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凤舞隋唐:桃花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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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昭儿得救(2)

微微握了握手心,长长的护甲刺痛肌肤的感觉令我清醒过来,不再怔立当场,而是含了最亲切和善的笑意,言道:

“夫人虽在病中,却心思精巧,令本宫汗颜,如此美丽的荷花灯,夫人该是准备了许久了吧?竟是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实实令大家惊喜。”

我更想说,这样大的气派,这样巧夺天工的构思,该也是费了不少银钱吧,但杨广自登基以来,一改往日的俭朴,奢侈之极,哪怕千金买一笑,他也绝不吝惜,我此时自然不能自找没趣。

心中有丝隐忧,如此下去,即便大隋国力财力充盈,又怎禁得起坐吃山空?

罢了,这也不是我所能管得了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昭儿。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不过倾己之力,以求陛下愉悦罢了。”宣华夫人盈盈一笑,嘴角噙满了得色。

“爱妃如此用心,朕必有重赏!”杨广揽紧了宣华,看着“皇上万岁”四个占据了半个金麟池的大字,满面欢喜。

方才射向我的嫉妒眼神此刻已牢牢落在了宣华身上,自然也有惊叹她心思细致,或对她用尽心机争宠不屑的。

前有焰火,后有荷花灯,众人已饱足眼福,再也无心留恋其他花灯与灯谜了,且天色已晚,有的妃嫔已有倦意。

看眼前情景,今夜杨广必不回永安宫了,我担忧昭儿,想到阿及可能会带解药来,杨广不来也好,方便我行事,于是蕴了笑意,缓缓言道:

“陛下,臣妾这困劲又上来了,天色也太晚了些,臣妾就不便奉陪了。”

杨广本也无心再赏花灯,于是言道:

“好,诸位爱妃愿赏花灯的,就继续不赏,朕也乏了。”

言毕,揽了宣华往永福宫缓缓行去,一众妃嫔见没了皇上,哪还有心思赏花灯?俱怏怏而归。

我急急回到内殿,见盈袖正在门口等候,见我回来,忙浅施一礼,捧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言道:

“娘娘,宇文大人叫奴婢把此物交给娘娘。”

我接过白玉瓶,仔细瞧了瞧,又打开瓶口闻了闻,并无任何气味,只是颜色却是乌黑如墨。于是言道:

“去传德生来。”

德生很快被传至我的面前,他面色蜡黄,困意未消,跪在地上懒懒言道:

“娘娘何事传唤小的?”

这样病怏怏的懒意与昭儿如出一辙。

我本来打算把解药放在德生的饮食里,让他在无知无觉中喝下,是生是死,便听天由命,可是看到他活生生跪在眼前,我又觉自己实在过于残忍,纵然他只是一个太监,却也是血肉之躯,在生与死的关头,他又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呢?

他有权力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即便要死,也该叫他死个明白。

“德生,你起来吧,最近身子如何?”想到自己所行之事,我的声音不自觉中已变得十分轻柔。

德生起身回道:“劳娘娘费心了,奴才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打不起精神,但奴才一定会尽力竭力侍候太子的。”

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在怕我会因他身子有病而把他撵了出去。

“其实——德生你不必隐瞒,也不怕害怕,本宫这里有一瓶药,你服下去,或许就能恢复到从前,也或许——”我拿着白玉瓶,手却不知往哪里放好,口中斟酌着言词。

德生看一眼我手中的小瓶,先是疑惑不解,后见我吞吞吐吐,却又说不出什么,顿时有些了悟,含了几分热泪,言道:

“娘娘是叫奴才为太子试药么?奴才知道娘娘宅心仁厚,即使是奴才这般卑贱之躯,亦不忍伤害,可是奴才本来就是太子的试食啊,试药亦是职责所在,娘娘不必有所顾忌。”

我心下感动,德生虽猜出我手中有可能是致人死地的毒药,却也甘愿冒险一试,那神情,又岂是装出来的?于是心中更加怜惜与愧疚,言道:

“你要清楚,此药吃下去,生死便由命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德生再次伏下身子磕头,面色坚决:

“娘娘放心,奴才一向命大,绝对死不了,此药若能医好奴才的病,奴才必对娘娘忠心不二,以报再生之恩,求娘娘赐药!”

