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京后,我很认真地当他的导游,陪他逛故宫、爬长城、吃烤鸭,游颐和园、圆明园,我们在北京待了整整三天。他又提出想去我的老家看看,我知道他其实是给我机会回家,我很感激他,所以对他格外热情。
回到东京后,竹内几乎天天晚上都来找我,还说只要我愿意跟他,他可以帮我另外租个好一点的房子,还每月给我二十万日元,这样就可以不再打工这么辛苦。我考虑了三天,就答应了他。我在日本过得太苦,我太需要一份安慰,哪怕这份安慰有点变质。
我想离开,他却威胁不止
没多久我就搬到了新居。房间很舒服,有干净的榻榻米。我去超市再也不用骑自行车了,我也再也不需要靠白水煮挂面生活,而且还能时不时吃上点水果。这在以前算是特别奢侈的享受,因为日本的水果实在太贵了,根本买不起。
生活上我是长松了口气,可给日本人做婚外人并不轻松。自从我们同居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像以前一样温柔体贴,而且非常喜欢酗酒,经常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有时候喝醉了还会打人。在他的面前,我就像他用钱买回来的一个奴隶,没有尊严,没有地位,我要是提出来,他会理直气壮地说日本男人全这样,男人就是天,女人就是用来伺候男人的。他还说他付了钱,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服务。
我早就知道日本女人很温顺,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再加上他除了每月给我生活费,还帮我把学费也付了。从这点上来说,我很感激他,所以也小心伺候他。可他变得越来越厉害,为了牵制我,把我的护照、登陆证全部扣留了,限制我跟其他异性的一切交往。
只要他看见我跟别的男人说话,回来就要审问我,尤其到后来,连我去上课也要限制。还说我去学画画是假,去勾搭男人才是真的。我真的无法相信现在这个满身酒臭,动不动打人的家伙,就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彬彬有礼的竹内君。
我们的分歧无所不在,尤其是不能一起看有关中国的电视。在日本的电视里,对中国的报道几乎全是负面的,看这样的电视竹内总要附和几句,说得让我抬不起头来。生活习惯也有很多地方不一样,日本人都很节俭,出门基本都是自带盒饭,喝水也是准备好了冰水壶,很少在外面买矿泉水喝。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可他要是见到我这些小地方不注意,就又会讥笑我怪不得中国那么穷,都是我们大手大脚浪费掉的。而且不管有什么争执,他最后都会落到我是中国人上,这一点真的很让人受不了。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的性欲强得吓人,几乎每天都要跟我过性生活,就算我来了例假也不放过。有一天我来了例假,肚子疼得厉害,可他照样不管不顾要跟我同房,我见他喝多了躺在地板上,以为他睡着了,就偷偷溜到客厅。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冲了出来,对我连踢带打,还用电视机的遥控器猛砸我的头,血一下就涌了出来。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我得了轻微的脑震荡,这下我说什么也不答应了,坚决要求离开他。
我情愿再像以前一样继续打工,也不愿意再跟这样的魔鬼生活在一起。我提出要跟他分手后,他勃然大怒还威胁我,说我要是敢跟他分开,他就要去大学里告我,还要到东京入国管理局告我,要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
我以为他就是说说而已,也没管他,就重新找了个学生公寓。没想到刚搬出来,他真的派人到我的大学留学生中心和我上课的地方,说我每天晚上在外面做陪酒小姐,还说我根本不配做画院的学生。学校留学生中心的职员来向我了解情况时,我当然不承认做过陪酒小姐,所以学校还挺同情我被人造谣的,还让我暂时搬到留学生会馆里住。为了了解情况,我的指导教授也来问我,我突然想起来刚来日本的时候的确在酒馆里打过工,可我真的没有做陪酒小姐,只不过在柜台后帮客人倒酒而已。听到这个情况,教授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说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谁能证明我没有做别的呢?
