珝嘴角笑容清浅,“我猜应该是有变数的,当然,也说不定。。。。”

素年定了定神,捞起衣角又冲了出去,那样子看来不像是去打探消息的,倒像是去打架的,路过土豆的时候,险些把她撞倒在地上。

土豆干笑不已,“怎么今天素年好似变了个人样,从前不见她这么莽撞的。”

武珝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坐到铺着柔软皮裘的深躺椅上,顺手取下头上的发簪,舒服的半躺下身,乌黑亮泽的头发一时像飞瀑般散落开,宽阔平滑的额头勾着个美人尖,桀灿如星的双瞳微合,看来分明是很惬意的样子,但是土豆再也不会上当,娘娘嘴角抿得平直,和十五那夜阅读徐惠谏言时候的情状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人,看来闲适安然,其实脑中每一处精神都紧绷着,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素年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等她二度回来,已经是上午十分,小姑娘脸上红扑扑,一手扶着内殿的大门,一手举着衣袖擦拭脸上汗珠,看向武珝的神情又是佩服又是惊奇,声音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娘娘,你料得不错,变数发生了!”

土豆大是失望,“这意思就是说,我们不需要爬狗洞送信儿给宇文大人了?”

武珝倏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字的说道:“长孙大人进宫了?”

素年用力的点头,“嗯!是的,长孙大人联合柳奭大人、褚遂良大人,还有太子殿下等人,这会儿全都跪在正殿那边,圣上和杨妃也在,两方闹腾得不可开交。”

武珝沉声问道:“长孙大人怎么说?”

素年进到内殿,吞了吞口水,口齿清晰回复道:“长孙大人先提了一通太宗皇帝当年如何的中意皇后,说她是难得的佳妇,不管品行和操守,都足以为后宫典范,行事也向甚端正持重,劝说圣上不要因为莫须有的罪状就做出违逆太宗皇帝心意的事,跟着又对杨妃发难,要她不可仗着是伏留族后裔就狂妄自大,胡言乱语,蛊惑君心,最后又暗示圣上,若是听信杨妃谗言无端废后,只怕半数朝臣都会不服,届时不定会生出何种事端,圣上当时面色难看的要命,阴沉沉的却又不敢发火。”

武珝轻笑了声,“长孙大人言辞虽然含蓄,意思却是尖刻的,他那番话明白是在打压威胁圣上,便是这样,圣上的脸色又怎么会好看?”

土豆满是同情的说道:“可怜的圣上,做皇帝做到这样地步,还有什么乐趣。”

素年吓了一跳,慌忙四下扫过,确信是无人,才拍着心口气乎乎道:“我的小祖宗,你说话有点遮掩好不,这种话传扬出去,那是要株九族的。”

土豆嘻嘻的笑,冲着素年扮了个鬼脸,“偏殿恁冷清的,只得我们三个人,怕什么?”

素年瞪土豆一眼,正色说道:“话不是这么说,须知隔墙有耳,宫里其他东西少,人可是一把一把的抓,又个个都是精怪,简直防不胜防,你这样口没遮掩的,迟早会坏事。。。。”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土豆听得不耐,干笑了两声,趁着素年喘气歇场那一刹那赶紧岔开话题,“圣上不敢发火,后来怎么收的场子?”

素年原本还想再唠叨两句,见武珝长眉下一双凤眼甚是专注的望着自己,也不敢再罗索,接回原来话头说道:“圣上让杨妃娘娘出示证据,杨妃娘娘称皇后行巫蛊的事,是凤阁侍郎杨再思大人的妻子孝义公主亲眼所见,圣上于是派人去杨大人府上传孝义公主进宫,我趁机偷溜回来给娘娘报信儿。”

武珝弯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重又躺下身,慢吞吞说道:“是吧?”抬起手臂捶了捶酸痛的腰身,微微皱着眉头,似很疲累的样子。

素年歇了口气,眼珠转动,走到武珝跟前,轻轻揉捏她侧腰,陪笑问道:“娘娘,依您看,孝义公主她会帮着杨妃指证皇后娘娘么?”

武珝给素年捏得很舒服,眉梢舒展开,却偏又顾左右而言他,“素年,你捏骨这手艺看真是不俗,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素年到底小孩子心性,给人一赞扬,就忍不住炫耀,“是我妈妈教的,试过的都赞不绝口,就连医馆的大夫都说了,我若是个男子,一定收我做捏骨师傅,单靠这门手艺,已经足够我吃饱饭的。”

武珝笑道:“是女子也不错啊,将来谁娶了你谁有福气。”

素年却又叹气,眉宇之间难得生出一抹哀愁,“进了宫的女子,都是皇上的女人,哪里还敢奢望嫁人。”

武珝半睁开眼,“不用这么悲观,你今年已经十四岁,再过八年就可出宫了,我只怕到时候你反而舍不得走呢。”

素年苦笑,轻轻叹口气,“二十二岁的老姑娘,又没有金山银山做嫁妆,怎么会有人肯娶?”

