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溃败,色诱
熊子元的这一趟郑国之行足可以用一句虎头蛇尾来形容。
他带了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郑国,阵容之庞大超过以往熊赀任何一次。
以为就凭这阵式就可以吓得郑国屁滚尿流,陪上几车财宝,跟晶国再定盟约。让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圆满完成任务,回国跟美人嫂嫂了却相思债。
也好证明给嫂嫂看:他熊子元不仅仅是情场高手,还是战场高手。当年老爸老妈因为哥哥善战而把江山划在他的名下,绝对是失策!
熊子元来到郑国城门口,就见郑国城门大开。派了探子到城里一瞧:里面的百姓卖菜的卖菜,逛街的逛街,一切正常,毫无戒备的迹象。
这也太不寻常了。莫非有诈?
熊子元搭起人梯,踩着士兵的肩膀往城里一看,果然看见了烈烈摆动的旌旗,旗下似乎还藏着穿了迷彩服的士兵。
原来郑国早就得到了秘密情报:这个熊子元从来没打过仗,毫无作战经验。此来也并不是真想教训郑国,他是为了讨他嫂嫂的欢心而来的。这是一支没有斗志的军队。于是郑国布下疑阵,派人去齐国搬救兵去了。
熊子元浑然不知危险临近,当即下令先安营扎寨,做顿饭吃,明日再去探个究竟。
他一向很注意保养。何况是回去就要当新郎。
“明日”到了,熊子元正要亲自乔装进城探个究竟,突然接到最新消息:“齐国的救兵到了。”
熊子元吓了一跳,心说城内已有伏兵,若再等救兵来到,必然形成夹攻之势,自己岂不成了中间的那块甜心?
还是先回去再说。见了嫂嫂撒个谎,就说打了胜仗就是了。
怕只怕有人多嘴,把真实情况告诉透漏出去。
先开个封口大会。
熊子元把各分队的小头目都召集起来,正要开会,又有急报:“大王出事了!他带了人马截杀二王子熊恽,不知怎么回事二王子没死成他自己倒让人射死了!”
熊子元很高兴。这下有班师的借口了。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国内出现****,他这个令尹当然得亲力亲为解决问题。
顺势将封口会改为班师令,日夜兼程赶回了晶国。连营都没顾得上拔。
……
熊子元进了郢城,惊奇地发现城内的老百姓都没有干活。怎么,他们也想吓唬他?这城内也有伏兵?
派了人一问,才知道是新王登基,国人罢市三日同庆。
熊子元带了一队亲信往宫里来。远远就听见欢声笑语,酒樽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再走近些一瞧,好家伙,被他赶走的四大家族成员都在,那个老不死的斗伯比也在。
熊子元刚刚上过了一次战场,虽然是不战而回,多少添了些危机意识。顿时觉得不妙。
他这令尹的位置本来就是强行从斗伯比手里抢来的,莫非他又要抢回去?
他们人多,自己一个人,舌战肯定不是对手。
看来得动真刀真枪。在郑国的仗没打成,憋足了的那股劲看来得在自己的国家撒了,也好为自己的第一次领兵画个完美的句号。
还好自己把小弟们都带进城来了。
熊子元虎虎地往宫门口一站。一帮小弟在他身后一字摆开。原本阳光普照的宫门口顿时蒙上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桃夭夭款款地迎上来。
“子元叔叔,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恽儿刚刚登基,他年纪小,经验不足,今后还请叔叔多多辅助。叔叔请入席。”
对于他无功而返的事,她只字不提。
“这里还有我的席位吗?斗伯比德才兼备,有他出山辅佐新王,还需要我做什么?”熊子元语带双关。
“叔叔说哪里话?斗先生虽好,到底比不上叔叔是自家人啊,再说斗先生年纪也大了,恽儿的未来还得靠叔叔。席位早已备下,叔叔请。”
熊子元一看,果然有张空着的席位,与新王熊恽的席位并排摆着。
熊子元心里满意,火气消去不少。也不参拜熊恽,毫不客气地入了座。大大咧咧一指阶下斗伯比一帮人,问道:“这些人在我不在的情况下,为大王主持登基仪式,可都称得上是大王的肱股之臣啊,不知道大王为他们封了什么官职?”
