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小时就插在香炉里的沉香,一年一年越燃越短,在缭绕香气中催着韶华渐渐随风隐去,终有一天,人会老,心会老,但只有一样,想念永远不会变老,就如此刻,我对她的想念,一如当初飘然云上,潋滟着金色阳光。
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七十年也许就是一眨眼,什么都在变,就连我那颗争强好斗的心,都在慢慢的沉寂,我或许唯一能保证不变的,就是对她的想念。
闭上眼睛,逝去的日子在思念的长河里绚丽绽放,千万朵花朵妖艳在天地的无穷处,可是那万朵妖娆又怎及得上她甜美一笑。
我将头脑仰向龙椅后方,那淡蓝的思念里顿时映出了她娇美的容颜,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牵引我的视线,她在漫天花海里踏路而歌,我在前方含笑凝望,从来没有这样的注视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的满心柔软,唯有她,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的人,唯有那条,我曾经走过的路,才能令我心动如此。
我轻轻呼吸,微微浅笑,伸展开双手想要拥抱住她,却陡然惊醒,睁开眼睛,只看到岁月在手上留下的刻痕,掌心空空,抓住的只是叹息一声!
七年了,七年内这是第二次对她如此这般的疯狂想念,记得上一回是在四年前,那晚我惩罚了两个妃子,又批阅了一夜的奏章,我身边的女人,没一个可以与她相比,她们自私、贪婪,永远都不知满足,直到现今我依然这样认为,没有人可以取代得了她。
我立了仪妃的儿子为太子,却赐死了仪妃,如果非要在这后宫里找出一个我愿意与之一起的女子,怕是只有仪妃了,她很安静,虽然冷淡但很合我胃口,我要的就是女人的安静,我不管她心里想些什么,只要她嘴上不说出来我就可以当做全然不知,所以我将储君之位给了她的儿子,只是当她不发一言的接下三尺白绫时,我的心里竟忍不住难过,从此这后宫之中,便再也没有一处宁静之地了。
“皇上!”冯中庭从门外走进,话语虽轻却扰了我的梦境。
我微微抬眼看他,他的发须已经开始渗白,瞥了他手中所拿的卷轴我淡淡的问:“什么事?”
冯中庭慢步走来,将手中卷轴轻轻搁置在我面前的桌案上,而后弯腰拱手道:“皇上,这是今年各地官员朝奉而来的秀女,供皇上挑选!”
我将右手手肘拄在龙椅上,手指搭搁在唇边,“先放着吧!”
“皇上,您不看看吗?今年的秀女可是据说个个美艳,更有才华横溢之人!”冯中庭建议道。
“朕没兴趣!”我将视线调向窗外,这世间美人虽多,可是能得几人合了心意,天下美人数不胜数,但天下,只有一个绫沁儿!
冯中庭停顿了片刻,好似仍不死心,上前道:“皇上,您可听闻过淮地第一才女南宫清蝶?”
“南宫清蝶?”我念了一句,好似确实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但具体在哪里听过却不记得了。
冯中庭见我如此,急忙笑着继续,“皇上,您一定是听说过南宫清蝶其人,此女乃宁王之妹,号称才貌双绝,多少文人雅士达官贵人都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是吗?”我不甚在意的问道,他口中的才指的是文才,可惜偏偏我只对沁儿那种悉得武略的女子感兴趣,柔弱的女子激不起人的斗志,便不会让我想去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
“是,是!”冯中庭脱口称赞,“皇上,南宫清蝶的文才美貌非常人能比!”
我哼笑一声,动手随意翻动着画卷,“既然如此,怎的还没出嫁?怕是早有人将宁王的门槛踏破了!”
“此女心性颇高,一般人,哪里配得上她?”冯中庭上前来,替我翻动画卷,寻找着南宫清蝶的画像。
我再次哼笑,“文人自古都清高,以为懂得吟诗作赋便了不得!”
冯中庭翻看画卷的手顿了顿,片刻点头笑着道:“是,是,皇上说的是!”
我不再说话,半晌后冯中庭找到南宫清蝶的画像,展开在我面前,“皇上,您请过目!”
我淡淡的瞥了一眼,点点头,“嗯,不错!”
“皇上,那您这是满意了?”冯中庭笑得双目放光。
我将目光调向他,在他身上扫了扫,“冯中庭,宁王给了你多少好处?”
冯中庭闻言,立时跪了下去,“皇上,皇上恕罪!”
我大笑,“好了,起来,朕没说要怪罪你!”
冯中庭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叹口气道:“皇上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我指着他的头道:“冯中庭,朕最喜欢你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小的不知!”冯中庭回道。
“朕最喜欢你这有错就认的态度,不像别人,到死还不低头认账!朕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这天下的事,就没有什么逃得过朕的这双眼睛!”我收回手指,指向自己的双眼,我的眼睛,最值得自己信任。
“皇上英明!”冯中庭道,并俯下身拾起适才不小心掉到地上的画卷。
“好了,这些画像先放着,选不选或者选谁是朕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说实话,对于这些,我真是提不起兴致。
“皇上,恕小的多嘴,皇上您,还是放不下吗?”冯中庭轻声试探地问。
我目色一暗,进而视线开始迷茫,我当然放不下,但放不下我又能如何?
“皇上,既然想念,不若就出宫去看一看,也许,看过之后便放得了手了!”在我的身边,敢如此直言这么说的,怕是只有他,若是别人,我早已动怒。
真的要去看看吗?七年了,我都没敢想过这个问题,也许真的如冯中庭所说,看过了,就真的能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