我不得不又从留学生会馆里搬了出去,可竹内还是不依不饶,每天到我的公寓堵我,还不断派人到大学里找留学生中心的职员和我的指导教授。我再三求他,我愿意把花了的钱都还给他,可他说现在不是钱的事,是我背叛了他,不守信用,他要让我付出代价,要把我赶出日本去,还要告诉我的父母我在日本做了丢人现眼的事。
这么闹下去,学校也受不了,教授开始委婉地向我说,让我先不要去上课了,他们可以考虑先保留我的学籍,等我把麻烦解决了再去继续上课。
开淘宝小店,继续独立生活
我真后悔,为了一时的安逸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可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现在回国当然不可能,家里为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的学业还没完成,不可能这么身无一物地回去。再说学校愿意保留我的学籍就算是很大的恩惠了,最少我不存在非法留日的问题。我想趁这个时间,干脆多赚点钱,把将来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赚出来,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学生公寓当然也住不成了,我又另外找了一间很小的木造房间,每月房租大概三万日元。因为手上还有一点积蓄,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我想找个薪水高点的工作去做,这个时候国内的互联网已经发展得很快了。一天,我在网上闲逛时,遇到了大学的老同学,就聊起了彼此的状况。老同学说,他在中学教书,可收入太少了,他想趁业余的时候开个淘宝店,现在淘宝店在国内可火了,就是暂时没想到卖什么,他还是想卖与美术作品相关的东西。
在详细了解了淘宝店是怎么回事后,我眼前一亮,我为什么不能也去开淘宝店呢?我可以把日本画直接从网上卖给国内的人啊。我们俩一拍即合,越聊越兴奋,就真的去注册了个店铺。可店铺开张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接到一个单子,我挺失望的,也不能再等了,就去找了个工作先做着。
又过了一个月,一天下班后挺累的,就上网瞎逛,也登陆淘宝店看了一眼,奇迹发生了,我的淘宝下面竟然写着“在最近三个月内,您有3笔卖出交易记录,请到已卖出宝贝中查看”。我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心里就想着我卖出去了,我卖出去了。我兴奋地抖着手去查看已卖出宝贝,才发现这3笔交易有两笔都过了两天交易期了,就赶紧打越洋电话给我的同学,让他去跟人道歉。他好说歹说,其中有个买家挺宽容的,又同意再次交易。我第二天天一亮就跑去邮局发货去了。
从那以后,我们的订单慢慢多了起来,我们也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卖美术作品,除了原创画,我们更多的是卖行画,也就是一些临摹和仿造的作品,毕竟原创画太贵。除了美术作品,我们也卖些日本的化妆品、宠物用品和婴幼儿用品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像资生堂、DHC这些化妆品在国内就很受欢迎。刚开始为了节省邮资,我把好多货品都一次性发到合伙人的手中,可这些产品并不受欢迎。我发现大家更乐意直接从我手中买货,为此情愿多出一百多邮费。我想可能他们怕国内的货都是水货,直接从东京发过来的东西更靠得住吧。从那以后就基本不再把货品寄到同学手里,而都是直接从我手中发货了。
现在我们的淘宝小店做得不算特别大,但也够我的日常开销而且还有富余,我也相信慢慢会越做越大的。至于画画,我当然还会继续学下去,到下半年我就可以到画院去继续上课了。有国内的同学负责订单,我只管货源和发货,时间上也很充裕,说不定将来我们还会以开网店为生,甚至做成很大的跨国贸易,未来的事,谁知道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除了自己,我再也不会去依靠任何人,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看得出来,佳铃的淘宝小店生意还是不错的,在接受我的视频采访同时,有好几次因为淘宝小店的生意不得不中断,整个采访断断续续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完成。每次中断时,她都会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而且不断地在摄像头前点头、哈腰,看来在日本生活这么久,她也养成了鞠躬的习惯了。
根据日本当局提供的数据,目前在日本留学的中国留学生有八万名之多,有学者调查认为,这期间约有六成女生违法变相卖淫。这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并不一定十分准确,但仍可以反映一些的事实。
为什么有如此大量的婚外人存在?婚外人已不是简单的个人问题,而是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佳铃说自己来日本已经快四年了,这几年的异乡生活让她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她说自己最大的收获是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金钱,而是做人的尊严。
或许她的这句话可以送给所有正在做婚外人,或者正打算做婚外人的女性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