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宫。
弥漫着的是浓郁刺鼻的药味,整个房间似乎都是暗沉沉的,和那罐子底的药渣子一色,让人心底无端的压抑。
德妃躺了在榻上,脸色惨白,连嘴唇有隐隐地有了白色,呼吸低促,一只手紧紧地揪住锦衾,却因了手心的冷汗而不住地打滑。
侍女提花手中端了一个晴天白色的药盅,眉头紧蹙,两行已干的泪痕在脸颊,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冲花了胭脂。
“娘娘……你好歹也喝些吧……”话未说完,却已哽咽。
太医昨日诊了脉,说主子的气脉已弱,怕是……
思及此,不禁鼻子又泛上酸意。她从主子进得王府做妾开始便守在主子身边,虽然主子育有一位小公主,却不甚得宠,连带她这个贴身侍女也要看其他奴才的颜色。但是,她却从未怨过。
一直以来,主子都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偶尔皇上有些什么赏赐的都少不了她,也从未大声训斥过她。
如今……
今后让她一个人在宫中,要怎么过呢……
正伤心着,门却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进来的正是玉萱。
“表小姐……”提花急忙站起身来,手中还端着药盅便福下身子去。玉萱急忙扶住她,顺势接过她手中的药盅:“辛苦你了,先下去罢。这里有我可以了。”
提花含泪点点头,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榻上的德妃,才踏出门去。
玉萱端了药盅在榻前的矮凳上坐下,心疼地腾出一只手来,替德妃拉了拉被角:“姐姐,真是……苦了姐姐……”
德妃吃力地喘了口气,无奈地:“傻瓜,有什么苦的呢……姐姐在宫中虽未享受过大……富大贵,但至少过得无风无浪……比起有些女子来说,也算是有幸了……”
“舅舅他真是狠心,把姐姐你送进这么个暗不见天的地方来,误了姐姐一生的幸福。若不然,姐姐你早就……”和那何家少爷……
德妃摇头,一双干枯的手握住了玉萱:“傻孩子……姐姐进宫是身负重任的,只是姐姐无能,未能完成爹爹交予的任务……”还指望你能好好地帮公主,完成复仇的大任。
玉萱却是冷笑:“身负重任?是要帮那沈若水得宠吗?”
德妃一惊,双目忽地圆睁:“萱萱……你……你已经知道了?”
林远不是说,爹爹尚未有让玉萱知道她进宫来的任务的打算吗?公主身份至密,稍有风声走漏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玉萱恨恨地:“萱萱并不是傻子,表哥几次夜里和她接头密谈,萱萱还看不出什么来吗?只是姐姐,你知道吗,表哥她爱那沈若水!”虽然十万分个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将这话说出了口。
德妃轻叹一口气:“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从小,小远便已经……”
“从小?”玉萱一愣。
难道说表哥和那沈若水早就认识了吗?她并未听说过林家和什么苏州知府有交往,还是从小就认识的?
见玉萱一脸惊疑,方知她知晓的内幕并不多,德妃急忙扯开了话题:“对了,你把小公主抱来,让我瞧瞧好吗?都说怕我的病给传染了……你偷偷的去抱了来……”
“姐姐,那沈若水是如何和表哥……”玉萱却执着地。
“姐姐心知时日不多了,真的好像看看她……”想起小公主,德妃眼中不禁绽放出母爱的光芒,柔和而欢喜,却又瞬间黯淡。若不是因为小公主,怕她在宫里的日子好真不好过呢。连锦年虽然对她冷淡,但毕竟小公主是他的骨肉,心中也是疼爱的。
“姐姐又何必如此呢。”玉萱冷冷地看着德妃,“姐姐难道不知道舅舅的打算吗?”
德妃闻言一惊:“什么打算?”父亲不是为了辅助公主为先皇报仇而已吗?
“玉萱不晓得舅舅的打算到底是什么,但至少知道他并不是真心要沈若水好,否则,也不会让萱萱给沈若水下毒了。”玉萱嘴角是含笑的讽刺。
“下……下毒?”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子,德妃挣扎着坐起,瞪大了一双已不复光彩的眼,神情惊惧。
父亲指示萱萱给公主下毒?这不可能!
“没错,万年哭,深入骨髓之后,不会毒发,但若遇上寒烟草,便立即毙命。”想来舅舅应该是要先利用沈若水再除之灭口的吧?
“不!萱萱,不可能……”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德妃剧烈地咳嗽起来。林家世代忠烈,不能因为爹爹和玉萱毁了!“你听我说……”
“姐姐……”玉萱重重地把药盅往小桌上一掷,眉目间已然有了不耐烦的神色,正欲开口,提花却闻声进来:
“表小姐,怎么了?”看着溅了一桌的药渍,提花心中不禁有一份担心。
玉萱急忙扬起笑脸:“没什么。方才失手打翻了药盅,真是冒失了。还请姐姐去再熬一碗来。”
提花点点头,又道:“方才绵忆殿的红蕊来过了,说沈修华正往董贵妃那去了。董贵妃留了沈修华用晚膳,稍后便过来探望娘娘。”
闻言德妃露出一个惊恐的笑。
也算是公主心中还记得她,真的是死而无憾了。可是爹爹居然还要利用公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而一边的玉萱听了这话,嘴角却有一丝诡异的笑,如绽放的罂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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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庆祝第一百章隆重登场~~撒花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