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对本王却不恭敬!”
雨楼将耳鬓的碎发掖到耳后,低眉浅笑:“柔声细语的和您说话,还不叫恭敬么。当然啦,您叫我跪下也可以。”岚筝最怕她这样,如果她大吼大叫倒还好,他勾起嘴角,轻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秦雨楼,就给本王展现一下琴技吧。喏,那有古琴,抚一曲吧。”
雨楼扫了眼岸上的乐器,淡淡的说:“那是筝,不是琴。”
岚筝老脸一红,窘迫的大声道:“本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容不得你多嘴。”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我弹就是了。”雨楼坐在案前,手扶着古筝,问:“您想听什么曲子。”
“你随便,弄出声响就行了。”岚筝恹恹的说完,又躺到女人堆里调笑去了。雨楼拨弄着筝弦,听着满耳的悉悉索索的笑声,硬是憋出了一个露齿的欢快笑容:“好,就弹《蝶恋花》”
岚筝追问:“谁的《蝶恋花》?”
“柳永。”雨楼道:“在教坊司不谈柳七的曲子,岂不是浪费了这气氛。”柳永数次首诗词都是写给相好的伎女的。
“不,谈欧阳修的。”
“殿下不是说,可以任我随便弹么……”
“让你弹就弹。”
“是。”雨楼拨弄筝弦,清越之音从她指尖缓缓流淌,清脆悠扬的绕梁不绝。她轻启朱唇,婉转唱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唱罢,低头不视和其他女子缠绵的岚筝:“殿下,还想听什么。”
“重唱,一首表达闺怨的词,怎么让你唱的没半点韵味。”
“……是。”
雨楼覆又唱了一遍,极尽哀婉,把一个深闺怨妇的愁苦淋漓尽致的表达了出来。岚筝方才满意了,对她摆手:“可以了,你倒是抓住了怨妇的精髓。”
雨楼笑道:“唱的好,未必是体察到了她的心境,写这首词的欧阳修还是男子呢。”
拒不承认是怨妇,想把这个帽子扣给她,她才不戴。
岚筝随手拿起矮桌上的酒杯扔向她:“你敢顶嘴?!”他知雨楼会功夫,自以为她会躲开,谁知雨楼正有心事,根本没注意,被酒杯砸到额头砸个正着。她呀的一声,忙捂着伤口。
岚筝腾的一下坐起来,盯着她看。忽然此时,雨楼抬眼,向他射出一道冷冰冰的凶狠憎恶的目光。这让原本有愧的他登时收起了愧疚,想起她的可恶,冷笑道:“装什么装,打不死的。”
“是啊。”她拿开手,见到手心里有几丝血迹,看着那刺目的颜色道:“我那么多磨难都挺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件,跟以前受过的比,现在这些简直是享福……”
“你是个不知惜福的女人,给你福气你都抓不住。”那么掏心挖肺的对你,而你呢。
“我是福薄。”
他不管说什么,她都认下。这让岚筝很不适应:“你嘴硬那劲儿哪里去了?”
“认命了。”她微笑:“请容我先退下,做下清理。”指着额上的伤疤道:“一会血流到眼睛,该看不到东西了。”到了外间净手的盆里,洗去了额上的血迹,看着渐渐变红的水,忽然鼻子一酸。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怎么想过几天平平淡淡的日子就那么难,她并不是什么贪恋富贵的人,哪怕一家人在辽东过苦日子,她也可以甘之如饴。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她呢。怕岚筝听到自己的哭声,她咬着衣袖,强忍住抽噎,过了一会,重新往脸上扑了水,盖住泪水,才回到里间。
岚筝拉着刚才唱曲的那个女子的手:“除了你,其他人都出去!”
“是。”剩下的三人离开岚筝,恭顺的走出去了。雨楼亦要转身离去。却听岚筝叫她:“秦雨楼,你得留下。”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任他指挥。
“把衣服脱了。”
“啊?”
“快点。”
“……好。”反正自己身体哪处,他没看过。她宽衣解带,手一松,把衣裳扔到了地上。
“接着脱。”
她微笑:“是。”
解开肚兜,****的面对他。岚筝瞄了一眼,啧嘴道:“还是她的身材好。”搂了床上的美人倒下,命令雨楼:“掌灯在这里伺候着。”
雨楼咽了下泪水,笑道:“是。”俯身拾起衣服,一件件穿好。转身在桌上取了灯烛,捧在手中回到床榻前,帮寻欢的岚筝放下幔帐,二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接触,但雨楼率先移开了。
她看着跳跃的火光,听着帐内传来的糜烂的缠绵的声响,只觉得难过不忿的情绪越积越多,方才的容忍顷刻破功。走到桌前拎了茶壶,斟了一杯茶水,回望有节奏的床榻。便想撩开幔帐都泼进去。但终究还是忍了,她撂下烛台,不管身后岚筝恶狠狠的叫她留步,小跑出了门。
她撞开门口岚筝带来的侍卫,就要离去。
“……我不想在这里,你们送我回去吧……”
不经意间,她听到侍卫旁边的一人说了这样一句话,雨楼便漫不经心的掠了此人一眼,但这一眼,却让她完全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说话的男子。
这时岚筝追了出来,握住雨楼的手臂狠道:“谁让你走的……我还没……”他不得不顺着雨楼的目光去看,发现她痴痴望着自己的堂弟韩王世子云澈。
云澈亦注意到眼前多了个看自己的女子,他迟疑了一下,掏出手帕递给雨楼:“姐姐,你的额头受伤了。”
雨楼的目光移不开他的面庞:“……你和他真像……”
“姐姐说我像谁?”
岚筝把云澈递过来的巾帕塞回到他胸前,道:“你怎么逮谁都叫姐姐,她这身份也配得起你这么叫?”
云澈闻言,笑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她如梦初醒:“我叫秦雨楼!”
岚筝未料到竟有人来搅局,眼神在她和他之间游移,终于瞪向云澈:“你知道她是谁吗?”
云澈笑容干净如一波见底的碧水:“秦雨楼啊。”
她马上嗯的应了一声,微笑着看云澈。岚筝在两人面前倒像是局外人,他揪住一个护卫的衣领:“你去把原来秦府的老仆抓来问话……不,直接把绯绿给我带回京师来!”
秦雨楼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