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一个俗世,生活在这俗世上的人,注定要经历相遇相识,然后再死别生离。这世上没有任何真实的存在可以彻底的永恒,生命是流动的,它会流走,灵魂是漂浮的,它只会归属一个又一个的地方。
我用眼泪冲刷着这个浊世中的灰暗,手中他的身体仿若在慢慢变轻,我仰头模糊的看向上空,灰暗被眼泪剥离后亮出了闪闪烁烁的光圈,他的灵魂好像正在从我手心飘向那里,他一定是在看着我,看着我嚎啕大哭,看着我声嘶力竭,他在摇头,他不愿看到我这个样子,可是,叫我如何去控制,这泪水汹涌如决堤,早已冲破了坝上的防线,挡也挡不住,唯有等它流干流尽。
眼前的光晕慢慢在消失,清风划过,淡看这一场人世间刚刚上演的悲剧,带走难舍的灵魂一缕,留下一声叹息!
我知道,他的灵魂走了,重新归于天地之初,他所有的血与泪蕴育成含苞待放的花蕾,在几生几世的轮回风雨中,寒霜独立慢慢绽放……
我渐渐松开双手,将残破的呐喊收回,让世界重归宁静!
“无痕——”一个沙哑的嗓音在我空出的这段宁静里,突然的破空而出,苍老破碎的如干涸的沟渠,到处褶皱,到处断裂。
我眨掉眼角泪滴,轻声道:“你来晚了!”
尹烟若在我面前“扑通”跌倒在地上,摔得背上的孩子“哇”的哭出了声,那孩子哭得一声比一声尖锐,哭得我的心阵阵钻蚀的疼,宝宝,你也知道你的爹爹不在了么?否则你怎会那么用力的哭泣?人们都说孩子的眼睛可以看到漂浮着的幽魂,宝宝,你看到你的爹爹在哪里么?如果看到了,可不可以告诉我?
尹烟若的身子匍匐在地上,狠狠的抽搐着,她被摧毁了,彻底得到了摧毁,她这一生做了那么多的孽,能有勇气活着全靠一个“爱”字支撑,可是如今这个让她愿意为爱不顾一切的人离她远去,她活着也将不过是一具行尸,那个畸形的爱,就像是一组咒语,能让她生,也能让她灭!
我默默的看着她,听着孩子的哭泣,只是看着听着,不动也不再言语。
过了许久,尹烟若才将头从地上抬起,缓缓朝着我爬来,她颤抖的伸出双手,抚摸着君无痕的全身,从他黑色的长靴,到冰冷的银色战甲,再到他早已没了生气的面颊,那么的伤心,让我不忍去看。
“无痕,你怎么可以这么就走了,你还没有惩罚我,你不是说要将我赶出峻王府么,可是你怎么可以没有惩罚我就走了,你说话不算话,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的,为什么要这样?”尹烟若双目空洞,没有一滴泪滑下眼角,因为她的泪水,全都流进了心里,凉透了那一方天地。
是啊,君无痕,你说话不算话,你还答应了默舞要凯旋而回,要与他同饮风月,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低下头紧紧凝视着他的容颜,他好像,只是睡着了,太累了吧,所以睡着了!将他的身子从怀里慢慢抽出,交到尹烟若手上,我拾起身旁的长剑,插在地上支撑而起。
君无痕他,是为了救我而死,我怎能让他一个人孤单寂寞的离去,我不会用命去偿他,因为他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活着,所以我会好好活着,然后找个人去黄泉路上陪他!
君无痕的战马在那边烦躁的原地打转,就连它也知道他的主人已不在,我走过去抚摸着它的鬃毛,一跃而骑了上去,马儿放心,我这就去找人来给你的主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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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营外,轩辕亡澈骑马高身挺立的站在那里,看到我的到来,目色一亮,笑着道:“朕等了你许久了!”
“你既然知道我要来,那么当然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并没有停下,而是边说话边提剑打马朝他刺去。
他早已料到我的进攻,不慌不忙的躲闪,他的长剑与我的长剑在空中碰撞摩擦,“噌噌”的划出无数道火花。两人对视,我恨恨的看着他,真想一剑穿透他的心脏,来给君无痕抵命。
他忽然眸色暗了暗,沉声道:“你那么伤心?眼睛都红肿了!”
“拜你所赐!”我冷脸相对,与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不愿。
他将长剑微微向下压去,露出整张脸,竟然有些惋惜地道:“朕也是惜将爱才之人,如果换做是别人,朕也许会饶他一命为我所用,可是他是君无痕,他永远也不可能归到朕的麾下,朕怎能不杀他,留着他,就是给自己摆设了一道巨大的威胁,这是战争,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它没有谁对谁错,你可以恨,但朕从不认为杀了君无痕是错事,你若接受不了今天,日后只会一次接着一次的伤心!”
我冷哼苦笑,“你说的对,战争就意味着血腥和残忍,你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年代,它早就该太太平平,而不是这样征战连年!我伤心,而且很伤心,所以我来了这里,我的目的很纯粹,为我的朋友报仇!”
朋友!第一次将这个词定义在君无痕身上,虽然有些生涩,却并不难以理解,如果剥去层层的阴谋暗算,我们或许,早已成了朋友!
轩辕亡澈眉心一揪,状若痛苦,“好!来吧,用出你最大的能耐,若你取得到朕的首级,朕,心甘情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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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被导师调走,所以没更,下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