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试了几次没有任何效果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摇晃着站起来,那个动作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靠着一棵小树微微喘息,灰色的衣服上有血迹露出来,慢慢染红了布料。
“你流血了!”德锦惊呼,“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抬起手指了指前方,铁链在手腕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你要带我出去吗?”她半信半疑地问。
他点点头,脸上似乎是露出一个笑容,却更让整张脸上的伤痕狰狞。
德锦跟着他走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个人可怕诡异,可心里就是那么确定自己要跟着他走,仿佛跟着他会很安全。
他走在前面,不能开口说话,身上不时有地方流出鲜血,把衣服浸染成红色。德锦看得不忍心,叫了一声:“等等!”
他停下来,却不转头看她,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敢面对她?
德锦放下戒心跑上去,从裙子上扯下一大块布料:“你身上有伤,我先帮你包扎一下。”说着,拉开他的衣服。
他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谁会那么残忍?竟会想出这种办法来折磨人?
他身上哪里还有完整的地方?一道又一道的的伤痕,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占满了他整个后背,而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的琵琶骨上,有两只巨大的铁爪子,深深地扣入骨肉里,伤口已经在流脓,混合着新鲜流出的血液,怵目惊心。
她僵滞地看着那些伤口,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手,同样残破不堪的手,指尖裂开,十根手指没有一根是完好的。他很想触摸她的头顶,可是手只伸到一半就停下来。
算了,别吓着她。
她不敢去碰那两只巨大的铁爪子,只能把一些看起来流血的新伤包扎起来,然后重新把衣服拉在他身上。
“我们走吧,等到有人的地方,我去买一些药给你好好包扎。”
他点点头,又领着她开始赶路。
西平王府里乱成一锅粥,地牢的火好不容易扑灭,囚犯没有逃跑多少,倒是因为紧锁的牢门而被烧死的不少。
西平王和李元昊面色僵硬地站在地牢前,听着牢头报着几个重要犯人死去的名单。
“遥辇慕胤也死了?”李元昊眯起眼睛,盯着牢头苍白的脸。
牢头猛地点头,那场大火太猛烈,遥辇慕胤和几个要犯一起被烧死,尸体烧做一团,几乎不可辨认了。
“废物!”他冷冷地说,“为何会起火?你们是如何看守的?”
牢头吓得连忙磕头:“王子请饶命,小的们绝对不敢疏忽,这场大火,像是从天而降,任何预兆都没有,小的怀疑是有人蓄意放火……。”
李元昊抿着唇,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上前,面无表情地举起大刀,一刀砍下,牢头的脑袋血淋淋地滚落在地上,眼球突出来,在最后的一刻深深地恐惧。
一个小丫头又匆匆忙忙跑上来,跪下道:“王爷,王子,德锦公主不见了!”
“什么!?”西平王暴怒地吼叫,他只是出来一会儿,那个女人就胆敢跑了吗?不是说她只听元昊的话,为什么会逃跑?
李元昊心里紧缩了一下,又放松了。
她跑了,不用把她让给父王,可是她跑了,她要回到耶律寒的身边!
“追!”他沉声下令。
“元昊,把她追回来,这一次本王不会放过她!”西平王恼羞成怒,竟也要前去追踪。
李元昊虽然不同意,可是却不能违逆,只好带上人,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此时,躲在王府里一角偷看的六郎也悄悄跟上了追寻的队伍。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在地牢里放了一把火,只想制造一场混乱,然后趁乱把德锦救走,没想到他刚刚放了火回去找德锦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那个小丫头,竟然还知道逃跑!也不算笨!
西平王那个老家伙,妄想得到德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紧紧跟着西平王和李元昊,他们从前门出去,一直往契丹的方向追。为何不是大宋呢?德锦逃跑,不是应该回大宋吗?以德锦的性格,断然不会去投靠耶律寒的!
辽夏之间目前正是剑拔弩张,两军在边境出对持许久,李元昊利用德锦威胁耶律寒,可是那个冷血的男人会为了德锦就投降吗?
她嫁给了辽国的北院大王,可她还是大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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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寂寂山林再到深山,他似乎没有打算带着她经过有人的地方,宁可绕远路走,也要避开人群。
深山里,他像个猎户一样,走一段路,从地上拔起一棵植物,递给她,有能嚼出甜味的草茎,还有可以食用的根。
德锦有点儿兴奋,她从来没有在山里这么惬意过,虽然山林不算深,但是有很多新奇的东西让她大开眼界。
身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像是这片山林的主宰者。
他蹲下去,拔了一棵绿色的植物,握在手里。看看天色,夕阳沉下,快天黑了。
前面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树,他领着她过去,很快就升起一堆火。
德锦坐下来,看着他。他用石头把那棵绿色的植物捣烂,然后脱下那件灰色的布衫,那个被铁爪扣住的伤口露出来,血水和脓水混成一体。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各种各样的伤口交错,狰狞可怖。
明天会有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