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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王旭点点头,说:“昨天晚上,我给任品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拆迁办的人告诉他,咱们那块地涉及拆迁的有五百多户居民,现在已经有了初步安置方案。只是他们新居的地点比较远,在郊区,居民的意见很大呢。从市中心搬到郊区,要我也不愿意。有几家钉子户,死活不搬。准备强行拆除,可能会需要公安的支持。”

“咱们不是不管拆迁的吗?”

“说是政府直接拿净地给我们,可现在公安不是很支持,所以任品叫我们做做工作。”

“你做了吗?”

“我把集团那部沃尔沃借给区公安局局长周秋亮的二奶了,说是借,实际是给。”

胡威点点头说:“你办事,我放心,对了,上次我去香港带回来的那两块劳力士满天星你都送出去了?”

王旭说:“任品倒是收了,可杨成辉没收,还把我教训了一通,我现在怀疑他还是不是我老乡。”

胡威说:“咱们现在不能忽视杨成辉,不把他摆平,以后在他们区里很难打开局面,他是区长,是政府的法人,绕不过的。”

王旭说:“一切利润都在垄断之中,在商言商,千万不要与权力作对。官员是统治的手段,而被作为手段的官员,也知道手中的权力是一种垄断性资源,这种资源是可以用来与商人进行交易的,它不是经商的充分条件,却是必要条件,并能得到丰厚的收益。在以挣钱为唯一目标的前提下,我们要什么事都想得出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敢在官员身上花钱,敢在女人身上花钱。凭我们的智慧和经济实力,在哈尔滨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杨成辉不是圣人,所以,我们一定会让他最后和我们永远站在一起,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收下我们的钱。任品当初不是也不收我们的钱吗?有一首打油诗说得好:老天下雪不下雨,下雪之后变成雨,下雪变雨多费事,不如现在就下雨。”

胡威说:“杨成辉的事还是不能放松,你得多跟他接触,我走了,还有事。”

王旭问:“你不给于丽珍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回来了吗?”

胡威说:“我要去开发区那套房子里,把那几件有郾侯铭文的青铜器好好鉴别一下,我总觉得那是几个好东西。”

就在胡威和王旭在地下室的时候,杨成辉和天佑正在杨成辉家的客厅里喝茶。杨成辉虽然已经是区长,可住的房子还是一个简单的三室两厅,家私也极其普通。钱佩玲和熊韵竹在厨房包饺子。

看着熊韵竹手脚麻利的样子,杨成辉说:“天佑,你这个财务总监不是南方人吗?怎么还会包饺子?”

天佑笑道:“她那是为了我专门学的。对了,下午开座谈会,我怎么觉得任品对这个项目不是很上心啊?”

杨成辉说:“这正是我现在很头痛的事情,任品不仅是对你的企业,实际上对开发区也是这样。我以前在常委会上说过,要把开发区发展摆到更加突出的位置,真正在思想上高看一眼,在工作上厚爱一层。从某种意义上讲,开发区强则全区强,开发区兴则全区兴。要把开发区发展摆到更加突出的位置,全力支持开发区做大做强。可任品他更多的是关心他自己的前途。”

天佑叹道:“这一把手不积极,你个区长就难办了。”

杨成辉说:“是啊,这种局面就是最折磨人的,它让你有话不能充分说出来,想发脾气不知道冲谁发,想做的事不能放手做,一句话,无法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你没有主动跟任品沟通一下吗?他毕竟是咱们的同学嘛。”

“他现在只是想着搞开发,总希望把开发区的地儿抓手里,我却希望先把工业搞上去,工业搞好了,企业和工人赚到钱了,再回头搞开发不是更好?你看看开发区东边那些住宅区的街道两旁,到处是做小买卖的下岗职工和外地人口,乱扔的破菜烂叶子和乱倒的污水,向四面八方扩散臭味。我每次从那里过都把眼睛闭上,不去看那烦心场面。可又不能不看,我毕竟是区长,改变那里的环境是我的职责。”

“难道就不能争取一下市里领导的支持?”

“难啊,我的上任区长就是因为思想上跟任品不统一被调离的,而且只是市里的一个闲差。他原来跟的领导现在是主要领导,有了这层关系,一般人是动不了他的。我来上任之初,市里领导就告诉我要顾全大局,大局你懂吗?”

