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宫。
华清愣愣地坐了在清水阁的木阶上,脚边是一只白玉碗,碗里装着绿豆汤,颗颗饱满的绿豆,浓浓稠稠的汤汁,看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
可是她却没有胃口。
屏住呼吸,似乎能听到如蝶昨夜的惨叫。
那一声凄厉的“不——”
那是一个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她曾亲身体验过,锥心刺骨。
方才绿萝传来消息,如蝶已然疯了。
抱着个绣花枕头,看见谁都冲上去:“这是本宫的孩子,是太子,本宫将来要做太后……”
如她所愿,如蝶最后并没有死,而是被打入了冷宫。
可是她没预想到的,是如蝶失去了孩子,人也疯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对如蝶的恨,并不至此。
她恨的是唐贵妃,那个用一个死胎换去素儿性命,又杀害了她的孩子的女人。
“清儿……”杭逸风在身后唤她。
自从知道了清儿是自己服毒,便知道了她是假装失忆的。从那日起他便可以自由出入前殿,只要在连锦年不在的时候便可。
华清没有转头。
“有什么眉目吗?”她暗中派了杭逸风,去为如蝶诊治。
杭逸风叹气:“我在沈淑妃的人中处,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膏体,据我判断,里面掺了红花粉。”华清的身子有一丝颤抖,他看在眼底,心疼。
还是个善良的女子,却强迫自己去恨。
“后来我发现了她藏在身上的这个——”伸手地上一个黑色的锦盒。
华清木然地接过。
那是一个纯黑的锦盒,毫无华丽的花色。
打开,里面是乳白色的膏体。
正要挑一点出来,杭逸风急忙阻止:“别,这红花对身子可不好——”
华清抬头:“这红花是做什么用的?”
“堕胎。”只简简单单回答了两个字,杭逸风拿过华清手中的锦盒,“交由我处理吧。放在你这也不安全,万一给人看见了,说是你下的药……”
嘴角浮起一个微弱的笑。
是谁呢?谁下的药……
这宫里,可能下药的人太多了。
“还有……”杭逸风犹豫着,“那何修容的事……”
华清叹息。
“自做孽罢了。”想起上一次,在咸安宫外遇见她,那慌张的表情,心下已经了然。
想必她是以为华清已经看到她和情郎相会,所以不惜落井下石,诬陷华清是凶手吧?
只是冥冥中皆有注定,华清并没有把那次的事放在心上,却无意中亦揭发了她。
坤明宫。
后园阴暗处。
“这事你干得不错……原本只是想弄掉那孩子,没想到傅华清这么一闹,这沈如蝶也完了。真是一箭双雕。”
李才人谦恭地:“为娘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只要娘娘遵守承诺……”
“你放心吧。我过些日子就向皇上提那事,将来本宫的好日子,也还要靠这孩子呢。到时候肯定有人出来反对,你也要出些力才好。”
“是,臣妾多谢娘娘了……”
“你快走吧,小心点,别给人看见了。”
李才人沿着墙角阴暗处匆匆离去。
方才转过身,杨奇秀那张清秀的脸庞此刻却浮现出与其不相称的妖媚。
“如今,只要处理好傅华清,便后顾无忧了……”
远处有凄厉的叫声,透过那重重的高墙传来,飘渺得如同远处玉岚山上每日的晨钟,然而却不似晨钟的连绵不绝,凄惨的如恶鬼纠缠。
她心中一凛,打了个冷战。
夏末秋初的天气,死瞬间有如寒冬一般的阴冷。
愣了半晌,才叹口气道:“这后宫之中,什么时候不阴冷呢?”
自从从江湖踏进这后宫,她便已不复年少时的轻狂与单纯,那暗不见天日的宫殿,那些狠毒如蛇蝎的对手,早将她那点江湖儿女的真性情磨灭干净。
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得不到丈夫的爱的女人罢了。
梨香宫。
连锦年一进门,便有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唐贵妃身上特有的香气,是去年进贡的贵妃醉,当时他只赏了这唐贵妃一人。
拐过屏风,便见那女子懒懒地卧在锦榻上,身上只披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隐约可见那象牙白的美好肌肤,一头青丝已出去发髻,随意地披散着。
那双含笑的眼,更是若有似无地将那勾魂的眼神送与他。
“皇上……”娇呼开口,带些许嗔怪,“您怎么才来……”
方才侯德宝偷偷来告诉她,皇上无意间透露了晚上会来这梨香宫,顿时是心花怒放。
自从回宫之后,皇上便好久不曾临幸妃子了,今夜却动了这念头,且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怎不叫她得意万分?
却不见连锦年的笑脸。
连锦年只铁青着脸,几步便走到一边梨花椅上坐下,并不多看一眼她那撩人的媚态。
唐贵妃心下便知不好,不禁有些臊了,急忙起身,将那轻纱裹了身子,婀娜几步到连锦年身边,身子一软便要坐进连锦年的怀中。
却被连锦年重重一推,跌了在地上。
“皇上!”心中有些惶恐,只能撒娇着,顺势在地上不起来,伸出一只娇滴滴的玉手,等着连锦年来牵。
纵是心中对她再有不满,却没有男人能面对这样的娇美人而坐怀不乱吧,只要他有一丝的心动,她便有了胜算。
连锦年玩味地看着地上的唐贵妃。
“唐令心,你倒是花样不少。”嘴角勾起一个微薄的笑,眼神亦有些迷离起来。
唐贵妃抿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皇上,还不拉臣妾起来吗?这地上凉,可要冻坏臣妾了。”双眸微眯,无限娇媚慵懒。
连锦年亦盯了她。
她的眼,与清儿有八分相似。
便伸了手,握住那芊芊玉手,微微使劲,便讲那轻巧的身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轻纱顺势滑下,美丽的躯体展现无遗。
“哎呀!”脸上两抹娇羞,急忙伸手扯住那纱,羞羞地遮住半身,“皇上……”娇叫着便要靠近。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