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水呛进我的肺中,胸腔猛然被撑痛,脑子渐渐发昏,可是还有那么些意识,只感觉腰腹被人揽紧,接着耳边是渐大的破水之声,终于,头露出了水面,我闭着眼猛烈的咳嗽起来,吐出肺中的水,边咳边呼吸难得的空气。
轩辕亡澈抱着我,一跃上了甲板,大吼:“回宫,传太医!”
我将眼睛启了一道微弱的缝隙,看到他发乱襟湿的将我搂在怀里,想推开他却没力气,眼皮一沉便没了意识。
耳边乱糟糟的,有宫女的抽泣,太监的答应,还有太医的抖声,可是那声音里最大的,就是轩辕亡澈如鬼嚎般的咆哮。
“冯中庭,传朕的口谕,将那四个妃子给朕打入水牢,贵妃娘娘一刻不醒,她们就在水牢里多泡上一日!”
“你,快去给娘娘拿干净的衣裳,快去!”
“你们这些个太医,朕天天养着你们,叫你们救醒一个人怎么要这么长时间,若是娘娘有什么差池,你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我难受地蹙了蹙眉,我不过是落了个水,还没有死,他鬼叫什么,吵得我头疼欲裂。
“皇上,皇上,娘娘醒了!”青琐惊喜又怯懦的声音插进了他的怒吼里。
头顶光线一暗,我睁开眼只看到他狼狈的笑脸,方想起适才是他跳进了湖里将我救了上来,我想咒骂的话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淡淡的将眼睛又合了起来。
“太医,太医!”见我如此,他又鬼叫了起来。
我无奈地叹口气,“别喊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都出去!”他命令一声,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远离,我的耳根总算是清净了下来,心一发倦,慢慢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好似有人给我换了干净的衣裳,身子很暖和,睡得也越发沉了些。
做了个噩梦,梦到君默舞和轩辕亡澈满身是血的拼杀,最后同时倒下,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赫然从梦中惊醒,一阵心悸的惊喘。
还好只是做梦,还好!
我想抽出双手捂在脸上,忽然觉得被人固定住了,睁大了眸子左右去看,竟看到了轩辕亡澈熟睡着的侧脸,心底陡地惊悚,我的第一反应是去察看自己的身体,衣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我松口气又回想了一番,确定没有遭到侵犯才彻彻底底的将自己放松开来。
突然,他紧闭着的嘴唇里叹出一口气,“放心吧,朕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他出奇的没坚持,自动的将环着我的双手松开,我敛了敛眉,起身下了床。
窗外天已微明,居然是第二日了,那就是说他在这里过了一个晚上?我怎的睡得这么死,连他在身边都没感觉到,回头淡淡瞧他,他也已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我,开口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朕叫太医喂了你安神的药!”
他读懂了我的眼神,在给我解惑,按了按额头,我开门唤了青琐进来帮我梳洗。
轩辕亡澈一直侧躺在床上看着,没动也没说话,这让我的心里不平静起来,像有只兔子在上蹿下跳,偷眼瞄过去,只见他视线柔和异常,冷峻的面部线条也不再有凶狠的戾气,我恍然想起了赐浴渺雾华池的那一晚,手中拿着的玉玲珑“啪”的就滚掉在了地上。
我深吸口气,极尽可能的平静下来,“青琐,你下去吧!”
他从床上坐起,温声问道:“怎的不上妆?朕还想看看美人上妆时是个什么样子!”
我转眼瞧向镜中的自己,脂粉未施,有些憔悴,冷冷的道:“女为悦己者容,这里没有值得我红妆以待的人!”
乍起的温柔笑意迅速敛去,如鹰的黑眸慢慢酝酿起暴风,他下了床,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我冷眼盯着镜中的自己,等待着他的大呼小叫。不料他走到我跟前,俯身望了望镜中的我,收起一脸的怒意,执过台前的石黛,竟轻轻为我画起了眉。
我一惊,本能的闪躲,他一笑,哄了句:“别动,画歪了可就不美了!”
我的脑子忽然间被灌进了浆糊,越来越看不懂他想做什么,就狐疑地任由着他画下去,画好左边又画了右边,每画一笔他都要仔细的端详,而后发出低低的赞叹。
画好了眉,他又取来唇脂,递到了我的唇边,朱砂般的丹红从铜镜中映出,像极了梦中的鲜血,我骇然的睁大眸子,蓦地扭过头去。
唇脂被他在掌中捏得粉碎,我恍然的嗅到了血腥的气息,他刻意压制着暴起的愤怒,闷声道:“到底要朕怎样,你才可以不这么别捏!”
我从镜中看着他紧攥着的手掌,低眉道:“不需怎样,因为我们之间,永远也不可能和睦!”
他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正面对着他,端端地望着我,“朕从何时起得罪了你,让你一直这样怒目相向?”
我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直视着他,咬牙道:“从你给我下春.药的那一天开始!”我的世界,就是因了他的那一杯茶,而翻天覆地。
他眼里的怒火忽然熄灭,望着我的眼底神色莫名,“朕承认当时是偶然被你的美色迷住,可是后来——”
“偶然?”我嘲弄一笑,好一个偶然,这个偶然,差一点就毁了我。
“朕为你费了那么多心思,你一点都没看出来吗?”他的手用了力道,掐得我有些疼。
我没反抗,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嘴上却不饶他的反唇相讥:“除了利用,什么也没看出来!”他一直在利用我,君国、绫国,哪一国没被他牵制过?
“利用!说得好!”望着我,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半晌缓缓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