天佑点点头。

杨成辉接着说:“稳定才是我当前的重要所在啊!我在这里工作几个月了,这才理解了前任区长的苦衷,不再骂他废物了。我现在最难得就是钱,现在全区的全部财政不足四个亿,我这个区长当得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好在前一阶段,我把区里的底子向各个局委办做了交代,各个领导都表了态度,主动下压了财政支出指标,办公费不足自己开源找出路,也算是给足了我这位新区长面子。”

“我以前老觉得我做企业难,我看你做区长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我现在想尽快把开发区的工作抓上去,好扩大税源,不然的话,我的日子得天天像在炉子上烤。不管任品重不重视开发区的工作,我都要尽我自己的一份力量。对了,刚才招商局长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已经跟你那个张总形成了一个意向协议,晚上,你看看,没大的问题我们就签了吧。”

正说着,钱佩玲过来叫他们吃饭。

菜很简单,几个超市里买的薰酱菜,加一个拉皮,然后就是饺子。杨成辉拿出一瓶洋河大曲,对天佑说:“这酒还是我一个中央团校的同学给我带来的,我没舍得喝,今儿我代表全区老百姓敬我们的投资商一杯。”

天佑说:“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我一定支持你的工作。”

说话间,杨成辉告诉天佑:“毛博思还是没有消息,不过有人说在天津看见过他,他正和老婆在一个大学附近开了一个小饭馆,据说生意也不怎么好,似乎生活很拮据。”

天佑问:“能联系上吗?”

杨成辉说:“你知道他的脾气,他不主动跟咱们联系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他目前的窘境,咱们过分找他,反倒叫他越来越不想见大家。”

王旭的泰华公司的接待室里。

王旭和天佑握手,热情地笑道:“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的到来给了我极大得荣幸,老五,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合作一下呢。”

天佑也说道:“多谢你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陪我,我们三个人此次前来主要是参观学习的,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更希望我们能在合作发展方面有所沟通。”

王旭笑道:“你就别客气了,我们也希望能和你们达成共识。”接着,他吩咐秘书小姐把准备好的水果香茗献上,招呼客人自由选用。

天佑一行正在听王旭公司的一个副总秦安国介绍泰华公司这几年的发展情况,他说:“我们公司目前业务涵盖建筑、房地产、建材、珠宝。”

天佑有些奇怪,问道:“建筑公司怎么还做珠宝生意,好像不沾边儿啊?”

那秦安国笑着说:“说白了,主要是赌石,每年我们都到云南去运赌石,然后一部分卖到香港去,一部分叫国内的公司加工成首饰零售。”

天佑对这些不感兴趣,就问了些其它的东西。接待室的门忽然开了,胡威和于丽珍走了进来。见到天佑,胡威淡淡地说:“你来了?”倒是于丽珍很热情,上来跟天佑几个人握手。天佑从她那扑朔迷离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胡威身材比起前些年变化不大,但眼光却变得更加神秘。天佑已经看不到以前那个看人总是眼睛怯懦的胡威,此时的胡威似乎躲在一种神秘以后。天佑问:“老人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胡威说:“还行,跟胡风住一起,你父母还好吧?”

“现在跟天骄住一起,嫌我这里没老婆,不像个家,而且也经常看不到我人影。胡杨等下来不来?”

“今天她夜班,天欣放学直接到饭店,咱俩这么多年不见,好好喝两杯!”

王旭在一旁插话:“天佑的酒量,我看你还是高挂免战旗的好。”

然而,那天晚上的饭大家吃得很平淡,既没有天佑想象的那么热烈,也没谈什么实质问题,就是一顿普普通通的叙旧而已。王旭和胡威似乎都心事重重,后来赶到的胡风又不大做声,天佑明白,自己跟他们已经太远了。

天欣似乎跟胡风关系比较近,但与胡威就显得比较疏远。从谈话中,天佑知道了胡雨正在读博士。不过,胡风倒是说,听说许雯和丈夫现在过得不怎么样,很困难,一时没有消息,也没联系方式,一旦有机会就告诉天佑。天佑很奇怪,以前胡风不是很关心许雯的吗?怎么现在一提起许雯他就不自在呢?

