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已是一片混乱,众秀女正忙着掏出丝绢轻拭妆容,又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装,没有人注意到在一旁忐忑不安的若水。
这时,却听见贤妃道:“各院的姑姑带着自家的小主们先退下吧。”
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
众秀女顿时都愣在当地,面面相觑。
“怎么了?秀女进宫,未经大选册封,不得面见圣上,这规矩你们都不知道吗?”贤妃冷然说完,便在众宫女的簇拥下匆匆离去。
这规矩若水倒是知道,只是这条规矩向来只停留在纸面上,没有人真的遵守。如今贤妃却拿出这规矩来,看来她对选秀是持反对态度。若水想着,一颗心倒放下了。
这下子不用她自个儿想着如何脱身了。
反正她是打定了注意不会让自己被选上的。
亭子里静悄悄的,众秀女中没有愿意回去的,却又不敢贸然前去冲突了皇上。
半晌,容兰姑姑才道:“各位小主,请随容兰回吧。”
这时,乔洛云突然笑道:“贤妃娘娘何时这样循规蹈矩了。想当初,她也是坏了规矩,才进得宫来的。”
话毕便摇曳着袅娜的身姿款款地下了石阶。
连碧绣却不屑地站起:“她凭什么不让我见皇上,我偏去。”话毕由侍女扶了便往前头去了。
若水摇头。
既有不俗的容貌,又有强大的靠山,何必又急在这一时,生生地使自己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姐姐。”一旁的林玉萱轻摇若水的衣袖,“我们也快回去吧。”小脸娇柔,让人我见犹怜。
若水点头。
这林玉萱看来是个胆小之人,已经吓得不轻了。转头看身边的苏素,神色正常,便放心了不少。
于是一行人便随着各院的姑姑纷纷离了亭子,从花园后门去了。
正走着,却只感觉身后有股力气一拉,回头却是如蝶。
“姐姐。”心中想必定是这位姐姐有事要说——也许是刚才在贤妃面前抢白的事情。若水心中也有疑惑,正好问个明白。
众人都晓得两人是姐妹,说些体己话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也随她们落在了后面。
如蝶笑靥如花,亲热地拉着若水的手,絮絮地讲了些宫里的事,无非是对皇宫的富丽堂皇的惊叹,宫中女眷的美貌的赞叹罢了。
见众人渐渐走远了,她忽地沉了脸色。
“若水,刚才在贤妃面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连碧绣说话?这叫火上浇油你知道吗?”如蝶是一脸怒火与责备。
若水不解道:“姐姐,方才姐姐在娘娘面前替连碧绣解释,若水心中就有疑惑,如今又如此这番——为何姐姐要维护连碧绣,若水实在是不明白。以她的身份地位,可是姐姐不容忽视的劲敌。”
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四顾周围无人,方放低了声音道:“正是因了她的身份地位。此次待选的秀女,个个出身高贵,我们沈家区区苏州知府,拿什么个人家比?我正是要借这毫无心机的连碧绣的地位,先让她信我帮我,待到地位巩固,再除之。”
原来她打的是这番注意。
若水不禁对这位姐姐刮目相看。
相处一年多,也没看出她不仅聪慧,心机更甚。
心里这么想着,脸色却是恭敬的神色:“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若水以后不会再冒失了。”
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如蝶神色平缓不少:“姐姐知道你心不在这后宫的荣华。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姐姐和爹娘,你千万要步步小心,若是让人拿了把柄,轻则小命不保,重则还会连累沈家!”说着便牵了若水的手,寻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没走出几步,却见一个穿了粉色宫女装的宫女从前面匆匆而来,一手揪着一名满身泥泞的丫头,满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见了如蝶与若水,那宫女忙不迭地行礼。
“怎么了?”如蝶停下步子,开口已是主子架子十足。
“回小主,这丫头弄坏了贤妃娘娘最爱的花,奴婢正要带她去娘娘面前领罪。”
如蝶闻言轻轻点头,正要离开,却忽然道:“妹妹,你瞧这丫头,倒有七分像你!”
听了这话,那丫头忽地抬起头来——
果然相似。
虽然相似,却少了若水一份轻灵清冽,柔美娇艳。
若水不禁也些乐了:“倒真是有些相似。看来若水注定了是飞不上枝头了。”
上回从枝头上摔下,已经险些掉了小命,心也已如死水一般,哪还想再次飞上那寒冷的高枝?
“呸!不要乱说。什么飞不上枝头,将来出宫去了,爹娘也定会给你寻户好人家的。”如蝶嗔道。
姐妹两人说笑着,便寻着前头去了。
谁也没有把这突然的插曲放在心上,无论如蝶若水,还是那两名宫女。
夕阳西下,夏末的热风依然吹着,撩动满园的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