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博弈中
(一)
崔经理刚想敲门,听到里面传出来张副总的声音。
“金董事,两天后与各个合作方的讨论会议我们决定让你主持,这也是董事长的意思。”
“我?行不行呀?我经验浅薄,恐怕不能够胜任。”
“不要紧的,凡事开了头就容易得多了,再说了,这里有现成的资料,都是各个负责人的计划总结汇总,你只需要理解一下,然后再把意思表达清楚就可以了。”张副总给了哲枫一个U盘,“所有资料都在这里面。”
哲枫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心里很不踏实。
门外,崔经理眼里闪过一道光。
大树正在各楼层间巡房,在一个转角处不小心与一个急匆匆跑过来的女员工撞上了。
女员工看了看大树,下意识地搜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发现不见了钱包。
“你偷了我的钱包,快还给我。”女员工拽着大树的衣袖,死活吵着问他要钱包。
大树真是够无辜的,可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根本就没辙了,还手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呆呆地让她在一旁拼命地拽着扯着,无力辩解。
“发生什么事了?”紫骐这个救星终于赶过来了。
“他偷了我的钱包。”女员工还是一口咬定钱包就是大树拿的。
“你有证据吗?”
“还需要证据吗,大家都知道他手脚不干不净。”
大树在这里真是受够了,可面对紫骐的一番苦心,他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咬咬牙低下了头。
“没有证据请你不要乱冤枉人,你难道敢肯定自己从小到大没做过错事吗,错了一次就没机会改了吗?”
紫骐还在气头上,这时从楼梯口跑过来另一个女生,手中还握着一个杏色的皮钱包,“哎,小莹,你的钱包掉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跑这里来了。”
女员工接过钱包,知道自己理亏,也便不敢再逗留,立刻抬腿要走。
“等一下,你冤枉了我的朋友,我要你向他道歉。”紫骐语气坚决。
“我,”女员工理屈词穷,“对不起。”她低着头跑开了。
紫骐看着委屈的大树,看着他明明难受却勉强挤出的笑容,心里空落落的。
习惯了自由飞翔的鸟本来就属于高空,大树也是这样的一只鸟,只不过现在,因为沉甸甸的感恩,它不得不暂时降落。
(二)
“紫骐,我告诉你个重大消息,原来你说的那个王大树现在就在我们SOLO里面当保安,我们赶紧去把钱讨回来吧。”
以纷像是看见了外星人或者破解了某个金字塔之谜一样,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办公室。
“哦,原来是你。”
紫骐愣了愣,立马猜到了以纷就是那个把“王大树是小偷”公布天下的“告密者”。
“你给我出来。”紫骐一把把以纷拽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窗外飘进来几张枯黄的长长尖尖的叶子,以纷伸出手去捕住了一张。
“原来是这样呀,哎哟,你怎么不早说呀,这下我可闯了大祸了,他又没有怎么样,会不会想不通,然后就——”以纷用叶片割了割自己的喉咙。
“别乱说,”紫骐挣了挣以纷的胳膊,“他才没那么脆弱呢,可是就是因为太假装坚强了,明明很不好受,还强颜欢笑,这才糟呢,让我看了都心疼,毕竟他也还只是个刚刚成年的男生,就要独自扛这么多。”
“也是哦,我隔壁的男生也是十八岁,可是像个小皇帝似的,在家里呼风唤雨呢。”
两个人趴在十二楼的窗口,长吁短叹。
(三)
天翔载着江雪的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停着。
“江小姐,江小姐。”
江雪转过头,看到卢正其的车就停在旁边,他正把头探出来对着自己喊话。江雪毫不犹豫就摇上了车窗,还把车里的音乐给开了。
“你也喜欢听班德瑞的音乐吗?”