土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冷不丁的接了一句,“不怕的,人家不肯娶你,你就占山为王做女山贼,见着斯文儒雅的书生,二话不说抢了他上山,做下不纯洁之事,生个小娃仔出来,不怕他不认的。”

素年一双琉璃样眼珠瞪得溜圆,嘴唇几度开合,“土,土豆,你,你怎么会这种可怕的想法?”

武珝也哑然,瞥到土豆一本正经,两只桂圆眼睛亮晶晶的,状甚认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倒,“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杨家那位小公子日后可有得受了。。。。”

土豆干笑不已,讪讪的说道:“娘娘说的是杨玉么?”

武珝笑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土豆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了眨,想起感业寺那个眉目清秀的小少年,脱口说道:“田适哥哥。。。。”本来是想要感慨两句田适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话到嘴边随即想到田家已经灭门,赶紧改了口,“其实也是很好的,就是可惜。。。。”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贼溜溜的大眼偷看武珝,生怕她听出破绽。

武珝微笑,半开的凤眼微合,长指搭在腹上,看来有些心不在焉,难得的没有留意到小童子险些露出的破绽。

土豆见状暗松口气,连忙咬紧牙关,再不敢多嘴多舌。

又过了片刻功夫,武珝呼吸平稳,两人都道她小睡了,却听到她低声说道:“素年,头先长孙大人和圣上据理力争的事,你可是亲眼看到?”

素年点头道:“嗯,是的,说起来也凑巧,圣上因为囚禁了皇后,连带正殿的宫女也一并圈在一起由神武营的看守着,大殿那边找不着人伺候,王公公临时跑到偏殿抓将,正好碰上我在门口探头探脑,索性就捉了我去充数。”

“那我问你,柳大人和长孙大人是一起进殿的,还是前后脚进殿的?”

“是一起进殿的。”

“兵部侍郎韩大人在场不在场?”

“不在,”她顿了顿,“怎么了?”

武珝微微一笑,慢慢睁开眼,“行了,孝义公主必定是死了,杨妃这人证提不出,今后的日子将会万分艰难。”

土豆吓了一跳,和素年面面相觑,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到两团硕大的迷雾,但是土豆却更着急,到底是杨玉的妈妈呢,小童子沉不住气,期期艾艾粘过去,胖胖的小手揉上武珝的肩膀,忐忑不安的问道:“娘娘这话怎么说?”

武珝翻了个身,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让素年给她捏另外一侧,轻描淡写的说道:“长孙氏一族从前周朝开始,三朝为相,行事向来沉稳,最懂得戒急用忍之道,长孙大人更是个中的翘楚,加上他为相十多年,韬光养略的功夫之高深,本朝怕是无人出其左右。

可是按照素年描述的,他今次替皇后辩护,不仅公然挑衅杨妃,劝她不可仗着是伏留族后裔就狂妄自大,胡言乱语,蛊惑君心,更逼着圣上去找证据,这是很奇怪的,要知道杨妃号称有通神之力,又得太宗皇帝首肯,长孙大人跟随太宗皇帝很多年,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之下,其人言辞仍然如此锋锐不留情面,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笃定杨妃提供不出证据。

再看兵部的韩大人,一向都是和长孙大人共进退的,眼下正当皇后命悬一丝的紧要当口,就算长孙大人不请他进宫力挺,他又怎么会放弃这样千载难逢表忠心的机会?因此他没有出现在大殿,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长孙大人安排了更加紧迫的事给他做,比如销毁杨妃所谓的人证。”

素年恍然大悟,却还是疑惑,“娘娘,好像不对头,十六那夜,杨妃和皇后起争执的时候,长孙大人和柳大人等人都不在场,而杨妃提到人证是孝义公主,也是刚刚的事,该时长孙大人业已进宫,他手脚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抢在圣上之前委派韩大人除掉孝义公主吧?何况孝义公主也不是普通人,怎么能够说除就除。”

土豆眼中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是啊,素年说的有道理呢。”就盼着素年能够驳倒武珝,可是小心思再转,思及如果孝义公主不死,进宫为杨妃作证,那么皇后的处境岂非是堪忧?城门失火必殃及池鱼,到时候偏殿这边三只小鱼又怎么能够幸免?

顿时不知道是该盼什么了。。。。

武珝只是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十六那夜长孙大人和柳大人虽然不在场,其他太子党人却有不少,彼时虽然是二半夜,但巫蛊是多么可怕的罪状,圣上又袒护得那么明显,因此总有个把忠心的主儿,一等出宫就迫不及待跑去告诉两人,至于长孙大人是如何锁定孝义公主的,我猜想,那应该是柳大人的功劳,柳大人是皇后的亲生舅父,他对柳妈妈和皇后行的事不可能不知情,获悉变故之后,柳大人必定马上找长孙大人商量对策,两人第一时间想的,一定是尽快销毁所有证据,因此不仅凑巧受到牵连的孝义公主,估计就连柳妈妈,甚至整个会昌寺所有僧人在内,多半都已遇难,被太子党人铲除得干干净净,否则长孙大人不会有如此强盛的底气咄咄逼人。”

素年打了个寒战,“会昌寺香火恁鼎盛,全寺僧人不下三百人,几个时辰之间悉数屠宰光,另还加上孝义公主,长孙大人办得到么?”

