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了教规这一事,月流魂只是听听而没发表意见,轩辕珏日理万机暂时也管不到许多,这件事,就算是被我做成了。这也令教中的一些人对我更加尊敬友好了几分,我不否认这是在笼络人心,但我这笼络不同于纯粹为了利益的收买,我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她们着想。别人或许是以钱买心、以物买心,而我,是以心买心!
月流魂这几日忙了起来,常见他带着人手离开幽漓峰,许是轩辕珏给了他新的任务,他不来向我说明,我自然不会去问,幽漓峰外的一切此刻对我来说都该是毫无意义。
窗外的天色已黑,弯月挂上天空,我倚在塌上闭目休息,今日不知怎的,总感觉烦躁异常,我以为是昨天休息不好,所以早早的上了床,可是脑中嗡嗡作响,根本就睡不着,心里更是乱得如麻。
到底是到了深秋,月色都清冷了起来,照得屋内有些凄惨的白。我按了按额角,从床上起身移到窗前,微风袭来,吹进淡淡的桂花香,我深深吸了一口,竟觉得头中嗡响减轻了不少,稍作迟疑,推门走了出去。
我沿着门前的青石小径一路走向桂花林,清风不问流年换,将花间草木吹得清香万里。
我一直低头行走,踩踏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想抬头看看头顶的苍穹弦月,这一抬头,却霍地瞥见林子中央站着一个人。我警惕地闪身到了一棵树后,戒备地盯着他看,他的身上脸上都是斑驳的树影,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仅能看清他身着白衣,身材颀长挺拔,是个男子。那人似乎也发现了我,正准备离去的脚步突然顿住,定定的朝我望来。
敌不动我自然也不动,我们彼此就这样对峙,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向我这边靠来,他身上缥缈的白衣像风中的云儿一样,被夜风轻轻的抚动,有些飘然出尘的潇洒,我只觉得这人的身形动作好生的熟悉,一时开始迷惑。
待他走到与我十步之遥,我猛地打了个激灵,没了树光月影的投射,他洁净无尘的脸赫然呈现在我面前,“君默舞!”我恍然中,竟低呼出了他的名字。
听到了我的声音,他仿佛呆住了,紧接着身子一震,扑上前来,“沁儿!”这个呼唤有些慌乱,有些微弱的颤抖,还有些掩饰不住的惊喜。
手臂刚刚被他接触,我霍然清醒,仓惶地抽身转头跑了开去。君默舞,他竟然找到了这里,他是怎么上的幽漓峰,他不知道这里对他来说有多危险吗?一时心内波涛涌动,才跑了两步,我就喘息了起来,那气息越来越不稳,我竟有些控制不住。
身子一把被他从背后圈住,他两手交扣放在我的腰间,“沁儿,别跑,我知道是你!”他那带着丝丝颤抖淡淡伤怀浓浓欣喜的嗓音,让我有那么一瞬的错觉,仿佛我是他手中一件遗落了很久的至宝,失而复得后,就再也不愿放手。
我的呼吸紊乱,他的喘息急促,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我不发一言,默默的在他怀里挣扎,他却将手臂越收越紧,“你真的在这里,真的在,你知不知道当我在路边拾到这帕子的时候是多么的欣喜若狂,沁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一怔,低头看向他搂着我的手臂,他的手中真的攥着一块白色丝帕,正是他的那一块。可是这手帕,怎会——
想到了!是那****将帕子遗落了,不想竟然被他给拾到,难怪他会夜探幽漓峰,他猜到了我在这里!
我当如何,承认我是绫沁儿?当然不!把心一横,我凝了真气于二指,趁他不备,猛地朝他腹部戳去。君默舞一声闷哼,可是抱着我的手臂却没有一丝松动,我大惊,刚刚我那指尖少说也带了四分功力,他竟连这样也不曾放开分毫!
“沁儿,跟我回去!”仿佛我的抗拒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他兀自轻声低喃,语气里带着点点请求,还有更多的不容拒绝。
心蓦地一抽,跟他回去——
怎能?我怎能?君默舞,有你念我如此,我心足矣,不管你以前怎样对我冷眼相向,我们之间,扯平吧!可是我不能跟你回去,你是为了君无痕而来么?那个峻王府,哪里还有我的位置?感君为我而回眸,但是,我们还是永不相认的好!
我闭上眼睛,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暗自叹息,也不再挣扎扭动的由着他从身后圈抱着,他身上那好闻的墨竹香气透过衣料发丝传入我的鼻翼,不觉让我鼻头发酸。
忍了忍那鼻中的酸意,我暗暗从腰中取出一枚金钱镖,对着君默舞的右后方射将了出去。他以为有人来袭,匆忙挡在我身前,带着我向边上闪躲,我趁着这空当儿,一掌将他推了出去,几个纵跃奔往黑色隐蔽处。
躲在阴暗的角落,我屏息藏匿,听着他急切又不敢高声的呼唤,听着他杂乱的脚步声从我身旁经过,心里说不出是何等滋味,似乎酸甜苦辣什么都有。
不多时,一切恢复了平静,我大喘一口,跌坐在地上。他应该是走了,还是快些走了好,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就算他武功卓绝也难以全身而退。月流魂今夜不在,我倒开始庆幸了,如若他在,说不定君默舞的踪迹早已被他察觉。
我慢慢起身,沿着他离去的道路寻去,远远的望见他负手站在一处,背对着我,透过夜色重重不知在看向何方。我望着他如月色般洁净的白衣,天地间顷刻突然变得无比的阔远,月光苍茫一片,而他的背影,孤立挺拔着,竟是难以形容的萧索落寞,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叫人无端的、生生的心疼!
他忽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我急忙闪身躲到廊柱后,他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等我再次探头出来的时候,他人已不在。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的,只仍是缕缕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