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前边走,池汐月跟在身后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我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中邪了,中了君默舞的邪!
“诶,刚刚那个君默舞是谁?他来幽漓教做什么?是皇上派来的吗?”
“你认识他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是哪里人士?住在哪里?”
“他还会来吗?下次来什么时候?他来的时候你要派人去通知我!”
“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啊!”
我快步疾行,无视掉她的存在。以前只是觉得她是娇气被宠坏了,现在却觉得她有些讨人厌。
“那个什么水什么心的,你聋了还是哑了,本郡主在问你话呢!”
郡主?在我眼里没有什么郡主,这是我的地盘,任何在这里放肆撒泼的人,都不招我待见。走到自己房门前,我霍地将门推开,而后又“砰”的一声重重将门合上。
池汐月在外面“咚咚”砸着门板,大喊大叫的,“开门开门,给本郡主开门,本郡主问你的话你竟然敢不回答,你好大的胆子!”
门外之事与我无关,横了一把琴在案前,我将琴身斜斜一抚,一串珠玉之声便倾泄而出。门外池汐月见我不理睬她,便骂起了她随身跟着的侍从,“你们两个死奴才,还不给本郡主把门踢开!”两个奴才哆哆嗦嗦的应了声“是”,之后就真的用脚踹起了我的门板。
我皱了皱眉,抬手拨了一个断断续续的音阶,我的琴声,不及君默舞那般的不染纤毫浊气,不及他那般的皎然月洁、如语呢喃,但也婉转流连、无滞无碍。门外踢门依旧,门板发出“吭吭”的痛苦哀鸣,我顿了手指,望了眼被踢得剧烈颤抖的房门,陡然勾起琴弦急烈地拨动。初如细雨斜千缕,复若飞瀑落万仞。
当琴声到达顶峰,“哐啷”一声响,整个房门被从门框上踢了下来。
真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怒气攻心,我十根手指灵巧地翻过琴弦,指端凝力一弹,三枚金钱镖夹带着琴弦蹦起的爆发力猛的就射了出去。
“哎哟”两声痛呼,池汐月的两名侍从各自捧着右腿跪到了地上。我那第三枚金钱镖是冲着池汐月的头发而去,只想削掉她几缕青丝以做教训,不想有人斜身飞来,凭空徒手接住了我的金钱镖。
“欲想修妙音,必先修妙指!你这指上的功夫,还差些火候!”轩辕珏两指夹着铜钱,左右翻弄,言语似是惋惜,实则讽弄。
“是我自己本事不够,不劳轩辕先生费心!”刚刚怎么没有想到他会来,池汐月不可能自己上幽漓峰,我适才就应该想到轩辕珏跟在她身后,真是一时头昏,竟然把他给忘记了。
“姐夫你看她,要不是刚刚你赶到,我就要被她给毁容了!你快替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池汐月伸手捂着脸,脸颊憋得通红,显然是刚刚被吓到了,可是轩辕珏在侧,她再怕也要嚣张。
“我看轩辕先生眸灿若星,这样的一双眼睛,怎也不会是浊目吧!”我站起身来,将琴搁置一边,缓缓地说着,究竟是谁不知好歹,大家心中有数。
我放下琴正准备转过身,池汐月突然冲到我身前,一时不备,被她当面聒了一掌,顿时脸上火烧般地疼了起来,我一把揪住她扬着的手,愤愤地质问:“敢问汐月郡主,我犯了什么错,要挨你这一巴掌!”
池汐月挣扎着想将手抽回,却被我捏得更紧,“你不回答本郡主的问题就是错,错就该打!”
“好!错就该打!”我重复了一遍她的最后一句话,左手松开她的手腕,右手一扬一落,“啪”的还了一记耳光回去。
“你——你敢打我!”池汐月被惊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想必从小到大没人动过她,此时挨了打也只顾着怔愣,倒忘记了疼痛。
“是郡主自己说的,错就该打,郡主叫人踢坏我房门,这,不是错吗?”我冷声反问,不容她辩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在我这儿行不通。她是郡主,我不也是公主?打人的事谁没做过!我这一教之主怎能在自己的地盘上丢了颜面,以后叫我如何服众!
“你竟然敢打本郡主,姐夫,我要把她关进大牢!”池汐月跺着脚尖叫了起来,我扬了扬下巴,看了眼轩辕珏。
“汐月!”他喝了一声,“不要闹了,我还有事要办!”
“姐夫——”
“下去!”
池汐月气哼哼的将还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狠狠瞪了我一眼,又上前死命地踹了踹她倒在地上的两个侍从,捂着发红的脸忿忿地离开了。
这梁子,我是跟池汐月结定了,但无妨,若是连她也怕,我还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了。
将视线从池汐月消失了的地方拉回,却见轩辕珏原本平静的眸子里带满了让人捉摸不定的神色,有玩味、有谨慎、有审视,竟然还有一丝不可言状的欣喜。
这复杂难辨的眼瞳,直看得我没来由一窘,赶忙别了头纠眉道:“不要这样看着我!”
“没想到你也有跋扈的时候!”他将金钱镖向我射回来,我不闪不躲,那镖就嵌进了窗框。
“哼,跋扈不敢当,论跋扈我怎比得过你们轩辕国的汐月郡主,这词用在我身上,还真是浪费了。”现下只单独剩下我们二人,我对他说话也客气不起来。
“牙尖嘴利!连汐月你都敢打!”他跨前一步,进了屋子,这句话说得颇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人不犯我我自不犯人!”这层道理还需要我说出来,他也不是什么眼明之人,“说吧,什么事!”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还吼了池汐月几句,必是暂且有用于我。
轩辕珏不请自坐,如鹰锐目将我上下打量,“女人太聪明,真不知是不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我不知晓,但若愚笨就铁定是坏事!”我走向窗口,背对着他,外有清风扑面,比看着他那张让人生厌的脸,强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