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水沉熏香,缭绕在安静的殿堂里,烟雾升腾的样子,宛若漫天飘零的海棠花。
多少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花开花落年复年,总是人无常。
她在这幽深的院子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看了多少花开花落,碧云天,黄叶地,北雁南飞,染红的霜林她无法看到,离人的泪亦只见过一次。
那一次却终身难忘。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这初见,怕是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更别说去假设,她如何奢望自己一生一世能和那个人只是初见?
等到过了这么多年,她才蓦然回首,当时只道是寻常。
梳洗罢,侍女都退了出去,正是初春的时节,她听闻外面的桃花开得正好,可是无法出去看一看。
外面的碧云天,桃李纷飞,柳条抽新,她一一都看不到了。
一个小侍女跑进来,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公主,大王来看您了!”
她淡淡抬眸,又懒懒地垂下,片刻,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沉稳厚重,一步一步,都走得那样清晰而坚定。
这才是他,才符合他傲然的性子。
她摆了摆手,让侍女退出去,恍恍惚惚,抬头望见门口,白日的光在地上拉出一道悠长的影子,高大挺拔,一如苍天的大树。
“你还是来了。”这么多年,到底是过了多少日子,她也记不清了,从他将她关在这儿的那天起,这时间于她,便成了黑暗的诅咒。
在这儿时光毫无意义,一天一天的灰白暗淡,窗外的风沙,大雪,阳光……一一的,成为奢念,都怪她,贪心了一世,痴等了一生。
他在殿堂中间站立,香炉里的熏香缭绕起来将他围绕,他变得虚无缥缈,恍若乘云而去,飘飘然了。
再次见她,与那么多年前已是这般渺远,漫漶的时光雕刻,在他身上刻出了沧桑的年轮。
“人人都说你能知过去未来,都说你是木叶神山的女神,可是你在本王手中,却渺小得如同一粒沙。天地间的蜉蝣,你说,你如何能和本王抗衡?”
“寒儿。”她温柔地笑,如同一个母亲疼惜孩子那般,“我这一生欠了你这么多,即使再给我一生一世,我也偿还不了你啊!”
他转向她,漆黑的眸子锁住她的脸:“庄舟王妃,绮臻公主,玉舟公主,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她一怔,没料到他竟如此精明,所有人都看不透的命运,被他看透了!
“耶律焱曾说过你是冲破千年时光而来的,第一次,你是北府里的北院王妃庄舟,第二次,你是泰宁王遗女绮臻,第三次,你是大宋的和亲公主玉舟。”他眯起眼睛,幽深的眼眸中透出睿智的光芒,冷然投射,“若真如外界所说,你是太阳之神,为何不从本王手中逃走?”
“我说过,我欠你的永远无法偿还,我自愿被你幽禁在这儿,永生永世都不出去。如果你还不足以泄了心中的恨,那么,就把我的命拿去吧。”她轻轻咬紧下唇,强忍着心中澎湃的感情,“庄舟,绮臻,玉舟,你说我是谁便是谁,这个世界,原本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只为了他而来,为了他而死,为了他,也甘愿痴等。”
“耶律焱什么都不是!!”他暴怒地看着她,“这世上有我耶律寒就不能再有耶律焱!我活着他就一定要死!”
“我早该料到会这样,你最终还是忍得下心对他下手,寒儿,原谅他,这世上除了你父王和母亲,便只有他最真心地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