“是呀,很抒情。”江雪挤出一个僵硬,勉强的微笑。
车子启动,她瞥了卢正其一眼,看到他还在招着手,嘴里一张一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雪觉得他将会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麻烦。
“哲枫少爷,我们酒店上下的员工最近都在议论着一个新来的保安,就是这个王大树,听说他有偷窃行为,让这样的人来当保安,难免搞得人心惶惶的。”
哲枫打开那一份档案,看到大树的相片,“是他?原来他是我们酒店的保安。”
“你认识他吗?因为他是紫骐小姐推荐的,所以现在要辞退他也很为难。”
哲枫回想起那天紫骐说出“他是我的朋友”时的认真表情,看来他和紫骐之间关系真的不简单。
“行了,看看再说吧,我不希望只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贸然决定任何一个员工的去留。”
哲枫久久盯着大树的照片,若有所思。
(四)
以纷按照和紫骐之间的协议,在晚上八点准时来到古树下,约大树见面,好为自己给他带来的困扰道个歉。
“怎么还没来?第一次见面就迟到,真是的。”以纷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刚好是八点整。以纷靠在古树下,把耳机带上听音乐,好消磨时间。
“啊。”树上突然垂直掉下一条毛毛虫,落到以纷的鞋面上,把她吓得够呛,连耳机都扔了。她赶紧抖起脚来,想把虫甩掉,可是它像粘上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也许是因为以纷用力过猛,那只鞋脱离她的脚,横空飞了出去,直到降落在一只高举的手上。
以纷看着面前这个唇红齿白的男孩,一米八左右的个儿,眼睛不大,可是相当浓黑,看上去很精神,很阳光,虽然现在是大晚上的。
大树看了看手上那只飞鞋,转向以纷,笑了笑,“小姐,故意伤人罪可不轻,你还是换个武器吧。”
他走到以纷面前,蹲下来,帮她把鞋穿上,“还没到十二点呢,就算是灰姑娘,也用不着这么急着把鞋扔下吧。”他抬起头,因浓黑而显得深邃的双眼很迷人。
“不是,是因为虫子的原因,不好意思呀。”以纷尴尬地把脚收回,赶紧走开。
这两个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距离了十米左右,在傻乎乎地等着彼此。
以纷时不时地偷偷瞄他几眼。
不知道古树上又落下了多少条虫子,不知道它们在草地上爬过了多远的路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树都沉睡了,这两个人还在糊里糊涂地等待。
只要转过头,她向左,他向右,他们就可以相遇的。
又过了好一会,大树似乎意识到什么,终于向以纷进发了。
“请问,你是林以纷吗?”
以纷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个王大树吧。”
大树友好地笑了笑,“你是紫骐姐的朋友?听说你找我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以纷怎么好意思直接开口说“我就是那个出卖你,害得全酒店的人都误会你的人”,她支支吾吾地,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我其实,”以纷想了想,“反正对不起,是我没把事情搞清楚就乱说话,还连累到你被全酒店的人敌视,都怪我太粗心大意,口无遮拦了,真是对不起。”她像放连环炮一样,居然毫不停顿就噼里叭啦地把那一番话都脱口而出了。
大树愣了几秒,终于把她的话理顺了,还是笑容依旧,“就这样吗?你今晚约我出来就是因为这一件事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以纷很意外,“你不生气吗,被人冤枉难道不生气吗?”
“气,当然气,不过早就想通了,她们说的都是事实,我以前的确是不对,做错了事难道还不让人指责吗?想不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就要自己先去做好,所以我可以等,等大家都相信,重新接纳我的那天。”
以纷很赞赏这个敢做敢担的男子汉,“嗯,可是,你这样不打不骂就原谅我,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那你改天请我吃东西好了,把一切不开心的都吃掉。”
“好,一言为定。”以纷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大树能这样想,这样感悟是难得的,可是,他大概忘了,有时候要抵达终点,速度并不仅仅是唯一所需的,也难免要学会跨越路上的障碍物……
(五)
大树刚要经过酒店门口去停车场取车,正好遇上两个刚交班出来的员工,她们在低声议论。
“酒店上段时间老说什么开源节流,如果晚上离开时没有关好灯呀水呀的,就一概要罚,可现在,为什么当董事的就可以例外,都开了一晚上的灯了,人明明早就走光了,真是不公平。”
“谁叫你不是董事,不过,好像紫骐是最后离开的,应该她负责任才是,关我们的帅哥董事什么事呀。”
“也对,反正绝对与我们无关,管它呢。”
大树抬头看了看十二楼金董事的办公室,里面的确还亮着灯。
“紫骐姐没理由这么不小心的,奇怪。”大树自言自语道。
他进了酒店。
(六)
“金董事,马上可以开始了。”
“知道了。”
哲枫一打开U盘,顿时傻了眼了,里面居然空空如也,所有文件都没了。哲枫一时间惊慌失措,看着手头上细节不全的打印文件发愁。可他能怎么办呢,现在座位上坐满了人,那么多只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看,要采取任何补救措施都似乎为时已晚了。为了不贻笑大方,哲枫决定顶着上,就当考验一下自己的记忆力和应变能力。
“这一次我们酒店推出一系列项目,就是为了一改以前那种老套和过时的经营模式,在新的环境和基础上寻求突破,今天这个会议,我主要想向在座的各位与这套项目有关的企业和集团负责人介绍一下大体情况,然后征集意见,希望可以达到一个共通点,做到互惠互利,首先是主题套房,我们推出了几款主题,像针对不同年龄层的情侣套房,设计风格方面也根据他们不同的身心需要,尽量做到艺术和科学的统一……”
哲枫的报告做得算是绘声绘色,超乎意料,可是,就因为其中一个数字的差错,他惹回了一身麻烦。
会议总算顺利过关,张副总在整理电脑文件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个空的U盘,大吃一惊。
“哲枫少爷,这个U盘怎么会?”