熊恽看看陪在他身边的桃夭夭,不知怎么回答为妥。
斗伯比拱手道:“我也有个问题想请问王叔,这趟出兵郑国,王叔是胜了还是败了?”
熊子元不是傻子,立刻听出斗伯比称呼不对:“你为何不称我令尹,而叫我王叔?”
斗伯比昂然道:“令尹是官位。需要有恰如其分的资格才当得起这个称谓。而王叔代表的血缘,无论他的身份是高贵还是低贱,有没有才能,只要他流着与大王相同的血,他都是王叔。
如果此次出征王叔是得胜还朝,自然还是当之无愧的令尹;但若王叔是吃了败仗回来的……这个话就不好说了。若敖屈瑕,还有文王是怎么死的,全国人都知道。老夫不知王叔此趟胜败如何,所以不敢擅自称呼。”
熊子元倒吸一口凉气:斗伯比这个话说得够狠。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屈瑕就是吃了败仗自杀谢罪而死的。自那以后,晶国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打了败仗就不要回来,直接以死谢罪得了。
连文王熊赀生前都遵守了这一规矩,所以他才会在遭人暗算受了伤的情况下,还不得不带伤去攻打黄国,直到取胜才有脸回来。
说起来,他的死也是因为吃了败仗。倘若他不带伤去攻打黄国,肯定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怪只怪自己当初头脑发热带兵出征的时候,只想到胜了如何风光回来娶嫂嫂,没想过万一败了如何收场。
熊子元默然片刻,沉吟道:“我已攻开了郑国城门,就在即将入城之际,听到国内发生王室****,我唯恐事态扩大,所以连夜赶了回来。你说,这次出征是胜还是败?”
斗伯比道:“胜与不胜从来不是空口说白话,历来都是有帐可报有物可查的:俘虏多少名,财宝多少件……不知王叔的帐物在哪里?”
熊子元道:“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兵打开了郑国城门,但没来得及进城,哪里有什么帐物?”
“既然没有帐物,那就是没有得胜喽!从来战争只有两种结果,非胜即败!如此说来,王叔是败了。败军之人,连性命尚且不保,还敢谈论官位么?这令尹之位,怕是要另择贤人了。”
熊子元怒道:“我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如何能说是败?”
斗伯比针锋相对:“胜以俘虏财物为根据,败自然也以这两样来论。在人马方面王叔没有损失,那就要算财物了,一去一来的粮晌军费,还有丢在郑国的营寨帐篷,全都是损失。王叔不是败了还是什么?”
熊子元无言以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门口那一帮小弟迅速按住了腰间佩剑,进入备战状态。
桃夭夭起身道:“二位所说都有道理。但凡事都有个特殊例外,子元叔叔放弃即将到手的成功,也是因为国内事发突然。叔叔既然是为大局着想才急着回国的,又何必作此胜败之争?斗大人是我请来临时主持大局的。他年事已高,又是退休之人,自然不好长时间打扰他享清福。眼下大局已定,叔叔也平安归来,自然还是要由叔叔担起令尹之位辅助新王。说起来四大家族也都是王室一脉,今日这宴也可算是家宴,大家尽欢而散,本是美事一件。何必多生事端?”
熊子元顺势下台:“既然太后信得过我,我自当为新王尽力。既是家宴,你们就吃好喝好,完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朝廷里的事有我,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斗伯比干了大半辈子的令尹,自然知道熊子元重兵在手,翻手可为云,覆手便是雨。此时跟他唱反调是死路一条。而且是最不值得的那种死。
太后说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将他们这一干人用过了就丢,实则是在保他们全身而退。
斗伯比当即起身告辞。四大家族成员也跟着告辞。
熊子元冷冷地说:“其他的人可以走,斗氏一族不能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为何?”
“我听说是谷无突射死了大王。这难道不是灭族的罪么?”
斗氏一门全都傻了。虽然没有正式认祖归宗,但谷无突是斗伯比的儿子,这已经公开的秘密。
但,毕竟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还是可以死不承认的。
斗氏成员集体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装傻:“谷无突与斗氏何干?”
