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影有些心惊,但不敢多说什么。
皇上怒气正盛,当场就下令,立即处死德锦公主的母亲柔妃!
她越发震惊,看着自己的父亲和皇上,依旧不敢发一言。
皇上累了,摆摆手道:“爱妃和爱卿都退下吧,朕累了。”
她跟着父亲退出来,忍不住问:“爹,说起来,柔妃也是我姐姐,虽然亲戚之间隔得远,她父母又早故,可是总归是亲戚一场,你为何要这样害她?”
潘仁美冷笑一声:“她当年不识抬举,如今她女儿又害死我儿,爹这口气也憋了多年了!想想耶律寒竟然会掳走德锦公主,当日他说要帮豹儿,我就觉得奇怪,想不到竟是另有隐情!”
潘影听不懂,父亲说完话就离开了。她转身匆匆赶往景安宫。
传旨行刑的太监刚刚走,她在外面就听到一个小宫女的哭声,一进门,看见满身鲜血倒在地上的柔妃。
她一瞬间的心跳得飞快,蹲下身去探了柔妃的鼻息,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快,把你们娘娘扶起来,跟着我走。”她走过去扶起柔妃的一边,那个宫女兴许是吓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和她扶着柔妃一起出去。
她原本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是御医说柔妃一刀下去刺得很重,但是位置偏了一些,没有刺中心脏,所以保命是没问题的。
后来她把柔妃送出宫,让她住在法华寺后院的竹林里,派人照顾她,她慢慢好起来。
潘影告诉她,德锦公主至今未死,只是在战争中失踪了。她也信了,抱着希望一天天等下去。
既然女儿没死,那么她总会回来找她的。
“原来如此……”耶律寒低声呢喃了一声,“你让我如何感谢你才好?”
潘影的眼睛里亮亮的,雾气中染上一丝娇艳:“大王何须感谢我?柔妃娘娘也是我的表姐,她当年被我爹安排进宫,嫁给皇上,可是她在后宫一住就是十多年,她们母女,都是可怜人,我只是不忍心罢了。”
他望着竹叶间漏下的月光,不说话。
潘影咚地一声,跪下来:“潘影只希望大王答应我一件事。”
他微微抬起下颚,眼里是睿智和冷静:“本王明白,本王不会为难潘大人。”他伸出又出把她扶起来,“柔妃是锦儿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你救了她,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她呆呆地愣住,从来没有这样,他们之间距离如此之近,他浅浅带着些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额上,充满了刚烈的男子气息,她忍不住心跳飞快,脸上一片嫣红。
“如果……。”她的心跳得好快,几乎要撞破胸膛出来,“如果我要您……你爱我一次……。”
月光透过竹叶,稀稀落落洒下来,在他俊美如神的脸上温柔地跳跃。
幽幽月华,在他身周缭绕,渐渐地,沉淀成雾霭般浓厚的浅蓝色。
他的眼睛漆黑得深不可测,看着她,像时间的潮水一样漫涨过她的生命。
她记得初次见到他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月光,明亮却带着清冷的忧伤,他的肩膀像是能撑得起天和地的重量,伟岸如神。
可是时间再不肯为她多停留半秒。
如同指尖上跳跃的阳光,转眼间已变成虚无。
如同九华玉堆中升起的缥缈之歌,悠悠的余音终将成为云烟。
她不奢求其他,只要一刻他的眼神停驻,只为了她。
潘影轻轻挣开他的手,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媚,只是眼中多了一片晃荡的水光。
“我不想骗任何人,我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再见你,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很自私……。”口气紊乱,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却没能顾及到眼中的泪水,在她说话的一瞬间,泪流满面。
要不是知道德锦公主被耶律寒掳走,她怎么会想去救从不相识的柔妃呢?说是亲戚,那是骗别人的。聪明的她,早就猜到德锦公主和他之间不寻常的关系,所以她苦心安排一切,她不怕等待,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可能,她都愿意试一试。
为的只是见他一面啊……
“我配不上你,跟我在一起只会糟蹋了你,你应该得到一份完整的爱……。”他看向她,目光不似往常那般不带任何感情。
潘影流着眼泪动人地笑了起来:“我跟你说笑话呢,你是辽国北院大王,我是大宋西宫娘娘,我们怎么能牵扯到一块儿去?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她转身匆匆忙忙地离开。
她心里很清楚他想说什么,他有最爱的人,他不可能背叛他的爱人……
她永远记得这一天,幽白的月光,轻柔的雾气,他们在竹林里有过那么近的距离。
她终于知道在他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只是他不是那个幸运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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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锦的目光顺着高高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上看,记忆中有个温润的男子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说:“锦儿,这就是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
她抬起头,看见台阶的尽头处,红漆大门的顶端,那块黑色的匾额上,烫金的三个大字——天波府。
“四哥哥,为什么以后就是我的家了呢?我的家在景安宫啊!”她天真的仰着脸问他。
他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红晕,眼睛里温柔得要溢出水来:“因为锦儿以后要永远住在这里……。”剩下的话他没说,低下头,“锦儿,你喜欢这里吗?”
她点点头:“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