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
不觉地便扬起唇边明朗的笑,却没忘了规矩,急忙起身行礼:“臣参见公主。”
华清小跳着进屋,也拣了一本医书,百无聊赖地打开,却不看,只对杭逸风道:“进宫好些天了,你还习惯吗?”
杭逸风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自己想表达什么,觉得好笑,不由地叹了一声:“有什么习不习惯的呢……”
原本就是为了守护你而来的,即使不习惯,我要会坚持下去。
闻言,华清只是微微一笑。
“今夜的月色不错,你也别在这小房子里闷着了,陪本宫出去院子里走走吧!”回到宫里,到处是丫鬟奴才一大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还真有些不习惯了呢。
心中一动,却犹豫道:“这样可好……”
毕竟现在身份悬殊,孤男寡女的在月色下散步,怕是皇上知道了……
华清却不管,拉了他的手便往外冲去:“你若不去,便是抗旨!”
月色迷人。
夜沉沉的天幕盖下,天空中密布着点点星光,越发得衬出那月色的皎洁与美丽。
四周是一片静谧,只有秋蝉最后的哀歌。
风过,撩起树叶儿沙沙作响,仿佛情人间的低喃蜜语。
华清扯了一根不知名的小草,跳着轻快的步子。
杭逸风在后头,心情却是复杂。
这仿若,又回到了药庐后的小山上,她扯下一株狗尾巴草,调皮地凑到他的颈脖处,是一阵酥酥麻麻。
那时,他真的以为她眼底的忧伤已经被他治愈好。
可是如今才知道,她受的伤那么重,即便他是华佗再世,也医治不好。即便她如今已忘却了那一段记忆,却依然忧伤。
华清忽地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眼神是闪闪发亮。
“杭逸风,你唱首歌给本宫听罢!”
这样的月色,实在只适合听歌。
杭逸风红了脸:“臣不会唱。”
“不行,一定得唱!”华清拉下脸来,“你若不唱……”
“便是抗旨。”杭逸风无奈地接道。这个清儿,还真是刁蛮得可以呢!
却……
也可爱得可以。
拣了一块水池边的大石,华清与杭逸风坐了,静静听他唱起歌来。
……
月色胧,夜色弄,提灯笼,掌灯笼,聘姑娘,扛箱笼……
情不自禁地,唱起的竟是这首歌。
华清在一边静静地听了,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只是眼眸中的哀伤,却如同这夜色一般,越来越浓。
“杭逸风。”她开口,却是哽咽,“你后悔了吧?你后悔跟我进宫了吧?如果没进宫,你便可以聘姑娘,扛箱笼……”
心中一紧,眼眸亦沉。
“臣不后悔。”我要做的事,便是保护你。今生已无法娶到你,守在你身边,说不定来时投胎之后,还能遇见你。
眼角有清泪溢出,华清轻轻地将脸颊靠了在他的肩上。
你不后悔,我呢?
傅华清,你后悔吗?
悔,又不能悔。
最悔的,便是爱上了连锦年。
悔,又不愿意悔。
“你们在这做什么!”一个恼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连锦年站在浓重的夜色中,脸色沉重得亦如夜色。
方才他到夜清宫,绿萝告知他清儿来这后园寻杭逸风来了,当下心中就颇有些不爽。
那日在药庐外,杭逸风看清儿的眼神依然清晰地在他眼前。
那么温柔,那么深情。
他亦是爱过的人,他知道只有爱一个人,才能有那样的眼神。
而清儿离宫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吃住都同他一起!
他问过绿萝,知道杭逸风常带了清儿,两个人便上后山采药。
孤男寡女,深山,清儿那被伤透的心,杭逸风那他所没有的明亮的笑容与纯净的眼神!
只要一想起,他的心里就像喝了一整瓶的醋!
可是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清儿不会爱上他,如今清儿失去了那些记忆,更加是不可能会爱上他!
可现在,他却看见清儿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在这幽深的无人处赏月!
见是连锦年,华清慌忙站起身来,悄然失去眼睛的泪痕。
“连锦年,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连锦年臭着脸走进。
“公主当然不喜欢我来,破坏这花前月下……”
“你说什么!”华清红了脸,急忙解释,“我不过是……”想起了往事,伤心罢了——等等,连锦年,他是在吃醋吗?
“本公主和谁花前月下,你管得着吗?”便换了一副刁蛮的表情,“你不过是父皇指给本宫的驸马,又还没拜堂成亲……”
“你……”连锦年气结,无法反驳华清,便将矛头对准杭逸风,“杭逸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会……公主!”
华清失却了记忆,你也失却了吗?
你不知道清儿是朕的女人吗?居然还敢……
越想越是想拧下眼前这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脑袋。
杭逸风心下虽然有些担忧,却亦有气愤。
连锦年,你负了清儿多少!
你后宫佳丽如云,个个都想至清儿于死地,如今清儿不过和我赏月罢了,你就气恼成这副样子。
你可曾想过,那时的清儿是如何煎熬,才能看你怀抱着她人,坐拥她家的江山!
便脸上也是淡淡的:“臣不敢。不过公主命臣陪公主散心赏月,臣亦不敢拒绝。”
“……”连锦年语塞。
一边的华清玩心更甚,当下便拉了杭逸风的手,温柔地冲他笑着:“逸风,等父皇回宫我便跟父皇禀明,我要你做我的驸马……”
话未说完,便被连锦年一把扯下她的手:“清儿!”
“连锦年,谁允许你喊本宫名讳……啊——”尖叫出声,那不懂怜香惜玉的连锦年硬拽了她便走。
“连锦年!”华清吃痛地喊,“你放手!”
池边月下,是杭逸风孤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