轮到熊子元傻眼了。难道是消息不确切?他来到京城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又一直专注于追嫂嫂,还真是没有仔细调查过。人证物证出生证一概没有。
“谷无突不是姓斗吗?他不是斗伯比的儿子吗?”
斗氏成员还没来得及集体摆手说不是。斗伯比站出来:“是,谷无突是姓斗,他是我斗伯比的儿子!”
他的话犹如秋风扫落叶,将斗氏成员撩倒了一地。
桃夭夭赶紧出来挽救大局:“谷无突射杀熊艰一事只是谣传,并无实据。现在他人已失踪,此事还得慢慢调查。”
斗伯比老谋深算。他深知此次得罪熊子元太深,既然掰不倒他就必定会被他报复。今日就算侥幸逃脱,他日也必定不能幸免。
事已至此,不死人熊子元是不会罢休的。就看死的是谁,怎么个死法。弄得不好人死了不算,还会连累斗氏一族,再加上他的儿子斗谷无突的性命。
还是当面作个了断的好。
斗伯比道:“太后,虽说谷无突射杀大王一事尚无定论,但谣言既已传开,总得有个交代。现在犬子失踪,也不知是死是活。我这个做父亲的愿意以死替罪,给国人一个交代。只求太后保全我的族人,此事与他们毫无关系。求太后为我作主。”
斗伯比说完就一头在柱子上碰死了。他终于以最决绝的方式认下了自己的儿子斗谷无突。
他口口声声求太后作主,就是不求熊子元。摆明就是不认他这个吃了败仗的令尹。
熊子元心里窝火,发飙道:“他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么?给我——”
话没说完,桃夭夭冷冷道:“叔叔还是见好就收吧!人已经死了,还要怎么样呢?别忘了阎敖一族的事。难道要逼得他们跟阎氏一样么?”
熊子元一惊:这个醒提得极是!军队里就有好几个将军是姓斗的!还真是不能乱来。
硬生生地吞下了发飙的话,对嫂嫂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这个美人不寻常。她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容颜绝世。难怪哥哥对她爱如珍宝,从一而终。充分说明自己的眼光是不错的,自己的坚持也是有道理的。
也罢,他忌惮的人不就是斗伯比这个干了大半辈子令尹的死老头吗?他死了,别的那些人没了主心骨,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杀不杀也就那么回事。
突然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其实不必那么费事去控制四大家族那些人的。今日才知道,原来那些人都挺给桃夭夭面子。
岂不就是说,只要得到了桃夭夭,也就得到了四大家族的人心?
如此便利的捷径,放着不用岂不可惜?
熊子元恭敬地道:“嫂嫂说得极是。还是嫂嫂想得周到。以后子元就听嫂嫂的了。”
桃夭夭自然知道他在撒谎,也不当面说破。
熊恽这孩子羽翼尚未丰满。大权还在熊子元的手里。她只能与他敷衍着,为儿子赢得时间和机会。
好在熊子元对桃夭夭一直心存忌惮,虽然不时地露出轻薄的本相,装作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两句轻佻话来,却始终不敢公然冒犯桃夭夭。
天气渐凉。桃夭夭偶感风寒。
吃了御医开的药,出了一身汗。桃夭夭朦胧睡去。
采儿拿了她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去了洗衣房。临走吩咐宫女:“有什么事情先缓一缓再做。不要吵醒了太后。”
宫女得了这个信,等采儿一走,便打起了瞌睡。
熊子元听到桃夭夭生病的消息前来探病。见采儿不在,小宫女睡着了,桃夭夭正在床上熟睡。便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内宫。
来到床前,见桃夭夭脸色绯红,一双白玉般手臂妖娆地裸露在外,锦被下,绵延起伏的曲线犹然玲珑动人。
熊子元心中痒痒起来,如醉如痴地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海棠春睡图,便不顾一切地将桃夭夭搂在了怀里。
桃夭夭惊醒。赶快将熊子元推开。勃然变色道:“叔叔你干什么?”
“奉嫂嫂之命,抱抱嫂嫂呀!”熊子元一脸无辜像。
“奉我的命?”