我亲自从白玉瓶中,倒了一小杯浓黑的药汁,递给德生,德生感激得双手接住,眼泪已流了一地:

“娘娘,奴才的枕头芯里放了些银子,都是奴才这些年在从月俸里攒下的,若是奴才出了意外,还求娘娘看在奴才侍候太子殿下一场的份上,派人把银子送给奴才的老母亲,殿内局的赵和公公,是奴才的同乡。”

我心中再次生起恻隐,德生上有高堂未孝,我又怎忍心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德生,如果你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本宫一样会赏你金银,送与你的母亲。”我道。

德生呵呵一笑,眼泪却在笑声中滴滴震落,忽然一仰脖,把药汁一饮而尽,把杯子双手上奉上,言道:

“娘娘,这是奴才的职责,能得娘娘怜悯,奴才死亦无憾了。”

我强忍着泪意,言道:

“德生,本宫代昭儿多谢你了,你放心,明日本宫就派人给你母亲送去银两,担保让她老人家一生无虞,你还有什么心愿?本宫会尽力帮你达成。”

德生摇摇头,言道:

“娘娘,奴才只愿太子殿下尽快好起来,别无他求了。”

我心中对德生的敬重与歉疚更深一层,但愿苍天保佑,此药无误,解救出德生与昭儿。

“好,你的忠心本宫已记下了,你且下去休息吧,此药是慢性药,要过个一两天方能看出反应,你与太子是生是死,唯有看此一举了。”

德生笑中含泪,感激道:

“奴才从未遇到过娘娘这般心肠的主子,死也值了。”

言毕,缓缓退步离开。

我唤来狗儿,言道:“你搬去与德生同住,若他有任何不适的症状,你速速来禀报于我,切记,此事不可惊动旁人。”

两日后,德生精神焕发,与前几日的病怏怏判若两人,我喜极而泣,激动不已,问道:

“吃了药后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德生摇摇头,也是十分高兴:

“回娘娘,刚服药时,奴才身上痛了一阵,然后就浑身舒畅了,奴才多谢娘娘再生之恩!”

言毕,连磕三个响头。

“平身吧,德生,这几日,你暂不要随意走动,回屋歇着,外人面前,仍要声称身体不适,切莫给人看出来。”我吩咐道。

尽管是在永安宫,但我必须处处谨慎,难保宫中没有第二个芹儿。

“是,娘娘。”德生站起身来,答应着,眉目之间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又道,“娘娘,这药极苦呢,奴才口中到现在仍是涩涩的,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吃得下?”

“要不加些蜂蜜调匀了再给太子殿下吃?”盈袖言道。

“不必。”我断然拒绝,心中不是不心疼,只是若是昭儿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下,将来又如何在宫中立足?又如何能君临天下?我终归不能照顾他一辈子,他需要磨砺,若是一味的宠他纵他,恐怕是害他。

从白玉瓶中倒出解药,看着这一小盅浓黑的药汁,心内打定主意,唤醒昭儿,言道:

“昭儿,母后手里有一盅药,很苦,但你喝了却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你愿意喝下去么?”

昭儿半睁着眼,小小的脸枯黄瘦削,眉头拧在一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声音虚弱,言道:

“母后,儿臣不怕苦。”

“好,不愧是本宫的好儿子!”我含泪抱起昭儿,把药一勺勺喂给他,看着他几乎苦到变色的小脸,以及强忍着往下咽的痛苦表情,我心中更是痛恨不已,我会记住昭儿此刻的痛苦,我更要昭儿也记住他所遭受的一切。

我不会叫他去仇恨谁,但我要叫他记住,将来他是要做君王的人,如果连这点隐忍都做不到,恐怕就算是我拼尽全力护他周全,亦是无用。

盈袖与狗儿站在一侧,泪流满面,我却咬牙坚持,我的孩儿,既然生在皇家,母后便只能教你隐忍与坚强。

喂完药,我抱紧昭儿,诚如德生所说,喝过药后会痛上一阵,更何况昭儿要比德生中的毒深多了。

昭儿在我怀里抽搐着,额头满是大汗,盈袖拿来蜂蜜糖浆,给昭儿解苦,昭儿勉强咽下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只浑身哆嗦着。

我心痛如绞,我的孩儿还这样小,竟然要忍受这般非人的折磨,看着昭儿因强抑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我心内一阵阵发狠:宣华,我必不放过你!

“昭儿,若是痛,就喊出来!”我终于忍不住,话一出口,泪水便奔涌而出,若是苍天有眼,请把所有痛苦都教我一人承担了吧,只求不要折磨我的孩子!

“母后……抱紧儿臣……痛……”昭儿紧咬着牙,浑身有一种抑制的抖动,他抓着我的手臂,手指已将我的手臂抓出道道於痕,若非痛苦难耐,这样小的孩子何来这般力气?

若是寻常人家,如昭儿这般大小的孩子,哪怕只是磕着碰着,亦会哭闹不休,可是昭儿,他是太子,就注定要早早长大,早早学会承受苦难。

我把昭儿抱得更紧,任凭狗儿与盈袖苦劝,始终不肯松手。我的孩子,若非母后的自私,你也不会遭人暗算,此刻所有的痛苦,母后会与你一同分担,从此,再不会舍你而去,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直到你有能力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