“先别张扬,到办公室再说。”哲枫的声音放得很低。
张副总把空U盘扔到桌上,敲了敲桌面,“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U盘里的资料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看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有人把资料全删了,还有一种就是U盘被掉了包,可是U盘我一直没带走,昨天看资料时还是很正常的,如果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只能在这不够一天的时间里,而且那个人必须要进入我的办公室才行。”
“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张副总急冲冲地出去。
“张副总,这一件事麻烦你暂时替我保密,谁也不能说。”
“明白。”
(七)
“我看了监控录像带,从昨天下班到现在,进入你办公室的就只有崔经理和王大树。”
“王大树?他到我办公室干什么?”
“不知道,当时的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四十分,可是他换班的时间是八点,按正常情况推测,他应该早就离开了才对,这个时间点,他没理由会跑到你的办公室,可见他的嫌疑最大,再说了,崔经理当时是手拿文件进去,进去和出来隔的时间还不到两分钟,看来只是把文件拿进你办公室而已,而且,她是和紫骐一起离开的,这么说,当时紫骐也在,她是不可能当着紫骐的面拿走U盘的。”
“你把王大树带过来,我想单独会会他。”
张副总在办公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见紫骐过来,连忙把她拦下。
“紫骐,你不要进去,哲枫少爷和王大树在里面呢。”
“大树,他在里面干什么?”
“先出去再说。”
(八)
“金董事。”
大树一进来嗅到那种严肃的气氛,就知道铁定没好事,只不过他还以为哲枫只是不爽他跟紫骐走得太近,所以要给他点忠告甚至警告之类的,没想到自己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崔经理埋下的陷阱里。
“有什么事就说吧,如果你是想劝我离紫骐姐远点之类的话,那就免了。”
大树虽然年龄尚小,但面对事情时,他表现出的冷静与沉着可不仅仅是这短短的十八年就能诠释得了的。
“别人的私事我管不了,不是吗?我也没兴趣去管,现在我要跟你谈的是公事。”哲枫冷若冰霜的眼神让大树更不安了。
“老实说吧,昨晚你到我办公室里来到底要干什么,是把我的U盘给掉包了,还是有意要毁掉所有东西,存心让我开不成这个会?”
大树根本不明白哲枫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连办公室里有U盘,要开会这些事都全然不知,现在听起来更是懵了。
“你说什么掉包,什么U盘的,到底想说什么?”
“昨晚你到底有没有进过这里?”
大树不假思索,“有。”
“为什么,当时这里根本没有人,你为什么要进来?”
“我只是进来关灯。”
“关灯?你这个借口未免太离谱了吧,我老实跟你说,监控录像显示你是入夜后唯一一个到过办公室的人,而且你在里面足足呆了五分钟,关一下灯需要五分钟吗?紫骐和崔经理离开时还是傍晚,你要跟我说那时候紫骐已经把灯开了然后忘了关了吗?你觉得说得过去吗?要不然呢,灯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自己亮了,闹鬼?”
