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弹冲上天空,带着强烈的火光,光天化日之下也让人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同时,百里之外的北方也立刻升起一枚信号弹,然后再百里……
清婉突然扑上去:“住手!我信你!我信你!”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害怕过,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坚强的伪装都要被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本真。
她真恨!
耶律寒微微抬了抬手,黑衣骑兵又另外取出一枚信号弹,放上天空,这次是橘黄色的亮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说吧。”他的声音冰冷,可是听得出一丝颤抖的情绪。
清婉咬着嘴唇,面色苍白,终于还是说了几句话。
满天星斗,托着残月。
青石地板上隐隐溶着月光星光。
天波府的夜晚有丝绸般的柔和,每一个飞起的檐角都在静静地凝望着一切。
几个家丁拿着红缨枪走过去,其中一个打了一个呵欠:“哎,最近啊,好不容易有些宁静日子过了。”
他身旁的人也是一脸欣慰:“是啊,不用打战的日子真是舒心。”
黑影在他们身后一闪而过,带过一阵轻微的风,两个人都浑然未觉,依旧小声说着话走过去。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早春的寒气扑面而来。
德锦抬起头来,没有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不惊不惧。
来时,清婉就说过,中了离魂术的人一辈子的精神力都凝聚在三年之中,不吃不睡,而且力量惊人。
黑衣人缓缓走进几步,桌上的烛火忽忽跳跃。他把脸上的黑色面巾拉下来,俊美的容颜迅速虏获她的目光。
像是逃不开的劫,她面对他这样的面孔,总会有种宿命的感觉。
她抽出软鞭,后退一步,没有说话,可是神态和行动上明显的敌意还是流露出来,让他心痛。
怕引起动静,耶律寒快步朝她走过去,在她的鞭子扬起来的一瞬间,手指间突然多出一个淡蓝色的小瓶子,瓶口冒着一股细细的烟。
她的动作僵滞了一秒,身体就如同水中的绿草,摇摇晃晃倒下去。
他把她抱起来,转身出门去。
“什么人!”
突然响起的暴喝没有让他停留半秒,身形一跃,人已经跃上围墙,疾步行走。
“站住!”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不打算放过他,话出口,人也追上来。
眼前红色的枪须一闪,没有刺中,立刻又偏转方向从另一边攻击。
黑衣人严密地防守,没有给对方一定点儿沾到衣服的机会,他转过头,看到追来的人,眼中精光一闪!
杨六郎!
“把人放下!”六郎虽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但是口气依旧充满挑衅。
他只看到那个黑衣蒙面的男人眼睛里闪过的冷光,然后手中的长枪竟被拽住,枪柄捅在他胸口处,一阵吃痛!他后退几步。那人却趁机跑了。
好厉害的人!对杨家枪如此熟悉,一招一式都破解地淋漓尽致,而且就连反击的时候都是捡着杨家枪的弱点攻击。
可见那人对杨家枪法已经十分熟悉了!
他会是谁呢?
他为何要抓走锦儿?
可是茫茫夜色中哪里还有人的影子,他跳下围墙,立即召集人马去追。
耶律寒抱着她跑了一段,停下来,十三骑从四周的树林里出来。
“夫人接来了吗?”他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似乎不愿意移开。
“接来了,已经让人先行一步护送回辽国。”
清婉在另一匹马上说风凉话:“北院大王真是用心良苦,让人感佩啊。”
耶律寒跨上马背,用大氅把德锦裹住,让她安安稳稳地靠在他怀里,目光还有些眷恋:“本王做再多,也不敌姑娘你小小的一个离魂术,不是吗?”
清婉脸色微微变了:“你以为离魂术对谁都有用吗?若不是她当时生完孩子,却不能看看自己的骨肉,意志薄弱,我也没有机会对她下手!”
“那个孩子……长得像谁?”他抱着德锦的手指稍微用力。
“眼睛像她,可是相貌像你,很可爱,可惜……。”
“别说了。”耶律寒打断她,执起缰绳,黑色骏马飞奔出去,矫健的身形追风赶月。
清婉也跟上去,眼睛一瞥,看到树林里闪过的白色身影。
他还是不肯死心,事到如今,他该醒悟了!
骄阳似火,金色的沙漠一泄千里,仿佛没有尽头。
赶了一天的路,清婉早就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眼看着茫茫黄沙还是没有个尽头,她想一头栽下去,眼前金星乱舞。
耶律寒抱着德锦,一路上不多开口,用斗篷为她遮着炽烈的阳光,动作温柔小心。
她沉沉地睡着,没有一点儿防备的面庞如同婴孩一般,纯净无暇。
他忽然多么感慨,似乎是转山转水,终又回到原地。
举目望去,辽阔的沙漠望不到尽头,仿佛就是他们相遇的开始。
那时候,人生若只如初见……什么都来不及了来不及。
爱恨颠倒。
心里一阵钝痛,他策马出去,踏起漫天的灰尘。
在沙漠驻留等候的军队看见耶律寒带人回来了,纷纷精神抖索地站好。
风中猎猎飞舞的旌旗,狼图腾凛然生威。
清婉从马背上下来,双腿发抖,看着耶律寒抱着德锦进了大帐,她也跟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