回到花旗,天佑冲完凉,简单地与熊韵竹和张雪松商量了一下明天签约的事情,就叫他们各自回房。天佑看了一会儿电视,拿起电话,想了一会儿,拨了一个号码:“可惠,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不到半小时,姚可惠已经出现在天佑的房间,两个人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可当姚可惠似乎很疲惫的把头靠在天佑的肩头的时候,天佑的心似乎立刻柔软起来。

“可惠,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知道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也不能叫你和王立本的关系搞得这样糟。”天佑心有不安地说。

姚可惠声音很低:“你不要这么说,虽然这事有点这个关系,但主要的问题还在于我们之间,王立本太滥情了,几乎是见一个爱一个,我不能容忍,所以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天佑抚摸着姚可惠的头发发,说:“可惠,我想我应该有个家庭了。”

姚可惠一惊,身体离开了天佑:“你准备结婚?和谁?”

天佑笑道:“还能和谁?当然是你,我当初有愧于你,我现在自然不能再辜负你。”

姚可惠吃惊地说:“天佑,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们相聚是一种幸运,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再去把它破坏。”

天佑严肃地问:“你不爱我?”

姚可惠说:“不,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已经陌生了,不要一见面就要急着结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吗?”

天佑眼睛望着姚可惠,说:“可惠,我这么多年一直不能忘记你,不能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这么多年我们没有什么联系,可那是因为我无法面对你,现在,你要离婚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妻子,和我一起生活。”

姚可惠闭上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滴落下来。天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姚可惠慢慢站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洗脸。然后回到厅里,她提起放在茶几上的包,飞一般逃离了天佑的房间。

天佑追到门口,姚可惠早已不见,他忽然想起自己跟张岚那次逃离,不由得摇摇头,笑了。看看走廊里没人,就走到熊韵竹的房间门前,刚按下门铃,熊韵竹就打开了房门。天佑很好奇,问:“你还没睡?”

熊韵竹说:“本来,刚才想给你送个电子邮件,刚一出门,看见你那个女同学来了,想你们有话说,就没去打扰,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嗯,什么邮件这么急?”

“是阿民的老公发来的,他想参与咱们在这里的投资,只出钱,不负责管理。”

“这个香港老儿会有这么大方?”

胡威看着王旭和胡风把那几个刻有郾侯铭文的青铜器仔细打包,对王旭说:“这几件东西绝非凡品,燕国兵器铭文中,有少数可见刻有二级或三级督造者名,三级为郾王某、攻尹、攻,二级仅有工尹与工。但燕国兵器铭文更多的是铸铭。不记一般监造者与工名,仅标明燕国君之名,即以国君为器主,此兵器类只有戟、戈、矛,铭文形式为郾侯某或郾王某造某器。已见燕侯名有载,王名有职、戎人、喜。对这些燕王名所指各为史载何王,学者们作过研究,但尚未有定论。燕国有少数器铭则记监造者为将军或其他官吏。旧有有子之戈拓本流传,已有学者指出其实为赝品。除以上形式外,燕兵器铭文中亦有仅署明兵器所属军事部门名称的,如左军戈、右军矛,都很有特点,为它国兵器所未见。但是,咱这几件不是兵器,而是礼器,所以,反映出当时较为复杂的社会结构。”

王旭问:“你觉得是什么时代的呢?”

胡威说:“昭公九年。周天子派詹桓伯对晋国说过,‘肃慎、燕、亳,吾北土也’,随后他的儿子旨被封为郾候。现有郾侯诸器分布极其分散,从河南的郾城到少昊之墟,最后到北京的琉璃河流域都有出土,许多著作都认为这是郾国不断转封的证据,即最初和鲁公一样封在殷多士聚集的河洛附近,后来参与东征然后又北征。但是,这次我们这几件,我是在辽北地区发现,实属罕见。你们把他们赶紧秘密收藏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出手。”

王旭说:“咱现在可是需要钱的时候。”

胡威说:“北京曾发现过周初燕国城址,并出土文物数千件,其中青铜礼器多数带有铭文。青铜铭文中有郾侯的记载,足以证明《史记》中封召公于北燕的记载是符合史实的。但是,咱这几件青铜器锈迹斑驳,精雕细刻的文字、图案却凸凹有致、清晰可辨,而且发现于辽北,这个意义足以颠覆目前的历史。所以,一定保存好,要找到真正的买家。都说周之青铜器不比商代,可咱这几件都不逊于商代礼器,你说,能不珍贵吗?”

胡风在一旁说:“哥,你可真是见多识广,这样的东西都难不倒你。”

胡威哈哈一笑:“只不过是在文物部门这么长时间,见的多了而已。还是咱们有福气,竟能在东北寻找到如此珍贵的宝贝。按理说,这些东西应该在北京、河北一带发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