“对呀,是嫂嫂亲口吩咐的:子元,抱抱我……”
简直就是胡扯!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熊子元显然是在诓她。
只是这种细节怎好认真计较?那与调情何异?只怕熊子元求之不得呢。
桃夭夭只好将这一节忽略过去。不悦地问道:“这是我的内宫,叔叔是怎么进来的?”
“子元是听说嫂嫂病了前来探病的。走到门口,见几个宫女正在瞌睡,子元知道嫂嫂一向宽待下人,就没有叫醒她们。走到嫂嫂房前,也没有看见采儿。子元以为嫂嫂不在呢,正想离去,突然听到嫂嫂叫:子元,抱抱我……嫂嫂知道的,这正是子元梦寐以求,我就抱住了嫂嫂……”熊子元舌底生花,边说边看桃夭夭的反应。
“采儿人呢?”桃夭夭打断他的鬼话。
“就是啊,也不知采儿哪里去了。这还是嫂嫂最贴心的人呢。嫂嫂在病中,她竟然不知去向。不行,我不能将嫂嫂交给这样不负责任的人照顾。我得亲自来照顾嫂嫂。来人——”
他叫来随从:“去,给我准备准备,从今天起,我要亲自在这里照顾太后。”
桃夭夭赶紧阻拦:“熊子元,这绝对不可以!有违礼数,若是传出去——”
“传出去就传出去!别忘了,嫂嫂也是朝廷大事的决策者之一,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亲自照顾嫂嫂也是为了国家!”
熊子元有意把国家大事、决策者这些字眼咬得狠狠的。又骂内侍:“你,怎么还不去准备?想掉脑袋吗?”
随从仓惶要去,熊子元又叫住了他:“还有,从我的家兵中选三百名精英来保护太后安全。快去!”
桃夭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知道一时无法扭转。只好暂且由着他去。
熊子元就此住进了兰台宫。
这一日桃夭夭在采儿的陪同下去花园转了转,回到宫里,迎头撞上一个女子。一双勾魂眼,裸露着半个****,细腰丰臀,样子很是风骚。
桃夭夭皱眉道:“我宫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
采儿回道:“这不是咱们宫里的。”
那女子也不施礼,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采儿,答道:“我是子元令尹的姬妾。你又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位是当今太后,你见了太后还不赶快行礼?”
那女子竟倨傲地说:“我只知晶国有子元令尹,不知道有什么太后!”
采儿被激怒了,啪的一巴掌甩过去。那女子猝不及防,挨了个正着,大声尖叫起来。
熊子元自偏殿内闻声而出:“宝贝,怎么啦?”
“她打我!”风骚女子恨恨地一指采儿。
“我的人你也敢打,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宫里待了!”熊子元盯着采儿:“你现在就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且慢!”桃夭夭开口道:“是我让她打的!你的人说她只知晶国有令尹,不知道有我这太后。莫非王叔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嫂嫂明鉴!子元惟知晶国有太后。不知道还有其他人。”熊子元佯作恭敬。
“那好,你管住你的人,我的人我管,采儿的去留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姬妾挨了采儿的打,自觉受了委屈,哭哭啼啼闹个不休。熊子元搂她在怀,百般安慰。
渐渐的慰抚变成了调情。
桃夭夭明白了:这是熊子元色诱自己的升级版。
自打熊子元以照顾太后为名搬进内宫,就在离桃夭夭最近的房间开辟了自己的地盘。夜夜跟姬妾纵情玩乐。
今日更是亮出了升级版,找了这个风骚的女人来秀恩爱。
以为这样便能打败她么?
桃夭夭留在房间里听着那边厢的激情表演。蓦地想起了熊赀。
那是何等的深情。
一桩桩一件件,昔日被她有意忽略的,全都浮现。点点滴滴,全是熊赀的深情。
桃夭夭就这样把自己置身在回忆的世界中,周遭的一切再也干扰不到她一分半点。
熊子元怎么引诱,她终是心如止水。
以前的熊子元虽是诸般不济,至少还有一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好皮囊。如今见了他的诸般行径,连最初那点印象分也没有了。
桃夭夭只当他是透明人视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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