听哲枫这么一说,大树还真是无言以对了,可他去关灯的的确确是事实,而且那五分钟的时间是因为要捡散落一地的纸张,可为什么会这样呢,那些纸张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你现在坦白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要不然等水落石出了,你想逃也逃不掉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关他的事。”
紫骐突然跑了进来,后面跟着来不及把她挡住的张副总。
“金董事,这。”张副总因为“失职”而自责。
“行了,由她吧。”
紫骐不敢正眼看哲枫,“U盘里的资料是我不小心删掉的。”
哲枫明知紫骐在说谎,他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懂得撒谎的人,也算不上是一个好演员,她的神色实在掩藏不住任何信息,可是,让他最介意的是,她居然站出来为王大树脱罪,并不惜把所有的过失往自己身上揽,就像自己曾经为她所做的那些事。
哲枫并不想问下去了,他的心很闷,很压抑,“你们都出去。”
他站起来,面对窗台,看着地面上走动的人,还有那些像灰尘般小并躺了一地的落叶。
(九)
“呐,拿着。”
紫骐把一罐汽水抛给正靠在摩托车旁苦苦思索着的大树,自己也靠到公园门口的大理石柱上,曲起右脚,脚底抵着石柱。她摇晃几下罐身,一拉拉环,汽水喷射而出,射出了一米多高的距离。“哇。”她快乐地叫起来。
大树倒是很苦恼,“紫骐姐,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呢?你现在把麻烦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呢,所以我应该大哭大闹吗?”她静了下来,喝下一口汽水。
“可是,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难道又是你做的吗,他们还不是一样怀疑你,而且,证据表明昨天大家走后就只有你一个人进过办公室,你要怎么为自己开脱罪责呢?”
“可是,昨晚我真的是去关灯的,我以为是你不小心忘了关,怕你被其他员工说闲话,所以就去了,可是,至于灯为什么会亮,我真的搞不明白。”
“灯?我昨天离开时根本没开灯呀。”
“还有,我进去时看到满地都是纸,所以就顺便捡起来了,因为这样才在里面停留了五分钟,现在居然也变成了罪证。”
“怎么会这样子?”
紫骐觉得这一切太恐怖了,似乎有人设好了圈套要让大树往里面钻。
“紫骐姐,那现在怎么办?你这样会不会有事?”
“放心吧,反正会议已经顺利结束了,大不了让金哲枫那个混世魔王训一顿,没事的。”
可让紫骐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结果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十)
天翔总喜欢一个人呆在只属于他自己的露天阳台上。
阳台的一边是一个藤萝搭成的木棚,里面有一张悬在半空的长长的秋千椅,它总是慢悠悠地前后摇动着。
天翔在里面总会觉得踏实,踏实地看着下面那条同样慢悠悠的老街,每天总有一对老夫妻牵手走过,总有那个来自北方的卖棉花糖的男子的身影,而且,这几天还多出了一对骑着自行车上学放学的小情侣。
又是一个发呆的晚上,秋千椅上多出了两个空啤酒罐,一个站直,一个躺倒。
“喂,爸,最近你和妈还好吗?”
“好,都好,我和你妈准备过一个月就回去了,在这里太闷,哪里都不如自己的家乡好呀,真是老了,越来越思乡了。”
“好,回来看看吧,这一年变化挺大的,我等着你们。”
天翔把那两个空罐子放到阳台的一角,那里已经堆了一大堆空啤酒罐了。
(十一)
江雪把一份文件扔到桌面上,厉声指责张副总,“怎么搞的,我才离开两天时间,居然出这样的错误,四百万无缘无故变成了五百万,光是一个项目材料的资金就要花多一百万,你要我怎么跟伟宏建材的王总解释?”
