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岚筝的承诺,雨楼暂时放心下来,原本担心他会执意处死秦远笛,现在看来,事情会有转机。
“如果王家不同意放人呢?”她被岚筝扶起,坐到殿下的椅子上,哀哀的问他。
岚筝笑道:“我是皇帝,我要他们放人,哪个敢不听。”
她垂泪颔首:“……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救我哥哥的……”
“所以你才拐弯抹角的劝我?”岚筝蹲下身,捧起她的脸道:“你早就见过秦远笛,也知道他行刺了晋王,是不是?”
“我……我怕你去抓他。”
岚筝叹气:“如果你早告诉我,我派人保护他,将他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或许就不会让丞相找到他,现在么,他人在丞相那里,事情可难办多了。”
一番话说的雨楼将过错都怨到自己身上,垂泪不止:“我哥哥是怎么被发现的?”藏在废弃的秦府,不该被人发现的。
“我下旨让人去找云澈,丞相确实找到了他,连带着发现了秦远笛。”他为难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不仅秦远笛凶多吉少,还连累了云澈,他窝藏逃犯,罪责难逃。”
雨楼没想到云澈也被卷了进去:“怎么连他也被连累了?那绯绿呢?”
“都被关在大牢里,不过云澈是韩王世子,窝藏了逃犯,只要证明他没参与刺杀晋王,不会有事,让人押送他回云南封地就是了。至于绯绿,一个卖了身的丫鬟,小角色,不值一提。”岚筝道:“太后是想杀了秦远笛给舞阳侯出气。而且晋王遇刺,为了脸面,不能放过凶手。”
“那舞阳侯的意思呢?他能不能……”
“舞阳侯的腿确实是秦远笛弄伤的,没道理要求舞阳侯打落牙齿和血吞,原谅秦远笛的。”
“你是皇帝,你让他原谅,他一定听的。”雨楼站起来,激动的说。
岚筝安抚她重新坐下:“我正是此意,虽然对不住舞阳侯,我去和他说,他一定会答应的。让他劝劝他的父亲。”
雨楼仍是担心:“那么晋王遇刺,总该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吧。”
当然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秦远笛必须死,秦雨楼,你还知道啊,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没道理,对你哥哥网开一面。
但现在她刚生育完不久,身子方好转了些,不能受刺激。岚筝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秦远笛杀了,待过段时间再告诉她,让她哭一场,做做法事超度了事。
现在她哭着求情,岚筝表面答应,心中处斩秦远笛的心意已决。
秦远笛不死,不能给皇族和天下人交代。他新帝登基,所有人都在看他的举动,他不能徇私枉法,包庇爱妃的哥哥,失去民心。
见岚筝不回她的问话,雨楼不免忧心的轻声又问了一遍:“岚筝?晋王被刺杀,如何给天下人说法?”
岚筝如梦初醒:“晋王人都死了,事情拖个一年半载的,大家都淡忘了,再把秦远笛放出来,没人会发现。静宸之死,也有蹊跷,不也那么过去了。”
事情不一样的,静宸之死,没有凶手,无法定案。而晋王遇刺,凶手被擒获,不处决,是另一码事。
雨楼只顾担心哥哥的安危,都没细想其中的不同。把岚筝的话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你肯救我哥哥,他一定能转危为安。”
“所以,你安心回去等消息吧,不要焦虑,身体要紧。”岚筝暖暖的微笑着。看的雨楼心里如吹了春风般的温暖,缓缓起身:“那我走了,孩子们醒了,找不到我,又要哭了。”
岚筝吻去她的眼泪:“孩子们都像你,爱哭包。”
雨楼忙向后让了一步,低声道:“有人看着呢。”
“谁在看?”
雨楼环视一周,见宫人个个如石雕一般,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恭候着。
他嘬了下她的樱口:“你以为奴才都像你养的绯绿那般敢越礼吗?”
就算不把伺候的宫人当成‘人’,雨楼仍别扭的紧,不从岚筝的亲昵,挣脱了他的搂抱,红着哭肿的眼睛和羞赧的小脸移步出了大殿。
等雨楼走了,岚筝将方才批阅过处决秦远笛的奏折交给一旁的太监:“送递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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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楼回了寝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和岚筝相处了这么久,对他的秉性,她也多有了解。这么容易就放过秦远笛,怎么想都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上午在上书房,初次听到哥哥被抓住的消息,心里害怕,没有着落。最需要人安慰,而岚筝软言暖语正是她需要的,所以也没深想,就信了他。
但此时冷静下来,她所了解的独孤岚筝便浮现在了眼前。
岚筝是睚眦必报的人,静宸和烨诚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之死,他都未曾伤感。对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的秦远笛,他会网开一面?
看在她的薄面上?说来让人心寒,岚筝还从来没看在她的薄面上,改变自己的计划。
想到这里,回过神的雨楼越发觉得岚筝在骗她,也不管外面天色已晚,让宫女提了灯带她去找岚筝。
不管他对秦远笛是杀是留,都要说清楚。
初春的夜色微凉,雨楼穿的单薄,到了上书房的时候,浑身凉透,但她觉得,寒气更像是从心底发出的。
“皇上在里面呢么?”她问门口的守卫。
“回娘娘,皇上还在处理政事。奴才这就给您通报。”
“不用了。”雨楼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殿内的太监见雨楼走了进来,正欲张口,就被她示意收声。
岚筝伏在桌上休憩,奏折四散几案,雨楼瞧瞧走过去,与他收拾。她看着因为政事操劳疲惫的岚筝,心疼的正要解开身上的披风给他盖上。
忽然发现他臂下压着一封奏疏,有‘秦远笛’三个字甚是刺目。
最下行是他的俊逸的朱批:准,三日后,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