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坐在车里就已经眼皮打架。默熙没有说话,把我的肩揽过去,想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上。我挣扎了一下,拒绝他的拥抱。
他的脸色僵住了,伸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地将落不落。可是我实在太困,只想着钱家慧和他的纠葛,心里本能地便有些抗拒。有心想对他稍作安慰,说两句甜言蜜语。可是脑袋昏昏沉沉,不想抗拒周公的盛情邀请,就急急忙忙地跟他下棋去了。
醒来的时候,车刚刚停在言家门口,我却在默熙的怀里。他松松地抱着我,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这样的姿势,本该在热恋中的男女才会有。虽然出租车司机心无旁骛,专心地盯着前面的道理,我还是有点脸红。我挣扎着想要下车,默熙却抱紧了我:“我抱你回家。”
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不再想要挣脱,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把我抱了下去。直到睡在自己的床上,我也只是咕哝了一句,就继续去跟周公下那盘未完的残局。
耳边隐约听到默熙无可奈何的声音:“唉,可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梦里,似乎凌乱得不知道是什么,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我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还是不想起来。
“饿了吗?”听到这个声音,我一个激凌,完全清醒。偏过头,默熙正看着我。
“你没睡吗?”我怀疑地问。
“睡了,早上起来,看你睡得很香,没舍得叫醒你,就坐在这里陪你。”他一边说着,脸上可疑地飘来两朵红云。我正想细细地看时,他却站了起来。
“哦。”我应了一声,却不知道怎么继续话题。
“钱家慧,昨天回了法国。”
我怔怔地看着他:“回了法国?”把他的话重复了一句,似乎是一个太复杂的句子,而我还不能参透似的。
“是的。”
我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床头柜上的一朵玫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花瓶里,每天都会换上新鲜的红玫瑰。
“我爱你。”这样的花语,总是令我心情愉快,还带了三分得意。可是今天,却忽然发现它格外刺目。
“小梨,我去帮你把午餐端上来,好吗?”默熙的神色里有苦恼,那样的神情,令我不知所措。在自己的脑袋还没有意识到之前,我的头已经点了两点。
默熙没有给我反悔的机会,已经冲出了房门。我纳闷地摸了摸头,一时搞不清目前的状况。
钱家慧回了法国,是不是表示她与默熙的那段往事就这样结束了呢?但是,她能迷惑默熙一次,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
也许是对自己缺乏信心吧,比家世,我不如钱家慧。比外貌,我不如钱家慧。比身材,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好象还是不如钱家慧。
默熙,为什么会选择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另有原因?但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地方。
在把默熙的身影驱逐出去的时候,我的心会痛。看到默熙的时候,我的心会伤。我该怎么处理这段感情呢?虽然温雅蓉说司辰一比默熙好一百倍,但默熙,却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男孩。
而且……默熙已经亲密到与钱家慧拥有共同的结晶,这样的关系,是我最最不能接受的。只要一想到那个在萌芽状态就被扼杀的生命,胃里就一阵翻腾。默熙,曾经对她也是很迷恋的吧,不仅仅是一时的诱惑或冲动。
每年的法国之旅,也许是他们甜蜜的爱情期待。不知道默熙从几岁开始,但看钱家慧的样子,这样的关系,怕是维持了多年。心里又是一阵刺痛,真想放开嗓子大吼几声,出一口心头的闷气。
“小梨,我让陆姐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宫宝鸡丁、上汤芦笋。要不要我喂你?”默熙端了一个大大的托盘,几盘菜分了两层错落放置。
我“呀”了一声跳起来:“我先刷牙洗脸。”我竟然就这样在床上发了至少半个钟头的呆,每次碰到默熙的事,我的脑袋就似乎不够用。在课堂上游刃有余的数学方程,似乎专为弥补这时的迟钝似的。
镜子里,是我因晚睡略有浮肿的眼,我连刷牙的动作都似乎被凝固似的,呆呆地停了手。虽然不想妄自菲薄,但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我也比不上钱家慧。她是明艳照人的小太阳,在人群里,自然而然就会脱颖而出。
甚至比不上申若雪,她永远化着淡淡的妆容,笑容永远是斯斯文文。虽然算不得绝色美人,却用她温雅的气质,极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当然也比不是温雅蓉,她也算不上什么绝色美女,但自信是她最好的武器。良好的家世,天才的画技,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宠儿。
而我,从头到脚都稍嫌寒酸。小家出身,单亲家庭,孤儿寡女入主言家,谈不上身世背景,倒有一股寄人篱下的灰败。五官算得上端正,但也只能称得上清秀二字。身材苗条,但不象某人那样具有诱惑力。
唯有成绩,永远是优秀的。但温雅蓉虽然只比我大了几岁,却已经功成名就,好象我拍马也太不上她。就算申若雪,也是资优生。
掰着指头算来算去,也没算出自己有哪一条能胜得过最近这个圈子里的其他女生。思绪纷繁复杂得想把头到水龙头底下冲一冲,好把自己的思绪理一理。
“小梨?”默熙的声音有些担忧,我才猛然醒悟,急忙应了一声:“就好了。”匆匆忙忙拿毛巾把脸抹了一下,就想出去。忽然瞥见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暗,嘴唇有些灰。想起钱家慧永远鲜亮的唇色,又满心不舒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