张副总面露难色,碍于哲枫的交代,无法自辩。
哲枫有点慌了,他以为暂时可以让这件事告一段落,
“这是我的问题,资料并没有出错,是我的会议部分出了问题。”哲枫理所当然要帮张副总开脱。
“会议部分?你只不过是传达一下资料的内容,对着资料看也有可能把‘4’看成‘5’吗?你别以为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其他人就没事了。”
“我说了,是我一时大意,并没有要存心包庇任何人,至于王总那边,我会想办法解释,既然问题是我弄出来的,我一定会尽快解决,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江雪长长地泄了口气。
(十二)
紫骐托着腮帮,看了看窗外漂浮在空中,而且越来越低的风筝。如果风筝低于十二楼的高度,她就再也看不到了,还得趴到窗台上才行。
她的视线又回到哲枫的办公桌,空空的,他已经一整天没出现了。紫骐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这样来回转移着视线了。
“嘀……”电话声终于打破了这一片烦闷的宁静。
“喂,你好。”
“你好,喇叭小姐。”
“哦,是你呀,可是金哲枫今天都没来上班耶,你可能又要失望了。”
“我是特意找你的,因为在家里没事干,所以想起了你,”天翔稍稍顿了顿,“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呢,你能想起我已经让我很受宠若惊了。”
沉默的几秒。
“对了,你现在在家里做什么?哦,刚刚你说了没事干了,不好意思。”
“不是,我现在在煮面,你闻到扑面而来的香味了吗?”
“煮面?你在家都吃面的吗?”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不是特别有灵感想要下厨的话,我就随便吃点。”
“可是,这样营养会跟不上的吧。”
“放心,我现在正在准备加在面上的鸡蛋,还有牛排,也许会营养过剩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哦,先不跟你说了,面汤溢出来了,下次再聊吧,再见。”
“再见。”
紫骐往外看看,已经看不到那个燕子形状的风筝了。
她收回了笑容。
“到底要不要打呢?不行,现在打一定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不是自己找罪受嘛。”紫骐琢磨一下,又把手机放回包里。
正好碰到张副总和几个部门的经理经过,紫骐把张副总给拦截下来了。
“紫骐小姐,怎么了,下班时间不是到了吗,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想问一下,今天金哲枫为什么没来办公室?”
“哦,这,”张副总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发生的情况告诉紫骐,可是,这件事和紫骐也有一定关系,他觉得还是不应该瞒着她,“其实是那天的会议出了问题,哲枫少爷正在想办法解决。”
紫骐愣住了。
(十三)
“王总,上次是我一时疏忽,在会议上把四百万说成了五百万,希望你还是可以跟我们合作这个项目。”
伟宏建材的王总肥头大耳的,戴了条差不多有尾指粗的金项链,说话声音低沉洪亮,“什么,你一下子把价钱减少了一百万,我之前就因为这样才不把材料卖给开价四百五十万的另一个合作企业,你现在不是在耍我嘛,生意的事怎么可以说变就变。”
哲枫实在是理屈词穷了,“可是,王总,这个项目不是付了五百万就了事的,根本就不是一百万差距的问题,接下来还有其他的项目,如果都是这个价钱,这里面就会相差了一笔巨款,这对我们来说将是个不少的损失。”
“这是你们的问题,反正你想通了再来跟我谈吧,这些材料并不是没人要,我公司很忙,这一顿谢了。”王总拿起东西,走出了饭店门口。
“王总。”他还是扬长而去了。
哲枫用手擦了擦脸,呼了一口气,手臂抵住额头,一副烦乱的样子。
(十四)
哲枫拖着奔波了一天的疲惫身躯回到家里,把自己狠狠地摔到沙发上。
“哎,下雨了耶,这天真是说变就变。”信姨连忙跑上楼去收衣服。
“我帮你吧,信姨。”哲枫接过信姨手上沉甸甸的衣服,送回自己的房间。
“对了,我姐呢?”
“她刚刚好像突然有事回酒店了。”
哲枫装出不在意的语气,“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去哪了?”
“紫骐呀,她今天还没回过家呢,我也不清楚,说不定又跑去以纷那里了吧。”
哲枫口袋震动。
“喂,张副总。”
“哲枫少爷,你今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王总根本就没有要改变的意思,再想别的办法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我把王总的事告诉紫骐小姐了,她一下子就跑了,不知道会不会?”