武珝清冷的笑,“这就是长孙大人不留置褚遂良大人或者柳大人,单留置韩大人在宫外的原因,每年上元节的前十日后十日,全城安防转交由兵部和督抚衙门合治,除了镇守宫禁的神武营,京畿所有兵力,包括骠骑营在内,督抚部和兵部都可任意抽调,今年两部统兵正是韩大人,因此,不要说是屠宰区区几百手无寸铁的僧人和一个宗室公主,韩大人就算是想起兵谋乱,都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我相信圣上必定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才会退一步,要杨妃出示证据,以此安抚太子党。”

渺茫希望破碎,土豆扁了扁嘴,两滴豆大的泪珠刷的滚落,“杨玉这会儿不知道该多么伤心。。。。”

武珝拍了拍她的小肩膀,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了两句,又吩咐素年道:“你回偏殿当差去吧,事情发展到现在地步,基本是大局已定,也不必再频繁来偏殿汇报,免得引人怀疑。”

“是。”

中午时分,正殿那厢后妃之争分出胜负。

武珝料的一点都不错。

圣上差去提孝义公主的内监很快回报,说会昌寺今明时分无端生出大火,数百僧人连同夜宿会昌寺求福的孝义公主,以及在会昌寺清修的皇后姨妈柳妈妈等人悉数惟难,杨再思大人家小正哭得死去活来。皇后惊闻之后,也哭得几度昏厥。

孝义公主既死,杨妃提不出证据,当即受到太子党人不遗余力的攻击,迫不得已供出实情,言道她并非是经由通神之力得知皇后在行巫蛊,而是听了华春殿徐婕妤的挑唆使然。

至此本次因巫蛊生出的纠纷似乎已经现出水落石出的迹象,太子党人借机一口咬定,是徐婕妤嫉妒皇后最近时间受圣上恩宠,于是生出报复之心,编出谣言诬陷皇后,要圣上替皇后主持公道。

圣上无奈,只得召了徐婕妤来和杨妃对质,徐婕妤抵赖不掉,只得供认乃是从辰宁宫偏殿待产的武珝处得到确切消息,所以转述给杨妃听。

徐婕妤供诉的时候,素年惊得面无人色,正自绝望之际,却听到圣上和皇后齐齐出口否认。

“那不可能。”

受死之人突然得到大赦时候的惊喜,不足以形容素年该时的心情。

因她除了惊喜,更还有一份对武珝发自内心的由衷敬佩,这个人果真是料事如神的!

另一方面,这件纠纷也越发的坚定了她跟紧武珝的决心。

最终杨妃和徐婕妤被剥了名衔打入掖庭闭门思过,皇后沉冤得雪,圣上郑重向她赔了不是,又安抚长孙大人、柳大人等人一通,忙乎到下午时分,总算把各方干系修复妥当,太子党人得胜出宫,皇后在正殿歇息,圣上揉着眉心,没精打采的来偏殿找武珝诉苦。

武珝少不得温言宽慰他一通,又假装概不知情的问他为何愁思不展,心怀不喜。

圣上哪里知道武珝是今日一切纷争的起因,一切变乱的推手,遂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给她听,末了叹气,“真正是折腾死。”

武珝微微一笑,柔若无骨的伏在圣上膝边,好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儿,“圣上,婕妤说他消息得自我处,您为何不信?”

圣上迟疑了阵,说道:“不会是你,你也许转过那念头,但你没那本事。”

武珝低垂着长睫轻笑,“圣上说的是。”

土豆和素年站在门外头,听到这一句,互视一眼,都没做声。

片刻之后又听到圣上长叹一声,“媚娘,老实说,其实朕也是有点怀疑,今次的事真的是邪门,夜夜留宿辰宁宫,连着七八日,这真不像是朕会做的事呢。。。”

武珝轻巧的笑,“圣上和皇后成婚多年,旧情深厚,遇着佳节越发浓情,是以留宿,也未可知?”

圣上嗤笑了一声,“朕跟她能有什么旧情,跟朕有旧情的是你才对。。。。”

又调笑了两句,渐次听到圣上情动的喘息声,土豆是个懵懂无知的小肥狗,此即又想着北角那个狗洞,盘算着什么时候骗得素年带她去钻上一钻,因此虽然听到内殿的动静,并没往心里去,素年却是情窦初开的小少女,听那声音约略猜到内殿的光景,立时羞得满脸通红,拉了拉土豆的衣角,低声说道:“你在此间守着,我去水房洗两件衣裳。”

才刚要走,又听到圣上气喘吁吁说了一句,“正殿那边朕反正是再也不去的了,媚娘你才是朕的活菩萨,这阵子冷落了活菩萨,今天朕非得要表表心意才行。。。。”

又听到武珝哎呀叫了一声,“圣上你轻着点。。。。”

素年通红脸颊几乎要烧起来,双腿一阵一阵发软,也不等土豆应声同意就撒开脚丫子飞也似的跑开了,仿佛后边有恶狗追着她咬一般。

留下土豆伫在原处,兀自满脑门子的想着,那个狗洞到底在北角的什么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