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下雨了,您出来怎么也不撑把伞,会着凉的!”听到声音,我回头看过去,瑶荷正擎伞快步朝我走来。
有五年了吧,我身边的人不断的流转替换,只有她始终如一的侍奉在左右,将大好年华都掩埋在了这深宅大院之中,一直以来,她都固执地继续称呼我为太子殿下,我懂她的意思。
对她微微一笑,我慢慢将头转过,低头看向池塘水中我的倒影,这白发如霜似雪,同我的心一样,多年不变。
“瑶荷,这声太子殿下,你叫了五年,也提醒了我五年,如今我渐渐听得麻木了,你是否也开始觉得倦怠了?”她是在时刻提醒着我,我是绫国太子,不是如今的淮王,只是什么称呼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瑶荷将伞遮到我的头顶,敛眉低声道:“太子殿下,难道这国仇家恨,您都不在乎吗?”
我侧眼看她,摇摇头,“不是不在乎,是无法再去在乎,冤冤相报何时了,几百年征战的三国终于统一了,终于不再烽火连年,这于天下苍生,是最大的好事!人活着,怎能只为自己想,我既然是绫国的太子,就要为如今淮地的百姓着想,战争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人若是死了,还谈什么家国!”
瑶荷半晌不言语,空寂的院落里,唯可听到雨点打在伞上、地上、树上发出的“噼啪”声。
我叹了口气,放目远眺,“朔日王朝在轩辕亡澈的治理下,益发的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国泰则民安,民安则愈发国泰,就连前几年声势壮大的起义都渐渐没了声响,百姓图的就是个安稳度日,如今轩辕亡澈减免赋税,让他们丰衣足食,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奴婢……”瑶荷踟蹰的开口,透露出了她心底的矛盾,“他是个好皇帝没错,奴婢知道太子殿下憎恶战争,奴婢只是为您不值,按理说绫国境内变为淮地,您是淮王,依然是这块土地上百姓的王,可是,这淮境的兵权却有一半在宁王手上,一山岂能容二虎,那个宁王不是什么善类,奴婢担心他迟早有一天会对您不利!”
瑶荷口中的宁王曾是轩辕亡澈的麾下臣,他驻进淮地我并不吃惊,任谁也不会放心将自己打下的江山重新送到战败国手里,我吃惊的是他只有一半的兵权,怎样也无法想到轩辕亡澈竟将淮地另一半兵权给了我,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了皇姐说过的一句话:好好善待绫风!
我无所谓地轻笑,“瑶荷,如果现今的朔日王朝皇帝还是曾经的那个轩辕亡澈,我连这一半的兵权都没有,所以你放心,宁王不会对我怎样!”
瑶荷叹了一口气,抬眼看我,“被您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厌倦了,只是奴婢不习惯叫您王爷,您还是准我私底下称呼您为太子殿下吧!”
我深吸口气,片刻点点头,或许这已经不再只是一个称呼,而是一种怀念,对过去的怀念。
踱步从伞下移开,我朝着房间慢慢走回,瑶荷急忙跟上,“太子殿下,您不能再淋雨了!”
我却将那伞向边上一推,“这点小雨不算什么,皇姐可是最爱在这小雨中漫步的!”
瑶荷闻言一怔,停住了步子,讷讷地道:“您在不知不觉中,还是保持着公主的喜好,每天早晨一壶果子茶,每日都要在摇椅上躺一躺,公主喜欢做的事情,您都要坚持着做下来,从来不间断……”
我在距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回头笑道:“你记得还真是清楚!”
瑶荷望着我,好似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太子殿下,您这是何必,公主她……”
“我知道,皇姐她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这几年我都会派人去调查皇姐的事情,她过得很好,君默舞爱她甚至超过了他自己,这些我都清清楚楚。
爽然一笑,我继续道:“喜欢一个人,不见得非要用眼睛来喜欢,我的眼睛看不到她,可我的心看得到,这就够了!”
“太子……”瑶荷惊愣的看着我,好像那句话根本不是我说出来的一般,的确,我好似也是第一次在人前说这种话。
“这就是您五年里拒绝一桩又一桩亲事的原因,就连皇上的圣旨您也不接,瑶荷懂了,您的整个人,就如同您这一头白发一样,只为一人憔悴,只为一人如雪!”瑶荷揪着眉,牙齿咬着嘴唇,面色竟然微微苍白。
“瑶荷,你怎么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舒服?”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依旧继续着她适才的话语,“您的意思是——终身不娶!”她上前几步,缓缓将雨伞放下,盯着我道:“瑶荷说的可对?”
我俯身将挨在地上的雨伞拾起,遮挡在她头顶,“这辈子能让我动心的两个女子都不是我的,一个是我精神上的想往,一个是我想抓却抓不住的,这一生怕是再也遇不到了!”
瑶荷脸上的表情由痛苦哀愁变得渐渐木然平静,“那让瑶荷陪着您吧!”
我摇头失笑,“我还正想找个空子与你说此事,女子总该有个归宿,怎能在这里消耗年华光阴?”
“不!”瑶荷的眸子倏地睁大,急忙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求您千万不要赶瑶荷走,瑶荷只想陪在您身边,若是瑶荷走了,您岂不是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太子殿下,瑶荷从前跟随公主,如今跟随您,这一辈子注定了该如此,您和公主就是瑶荷的支撑,如果太子殿下要将瑶荷赶走,瑶荷怕是会活不下去!”
“瑶荷……你……”我想了想,长叹一口道:“好吧,你快起来,我不赶你就是!”她想留便留下吧,如果哪一天得了意中人,不用我说,她自己也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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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