“你怎么可以把这些事告诉她,告诉她也没用呀,你真是,算了,知道了。”
哲枫右手叉腰,真是够焦头烂额了。
“夏紫骐,你干嘛不接电话,要急死我吗?”哲枫对着拨通的电话大吼。
他想了想,冒着雨冲出去,开车闯入雨中。
“您好,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嘀……”车里一直响着同样的声音。
哲枫把同一个号码拨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把电话按停了,因为,紫骐此时终于进入他的视线中,就在王总的别墅门口,在那一个个窄窄的屋檐下。
她拍了拍头发上附着的被溅起的小水珠,抹了抹手臂,把裤腿也挽上去,因为,雨似乎越来越大了。
雨刷左右摆动,哲枫透过并不清晰的玻璃,看着让他莫名其妙地心疼的紫骐。
他刚要打开车门,电话响起,是江雪。
看来,另一波又翻腾起来了。
(十五)
“跟我走。”哲枫二话不说,拖起紫骐的胳膊,要把她从王总的门口带走。
“我不要,事情是我搞出来的,我就应该负责,你不要管我。”紫骐固执地甩开哲枫的手。
“夏紫骐,你还要包庇王大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包庇他,他当时进去是去关灯,五分钟是因为捡散落一地的纸张,这些我都相信,我相信他,虽然没办法解释,可我还是相信他。”
哲枫简直要崩溃了,“就一个外人,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就值得你这样顶撞我吗,你什么时候对我有这么信任过,就算为了你受伤离开时,你有不问原因就对我说了‘相信’这两个字吗?告诉你,这一次,谁也保不了王大树。”
紫骐一味地以为哲枫这样只是因为对大树存在偏见,“我说了,资料是我删的,出了什么事也是我的责任,我愿意用人格为他担保。”
“人格?”哲枫心痛却无奈地点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人格到底值多少钱,现在给我回去,用不着求王总了。”
“为什么?”
“这些项目完全没用了,一切归零,听到了吗?你再等下去也是枉然。”
“你什么意思?”
“资料被盗了。”
这五个字重重地砸在紫骐的心里,这将意味着她为了不让大树惹上麻烦而编出的谎言不攻自破,而且,这件事将不得不上升到法律制裁的层面上。如果不能找出盗窃资料的幕后元凶,大树很有可能要背下这个千吨重的黑锅,成为牺牲品。
(十六)
紫骐和哲枫头发都湿了。
她望着雨中不断切换着的亮着灯的广告牌,还有一张张在车后远去的陌生面孔,情绪很低落。
“你知道我为什么相信大树吗?因为他从来不会真的去伤害别人,很真很纯,就算他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种偶尔会有违法行为的人,也是为了千竹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最重要的是他愿意改,我很希望能成为那个亲眼见证他走回正路的人,这个天底下有很多这样不得不靠自己微薄的力量生存下去的人,我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我比他幸运,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他一个人孤军奋战,我想让他知道我也是他世界里的人,在那里存在着,我相信,如果你曾经看过他为了别人而努力的眼神,你也会和我一样。”
紫骐的手指触摸着窗上的水汽。
哲枫也许被动摇了,毕竟,他也相信。虽然,他相信的是紫骐。
(十七)
哲枫举起手又放下,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敲响了江雪的房门。
“姐,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先不要惊动警方,我希望可以亲自把盗取酒店资料的人抓出来。”
“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吗?这次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准备的一切全泡汤了,其他酒店已经抢先一步推出这些项目,你知道酒店损失了多少吗?现在这件案子已经涉及到盗窃罪了,你要我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不告诉警方?”
“这次是我第一次到酒店学习,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我难逃罪责,只求你再相信我一次。”
江雪犹豫不决,“好,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
哲枫仔细研究了那天的监控录像,还是一无所获。
崔经理和紫骐一起离开办公室,不可能是她,一切证据都指向当时确实在里面停留了五分钟的王大树,可是,让他意外的是,正如大树所说的,根据监控录像所拍到的门口来看,那晚大树把房门打开时,灯的确是亮着的。这么说,他并没有完全说谎,那紫骐所说的一地的纸又是怎么回事,由于门自动关上的缘故,根本就看不到里面当时的情况。可是,灯为什么会亮呢?
哲枫陷入苦苦思索中。
(十八)
“紫骐姐,你找我有事吗?”
“大树,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涉及到你。”
大树一看紫骐那么凝重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几分。
从紫骐的口中得知了情况后,大树几乎肯定了是有人故意栽赃,可那个人会是谁,为什么要选择自己下手?
这些,他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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