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去,嘴角冷冷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在她身边随便坐下,任黄土沾染了他白色的衣裳,他浑然不在意:“你说的很对,我太小看耶律寒了。”
望向远处的地平线,阳光投在他眼中,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情绪在流转,只听见他的声音缥缈如梦境:“能让你付出所有去爱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凡人。”
德锦心里动了一下,有些东西蔓延着上来,揪痛了她的心。
李元昊望向她,眼中跳跃着金光,沐浴在阳光下的他,有着西北男人的落拓不羁。
“只是我不会这么快就认输。”他笑着靠近她,慢慢地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因为我有你。”
她震惊地看着他,清澈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灵动:“我什么都不会做!”
“由不得你。”他邪魅地勾起唇角,“等明天清婉来了,你可就不能这么任性了。”
“你想做什么?”她冷冷地斜睨着他,心里却陡然害怕起来,他会想做什么?用她来威胁契丹吗?如果这样,她愿意去死。
他轻轻摇了摇食指,示意她不要多问:“明天你自然就会知道。”他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让她的心没来由往下陷,仿佛随时都会随着他的笑声通往一条不归之路,而她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机会!
这就是命运吗?原本以为的一切尘埃落尽,原来才是一场更加可怕且盛大的阴谋的到来?
她不得不感叹命运,可悲,可叹。天意弄人,是不是就是说她这样的人呢?
天意从来高难测,她从来就不知道上天究竟要给她安排什么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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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发誓!一辈子不去涉险!”柔妃看着她执着倔强的眼睛,她要让她承诺,“否则,我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娘!”德锦哭着拉她的手。
“快答应我,永远不离开大宋!”柔妃甩开她,坚定地说。
德锦跪下来,流着眼泪抬起右手:“我德锦发誓,这辈子决不离开大宋,否则……。”
“否则就永远失去我这个娘,失去所有你爱的人!”
德锦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涌出来,“否则永远失去我娘,失去所有我爱的人!”
………………
“不!”猛然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沾湿的发丝粘在脸上,她显得狼狈可怜,睁着清莹的眸子四处搜索。
又做了那个梦,当年从契丹回到大宋,母亲逼着她发的那个誓言。
那个时候她就极度地不安,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都验证了那个誓言,现实杨家的全军覆没,接着是娘被赐死,后来是四郎的消失,后来到他……如今,到了她的女儿……
那个时候,她就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个誓言会一辈子追随着她。果然没错啊!
外面夜色浓重,她身体里有些东西蠢蠢欲动,她紧紧抱住自己,努力想抛开那些纷乱的思绪。
韵蕾,她从未见过的孩子,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哭?会不会饿了?她会想母亲吗?就像她时常思念娘一样,韵蕾是不是也会想她?
娘,你看到了吗?我也做了母亲了。
原来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可是这一切的悲欢离合都要怪她吧,一切的罪都要她来背。若是当初她没有违背誓言,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大宋,对她来说已经像是千百年前的一个梦境,模糊又遥远,只是每次想起来,隐约中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
“寒……。”他此时在做什么?他会相信她死去的消息吗?
如果信了,也好吧……他是聪明的人,知道孰轻孰重。
慢慢的天亮了,天边的熹微透进来,有些刺眼。一夜没睡,德锦现在才感觉有一点儿困,正想躺下去睡一会儿,却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她马上警觉地缩进被子里,屏息等着门外的人推门进来。
不一会儿两个人进来了,一阵淡淡的香味也随着飘进来,德锦假寐着,心里也疑惑这是什么味道……很好闻,有种引着人往深处陷落的诱惑。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一夜没睡!”温婉清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同时那阵香味更加浓郁了。
德锦知道装不住了,便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女子——姣好的面容,婉约的气质,一身白衣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只是身上的香味太怪异,让她看人的眼睛也深邃起来。
德锦愣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是善类。
“我叫清婉。”女子嫣然一笑,和李元昊站在一起,“我来看看那个能迷住耶律寒的女子,啧啧,不同寻常,虽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是连我也喜欢,就不难想象耶律寒怎么会那样发了狂似的爱上了。”
德锦默默地坐起来,低垂着眼睛不看任何人。
李元昊冷冷地笑起来:“是啊,她就是让人爱,爱到骨子里去,就算为她死也不后悔。”
她默然握紧了拳头,清婉却妩媚地笑着坐到她身边,异香缭绕在身周,“德锦公主,若要你带兵攻打大宋,然后再和耶律寒兵戎相见,你会同意么?”
德锦抬起眼迅速看了她一眼,那眼中透着无尽的讥讽,倔强的眼神坚决地告诉她——不—可—能!
清婉忽然捂着嘴巴咯咯娇笑,偏头懒懒地看着李元昊:“王子,她不愿意呢!”
“她不愿意?”他细细玩味着这几个字,忽然一笑,“你会有办法的,是吗?”
“坏东西!”清婉纤细的手指一指,忽然间那股妖异的香味仿佛铺天盖地,汹涌着排山倒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