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兰让人准备了最好的丝绸和茶叶,还有她亲手做的蛋糕,只等晚上下值后一并带去左相大人府上,中午吃饭的时候,官韦从外面拿进来一个食盒,她眼看着他将一碟紫菜豆腐汤放在了她面前,道:“听说这种紫菜很稀有,对身体虚弱的人有好处,你多吃点。”
夕兰看了看自家奴才准备的食盒里的菜,又看了眼官韦拿进来的食盒,他拿的那个十分精致,古红色,盒子边缘雕有牡丹花纹,拎手拧着麻花劲儿,她平日也会下厨做些吃食哄柳父及夫郎们欢心,这食盒明显就不是自家的产物,想了想道:“紫菜?这东西我怎么没见过?是地里长的?树上结的?还是水里漂的?”
官韦被问的一愣,顿了顿道:“自然是地里长的。”
“哦?”夕兰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是官韦自下厨弄的吧,咱家厨子我就没见过他们弄过这个。”
官韦喀吧喀吧眼睛,讪讪一笑,打岔道:“快吃吧,这天渐凉,不急着用菜都凉了!”
夕兰心下疑惑,这明明就不是官韦弄的,难道他下毒?可下毒在自己带来的饭菜里不就好了吗?何必费那二遍事。她没弄明白这紫菜的来历,怎么吃的进去?悻悻的端起碗夹些别的菜吃。
官韦见了又将那菜往她跟前推了推,道:“怎么不吃?这菜趁热吃才好呢!”
夕兰警觉的瞟了眼官韦,情不自禁的开口道:“你怎么不吃?”
官韦这才发现她不对劲,挪菜的手僵在了半空,好半晌才缓缓收回手臂,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痛楚,却是转瞬即逝,微低着头,浅显一笑,举着汤匙盛了一大块豆腐,不管烫的放进口中。
虽然他的嘴唇在蠕动,可看在夕兰眼里却是食不知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经历了追杀中毒,她不得不防,而且官韦的身份的确还是个迷,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小人心腹了,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道:“烫吗?”
官韦摇了摇头并未言语,放下手里的汤匙便不再动筷子,只静默的坐着,眼神有些飘离。
夕兰处理了一上午的公务,本来已经是饿的不行,被这么一碗紫菜豆腐弄的全没了食欲,也跟着阑珊的放下筷子,良久,开口道:“官韦,对不起!”不管怎么说,人家这次绝没有害你的意思,若他真的改过自新,那么自己刚刚的做法也太打击人了。
官韦忽的一笑,灿若春晖,道:“既然不能坦然的相信,又何必道歉?”
夕兰嗓子一滞,平日里哄夫郎一套套的磕,此刻却没电了,道:“官韦,我……”
“记得丽雪寨吗?”官韦将夕兰的话截了下来,淡淡的说着,“我以为你是个清倌,是尊主拿来试探我的?那个女人总会为出去为她办事的人送去清倌,她喜欢看到我们这些人掌控在她的手中,即使不愿意,你也要接受,必须接受,这样做才能令她觉得我们绝对在她的掌控之中,没有尊严,为了活命只有服从。”
夕兰惊的目瞪口呆,那个尊主简直就是变态,这样就觉得掌控乾坤了吗?根本无法理解。
官韦接着道:“唐秀的出身绝对不比瀚宇兄弟差,可为了活命,为了能活着走出地宫,他必须侍候那个女人,一个不是女人的女人,可即使他逃出了尊主的磨爪却仍旧不能认祖归宗,因为只要那样做了,整个家族将会血流成河。”
“什么?太可怕了,那夕伶……会不会有事?”夕兰听到这惊出一身冷汗,腾的站了起来,望着一脸平静如水的官韦。
官韦缓缓的摇了摇头,“你记得赫尔寨二土司山寨的宋公子吗?他居然能躲过玄冥教的追杀,在赫尔寨山谷安然的渡过两年,所以你安排唐秀二人去了那,我才并没有阻止。”
夕兰听完一颗心又倏的掉了下去,这种过山车似的情绪让她有些吃不消,扶着桌案沉沉的坐了下来,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这个玄冥教的势力到底有多大,盘根有多复杂,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查不到,即使有了方晶晶与官韦的描述仍旧找不到老巢,找不到一点的蛛丝马迹,在得知这种可怕势力的存后她忽然发觉连睡觉都不能安生了。
“不用担心!”官韦见她脸色不好看,知道是吓到她了,不由的出声安慰,可话说出来又是一阵悲凉,道:“白业谷是武林世家,这次招晏阳天、岳华等人回去,相信是有了眉目,林宅有三千名暗卫日夜轮流守卫相信玄冥教就是想下手也要掂掂分量,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还不至于与天子作对。”
夕兰闻言思量了一下,官韦说的也确实在理,心又忽闪的吞回了肚子,叹道:“难怪你这么好的武艺却逃不出玄冥教。”
官韦的思绪有些远了,是逃不掉吗?可能……也许那个时候根本不想逃,他以为诗音去了,自己糜烂而荒唐的活着,小倌、女人?这些必须享用的物品,渐渐的,心开始麻木,肢体开始麻木,大脑也开始麻木,他曾经十分佩服尊主,那个女人真的掌控了他,他成了行尸走肉,成了那个女人手中杀人的利器,他的人生,不过如此。
“若我们从未遇见,我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活着。”官韦说着抬头看向夕兰,在丽雪寨,他遇到了女扮男装、虚与委蛇的林夕兰,那时他突然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想要得到解药永远脱离尊主的控制,想要查出那女人的真面目,连根铲除玄冥教的势力,想要看到她一世平安,一世欢颜,一世幸福。
夕兰还未从惊恐担忧中缓过神来,这会儿又如电击般的呆了,官韦在说什么?没来由的心开始敲鼓,砰砰砰的狂跳不停,紧张中好像还带着一点期待,期待他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