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殿外听太子妃说惠王在里面,她未作多想,径直走进寝殿。她看到岚筝立在桌前,低头摆弄着茶盏,而太子的幔帐半掩,只有一只手垂在外面,室内氛围充满着令人窒息的宁谧,她的心忽然莫名的一抖。
“筝儿……”她唤着垂首而立的岚筝,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在做什么?”
“母后……让侍女们都退去比较好。”岚筝低声道。
皇后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回首命了跟随的宫婢退后,然后向床榻踱步:“静宸,你觉得好些了么。”
“不要碰比较好,死人晦气。”
皇后身子一震,错愕间旋首望向岚筝,见他倚靠在桌前,歪着头笑看自己。皇后听罢,忙扑向床榻,撩开幔帐,只瞄了一眼,便捂着嘴巴,身体不可抑制颤抖:“静……静宸……”慢慢的伸出手,去触长子的鼻息,刚要触及,恐惧的又将手缩了回来。
此时她听岚筝道:“死了,我确定。”皇后再次下定决心去碰,和岚筝说的一样,她感受到了儿子皮肤光滑冰冷充满死亡气息的触感。
皇后哽咽:“你哥哥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
极度悲伤的皇后并未留意岚筝的变化,泪眼婆娑的哽咽:“静宸……静宸……母后来晚了……”
岚筝走上前,蹲下身,仰头看着皇后道:“您还有我啊。”
皇后这才发现岚筝与往常不同,眼神霍然清明:“筝儿,你……”
岚筝象征的去摸了下皇后的眼泪,因为疑惑,皇后并未躲避,任由着岚筝给她拭了眼泪。
“我说,您还有我。”岚筝道:“哥哥走了,你还可以倚靠我。”他对着太子的尸体道:“我为了他着想,装了这么久的傻子,也该到头了。”
“你,装的?”
“四哥身子不好,一直认为我要夺取他的太子之位,对我多有猜忌。我见他身体不好,不久于人世,便故意借堕马的意外,装了呆傻,让他放心过剩下的日子。”
皇后刚被太子的去世重创,转瞬又迎来自己另一个皇子是装傻的真相,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木讷的问:“你这五年来都是装的?都是装的?”
岚筝给出肯定的回答:“嗯。为了能让太子哥哥安心度过剩下的日子。方才哥哥走之前,我与他和盘托出,他还说愧对于我。”
人死了,如何说都可以。
皇后含泪看了看已逝去的静宸,又看了看冷静自持的岚筝,哽咽道:“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所以呢,母后节哀,您还有我。”
太子病重,皇后早就做好了太子离世的准备,今日的状况,也在她的意料中,况且她大风大浪见的多了,虽伤悲并不失态,很快就冷静下来:“……你先回去罢,让我陪陪静宸,你暂且继续保持原样,等我去找你商议过后,再做行动。”
“是。母后节哀。”
岚筝走出几步开外,此时皇后叫住他:“筝儿,你怎么都不难过?他是你哥哥……”
岚筝不答,步出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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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楼讨厌秋季雨后的萧条景色,只觉得空气黏着冰冷,让人浑身不自在。
从书房的小窗向外望,见的是被风吹落的残花,给原本就压抑的心情又蒙了一层哀愁。慵懒的翻着桌上的书页,撑着粉腮看了一上午,没记住半个字。
门被推开,放进来一阵冷风,雨楼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你原来在这,害的我好找。”
雨楼不作声。
他走近她,低头一瞧,笑道:“书都拿到了,能看出什么啊?”
雨楼慌忙检查书页,黑纸白字,字字端正。
岚筝笑:“心虚了吧。”
她翻眼瞪他,仍是不说话。
“哑巴了?”岚筝抬起她的下巴去吻她:“让我检查一下舌头在不在。”
雨楼扭过头:“太子的情况怎么样?”
岚筝摊手:“死了。”
“死了?”
“那么吃惊干嘛?”
雨楼道:“不吃惊才怪!反倒是你怎么如此淡然!”
“呃……”岚筝左手食指抵在下巴上,做冥思状:“我是太淡然了,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跳脚!”
“冷血。”不寒而栗,他对自己的亲兄弟尚且如此,怎么对待他人的生命可想而知。
岚筝捉了她的手,往外走:“到床上给你摸摸,看我的血是不是冷的。”
她甩开他:“既然太子死了,你作为弟弟,居在宫中,怎么能行淫!”
岚筝啧嘴摇头:“您真善良,若是太子知道被他害过的人还能这么向着他说话,也该含笑九泉了。”
“哼,死无对证,你可以什么都推到他头上!”
岚筝一怔,马上恼怒:“原来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信任我!”
“我信你?恐怕被你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呵呵。”岚筝摸了下鼻子,道:“你想的没错,其实我打算让你再怀个孩子,然后再堕掉!”说罢,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她就往书房外拖:“跟我走——”
雨楼当然不肯:“你放开我!”
“行,你不走是吧,这里也成!”
书房屏风后有一个矮榻,是供主人疲惫时休息的。
岚筝自知不是奋力抵抗的雨楼的对手,采用攻心战:“你想反抗就反抗吧,把我打伤了,正好高卧不起,不用参加太子的殡葬。”雨楼听了,只冷笑,心里道,这算什么威胁。而此时岚筝接着说道:“然后我就有的是时间,思考怎么好好折磨你们秦家了。”这才是重点。
“你——你,卑鄙,就会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你也可以不受威胁呀。”岚筝松开手,指着门外:“你想走的话,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出宫的腰牌,你随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