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我再没有出过皇宫,本以为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以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但还是管不住心里的那份不忍的牵挂,叫了锦衣卫前去探看。
锦衣卫回禀说,峻王府大门紧闭,一个月来终日谢客,不光是没有人前去,更看不到君无痕出门,这一个月,他将自己每日关在书房中,并下令谁也不准进入,茶饭都是丫鬟听命送进去的。尹烟若自生产后就一直是一个人呆在无烟阁,君无痕半步也没踏入过,短短一月光景,尹烟若瘦了一大圈,时常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站在书房门前等着君无痕的相见,请求他的原谅,可是君无痕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和欺骗,他不愿再去相信任何人了,宁愿谁也不见!
七尺男儿身,郁郁而断魂!
谁道男儿心不伤,女人是人,男人也是人,他们也有心碎脆弱的时候!
谁道男儿不流泪,心伤若花开荼靡,枯萎憔悴,春风只一季,再吹不知是何年!
哀,莫大于心死!
终于还是不忍见他如此,犹豫再三后,我还是准备去找君默舞,我想只有让君无痕去做事,才能麻痹他那根痛苦敏感的神经。
御书房的门紧闭着,这个时候,君默舞都是在里面批阅奏章,我走的有些慢,边走边想着该如何措辞,因为我知道,这会让君默舞为难。
在我对面的方向,一个侍卫打扮的人风风火火地也朝着御书房跑来,待快到御书房门前,就听得他焦急地大喊:“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
我心里“咯噔”一声,急忙闪身躲在墙角,御书房的门打开,有人将那侍卫迎了进去,我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后宫不干政的规矩千古流传,可我现在不是干政,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君默舞不会不让我听,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走过去。
还没等接近御书房的门,就听得里面那侍卫痛哭的诉说:“皇上,宇文将军……在长阳坡,全军覆没了!”
宇文朗全军覆没!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我急忙收回准备推门的手,强撑着身子继续听。
只听君默舞一声咆哮,“那绫风呢?绫国的太子如何?快说!”
侍卫又哭喊了两声,才说出话来,“宇文将军在长阳坡与轩辕大军周旋一个月,眼看要将绫国太子突围救出,可是忽然轩辕的月王爷带着御林军赶到,将宇文将军疲惫不堪的部队杀得溃不成军,绫国太子被俘,宇文将军自尽,左将军身负重伤,微臣在探报途中遇到一个叫苏青的士兵才得知此事,那个苏青背着奄奄一息的左将军向边城爬行,口中一直说着:左将军,再忍忍,忍忍就到了!可是,可是我刚刚准备叫人来救他们时,他们二人同时断了气!”
风儿被俘,宇文朗自尽,左让死了,苏青死了!
我的眼前开始泛黑,风儿的白发、宇文朗的声音、左让的脸、苏青的微笑,在脑中快速的闪过,一遍一遍的闪着,胸口猛然一窒,更如被万马踏过般痛到心碎,下一刻,我竟“咚”的一声撞开了御书房的门,而后虚软地跌倒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
“沁儿!”
有人朝我跑了过来,我伏在地上喊了一声:“不要过来,谁也不要扶我!”
谁也别来扶我,我自己可以站起来,宇文朗、左让、苏青,还有那数十万的战士,他们都倒下了,仿若就倒在我的面前,我想喊他们站起来,可是他们根本毫无反应,可是我要起来,自己起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绫风和君默舞出兵瀚京,为了我绫风被困,为了我他们去冒死救绫风,他们的倒下,为的就是让我能好好的站着,所以我要爬起来,自己爬起来!
身子犹如被车轮碾压而过,手掌绵软得撑不起纤弱的身体,不知是谁上来扶我,被我狠狠地瞪了回去,“走开!”
“皇上,娘娘她……”扶我之人为难地看着君默舞。
“让娘娘自己起来!”君默舞的声音那么疲惫,仿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我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稳了稳心神,我终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那报信的探子面前,我颤声地问:“宇文将军的尸首呢,还在长阳坡吗?”
“回皇后娘娘,轩辕军队还没有从长阳坡完全撤离,微臣无法进到那里将宇文将军的尸身取回!”侍卫脸上泪水纵横,将一张风尘仆仆的脸流得黑白不分。
“那左将军和苏青呢?”莫非他们也要尸骨无存?
“怕被发现,微臣只将他们二人的尸首,草草地埋在了路边的树林里,连块牌子,都来不及放!”侍卫慢慢将头垂了下去,越来越低,低得叩在了地上。
我点点头,哽咽着,“埋了就好,好歹有个地方安葬!”
“你下去吧,好生休息!”君默舞对着侍卫吩咐,侍卫叩了头退了出去。
“默舞,他们都死了……全军覆没……”我迷蒙着双眼,抬手缓缓摸了摸心口,这里,短短数日,痛了又痛,不知还可以承受多少次。
君默舞倒退几步,坐回龙椅上,手肘拄着额头,“如果你不是凑巧在此,我是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如今,又要让你伤心了!”
“可是你也在伤心,不是吗?一个人伤心,不若两个人一起!”他对我疼宠,所以不想告诉我,只一个人承担,如果猜得没错,若我不知道这事,他定会偷偷下令去救绫风,而后在我问起之时说,宇文朗他们还在长阳坡。
“沁儿,绫风不会有事,你放心!”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安慰我,我摇头苦笑,缓缓朝他走了过去,将头埋在他的腿上,眼泪从心底涌出,却被我生生逼回。
“默舞,让我出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