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行人浑身上下连血带泥,还带着一个垂死的半残废,被敲开远门的村民,十有八,九会吓的再把大门关上,但凡事都有例外,尤其在金钱面前。
当云澈敲开房门,直接塞了块金锭给户主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难了。
男户主,锁着眉头推辞了几句,便让了他们进去。又拿了干净的衣裳给他们换了,经过一番清理,按云澈的说法,终于重回了人间。
农户家将火炕烧的鼎旺,云澈披着被子团坐在炕里,手捧茶碗,饮着热水,长出一口气:“……活过来了……”
岚筝对他颇为无语,朝云澈哼了一声:“冻死鬼转世。”便起身去找雨楼。
她刚生产玩不久,远道而来,受了不少苦,这有着了凉,身体不知道吃不吃住,关切的叫了她过来,抱着她放到炕上,道:“你先休息一会,等天亮了,咱们各自出发。”
雨楼抬眸,咬唇问岚筝:“……我哥哥真的死了么?”
岚筝默然。
“……我又少了一个亲人……”她不禁落泪,想起小时候和哥哥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将唇咬的出血,亦止不住眼泪:“……都是他教我骑马射箭……”
云澈和秦远笛没甚感情,但顾虑到雨楼,便蹭过来,安慰道:“姐姐,你还有我,不是么。”
但岚筝先了他一步,坐到雨楼身边,瞪他:“去,一边喝你的热水去。”然后对雨楼柔声道:“……你哥哥那般英武……兴许会出现奇迹……或许等咱们走了之后,他也躲进隧道了呢。”
“有可能!那我回去找他!”
岚筝蹙眉:“……还是不要去的好,万一被晋王抓到,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雨楼哀然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话,说了几句,又哭了起来。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绯绿,道:“晋王让少爷来杀太子,他自己则先行回了京师……我们也快动身吧。”
岚筝啐了一口:“他如是先回了京师,事情就难办了。”
雨楼听了,忙道:“岚筝,你快走吧,我和绯绿去接孩子们。”
岚筝撇嘴叹息:“晋王用的是军马,拼速度,我是赢不了的。”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
“雨楼!”岚筝突然改变了想法:“你别去金陵了,随我回京师!让云澈去。”
云澈受宠若惊:“唉?你竟然信的过我?”
雨楼看向他,满眼的哀求,云澈一怔,接着拍胸口道:“交给我罢。”
正说着,请来的村中的大夫背着药箱进了门,众人赶紧让了地方给来人。雨楼有了大夫的药箱,配起来药来,得心应手,一直忙到天亮,终于给王麟做完了伤口处理。
岚筝承诺待一回京师,就来接王麟,和雨楼出门,拆了农户耕地的马匹,骑着远行了。云澈小憩到晌午,亦带着绯绿去金陵找雨楼的孩子。
云澈瞄了眼绯绿怀中的两个孩子,道:“这两个孩子是谁的?”
“一个是下人的。”绯绿道:“另一个是我后母的。少爷让我抱了小姐的孩子走,我违抗不得,便寻了机会,回到金陵的家里给换了。不知道他们发现了没有。”
“事不宜迟!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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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筝和雨楼骑的农户的马匹,慢的更牛一样。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小镇,重新买了两匹好马,赶路的速度才加快了点。
颠簸回到京师,临近傍晚,城门就要关闭。好在岚筝猛抽了一鞭子,马蹄加快,驰进了门内。回到京师,岚筝直奔齐国公府,去找自己的外祖父商量对策。
齐国公王嶓正因失去了孙子和外孙子的消息而担忧的吃不下晚饭,就听到下人来报,说太子求见,立刻撂下碗筷,摇摆着肥大的身躯,匆匆去见岚筝。
一进客厅,见到穿着粗布衣裳,神色憔悴的外孙子和他身旁的女子,独不见王麟,顿觉不好:“麟儿呢?”又指着雨楼道:“你就是秦雨楼?”
雨楼颔首。王嶓又问:“你们的孩子呢?”
她强忍心酸,答道:“叫人看护着呢!”
王嶓摇头:“不好,你该留在孩子身边,怎么能抛下他们不管!”
岚筝见雨楼被王嶓责备的,似是要哭,马上开口,挑了关键,隐去涉及秦远笛的部分,将事情说了。王嶓听罢,立即叫来人手带了大夫去接王麟。然后气的直吹胡子:“烨诚怎么和他母亲一个德性!”
岚筝有更关心的事情:“晋王回京了吗?”
王嶓皱眉,痛心疾首的说道:“昨晚上就到了!所以我才一直念叨,为什么麟儿早动身了,却不见迎你们回来!就怕中间出了岔子,果不然!”
雨楼一听晋王先回了京师,身子一颓,心里无比愧疚。
王嶓恨的直捶桌子:“皇上听到他回来了,便传了他进宫,叫他日夜不离的伺候着。我就怕……就怕……”
皇帝会在死前更立太子,将皇位传给晋王。
到那时,岚筝再想当皇帝,只有宫变一条路可走,而晋王手握重兵,鹿死谁手真的是未知数。
“父皇的身体怎么样?”
王嶓道:“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现在也没人知道吃的是什么丹药。”说到吃,他说:“你们还没吃东西呢吧,正要随我一并吃了。”
看到岚筝归来,王嶓才算了有点胃口。待吃完了,让人带了岚筝和雨楼去休息。
赶路疲倦,两人一见床,就像见了人间至宝般,双双扑倒在上面。
“……好久没在床上睡过了……”岚筝道:“……这几日过的,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雨楼含糊的唔了一声,没有回应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雨楼猛地醒了,发现自己已经脱了衣裳,被他搂了怀中。
忽然鼻子一酸,没来由的又流了回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