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凤舞隋唐:桃花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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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疑惑重重

杨广,从来都不是我当初心中所想的样子,每次心底的温馨,无不是想起初见时他那风度翩翩的一揖,令我永世难忘。

思绪翻飞间,瞥见陈婤微微的得色,我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此说来,贵妃的枕头里也必然有麝香了?”

陈婤微微一愕,旋即一脸的悲楚:

“臣妾也不知道,只是臣妾素来不喜花香过浓,熏得人头昏,所以只有陛下在时,臣妾才用,是为了能让陛下睡安心些,当初怀着杲儿时,陛下南去江都,臣妾也就弃置不用,直至陛下归宫,如今一想,倒是多亏了陛下南巡了,否则杲儿恐怕——”陈婤噎住,以帕拭泪,不再言语。

而杨广,面上也现出倦意,挥挥手道:

“去查看贵妃的枕头。”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回来禀报,说陈婤的枕头里有相同的麝香仁,其实不必去看我也明白,既然她早已料到今日,便是早早备好后路,查不查看都是一样的。

心内不由得气急,难道这一次又要眼睁睁看着她逃脱制裁吗?微微合眼,敛去一脸的戾气,悠悠开口:

“陛下,臣妾以为,死者已矣,且死无对证,念在宣华夫人一生侍奉陛下的份上,请陛下不要追究死者的责任,让宣华夫人在天之灵,安稳些罢。”

如果那一切不是宣华的错,而是我的误会,她的命我再也无法挽回,唯有说句公道话,方能略略缓解心内的愧疚。

杨广置若罔闻,我语气加重,提醒道:

“更何况,宣华夫人曾为了陛下,犯下死罪,臣妾以为,即便她心思狠毒,也绝不会对陛下有半点不利的。虽然她曾害过昭儿,但臣妾认为,她对陛下的情意从未少过半分。她死时臣妾曾念着姐妹之义去送她一程,亲眼看到她至死望着仁寿宫的方向,不肯合目。”

杨广果然大为震憾,盯着我问道:“真的?”

我微微点头,心内悲怆,宣华之死始终梗在我的梦魇之中。

而我更是隐含了另一层意思,宣华是因陈婤的“大义灭亲”而获罪身亡,即使今天不能扳倒陈婤,至少也要杨广对陈婤多存一丝芥蒂,以免她位高权重,仗宠欺人。

杨广的神色有一丝戚切,看陈婤的眼神果然多了一分厌憎,从道理上讲,宣华是害我昭儿的仇敌,我却能为她说句公道话,而身为她亲侄女的陈婤反而落井下石,把一切罪责推脱到一个死者的身上,而且这个死者还是她亲手推向了断头台。

这样多的疑点,不能不令人起疑,尽管陈婤演得真切,但杨广又岂是不明是非之人?

如今宣华已死,当年侍候宣华的人也全部赐死,这枕头到底是谁所做,也就成了无头公案。

“皇后以为,这枕头会是宣华所做吗?”杨广拿住枕囊,细细看来,若有所思。

宣华曾为昭儿做过衣衫,我识得她的手工,那绣线的针式与细致平稳的针脚,仔细辨认,确实像她所绣,只得犹豫一下,点头道:

“这孔雀开屏确实像是出自宣华夫人之手,不过么——”我看一眼陈婤,“兴许宣华夫人只是绣了这花纹,而并未收集百花花瓣呢?”

陈婤猛然抬头,含了一丝忿然:

“皇后娘娘这般说,便是疑心臣妾了?若果真是臣妾所为,为何自己还要用此枕?难道臣妾就不怕再度失子么?难道臣妾就不怕终身不孕么?”

终身不孕?不对,如果在她未怀杲儿之前,她常用此枕,那如何有的杲儿?即使只有杨广去时才用,那段时日她十分得宠,麝香非常物,麝香仁的香气足以致身体健壮的王美人滑胎,为何杲儿还能足月出生,且健壮胜过昭儿与暕儿?

这样多的疑问缠绕在心间,纠结成一团乱麻,却不及细理,听到她的语气过于凌厉,我眉头紧蹙,摆出一丝威严,沉声道:

“贵妃言词过重了罢?本宫何曾说过是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何须如此急着撇清关系?”

陈婤一愣,转而看向杨广,杨广眉头紧皱,已是十分厌倦。遂低眉顺目,含泪委屈道:

“罢了,罢了,无论是臣妾还是姑姑,终归是我们陈家的人,罪孽是一样的,陛下还是赐死臣妾罢!”

杨广最见不得这般柔弱的啜泣,仿佛所有的委屈都能化作无罪的理由,但此事确实疑点丛丛,且无从查证,杨广审视陈婤片刻,声音透过一丝冰冷:

“死者为尊,你以后不要再提宣华夫人,若不是你,她也不会——或许是朕错了,宣华夫人至死都惦记着你,唯恐朕会疏忽了你,朕已给了你双倍的荣宠,如今无论这枕头是谁所做,你都难逃罪责,朕须得给后宫诸妃一个交待!”

心内略略安慰,杨广的意思,总算明确下来,陈婤能因了宣华有双倍的荣宠,而如今,即便真是宣华所为,她也该承受同样的惩罚!

陈婤看着杨广狠戾的面色,立刻面色煞白,再也顾不得那一身楚楚的风姿,膝行几步,抢至杨广脚下,匍匐泣道:

“婤儿知罪了,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切莫为了婤儿的卑贱之躯气坏了龙体,陛下的恩情,婤儿来世再报……只求陛下多爱惜些杲儿……”

她哭得悲切,见者无不动容,就连柔婕妤,也不由得面现怜悯,缓缓言道:

“贵妃娘娘既已认罪,陛下便从宽处治罢,好歹也看在三皇子的面上。”

她这句话说得好,看着似乎是为陈婤求情,实则是在提醒杨广,陈婤已认罪,我朝柔婕妤投去赞许的一瞥。

“陈氏身居贵妃之位,却有失贵妃德仪,嫉妒成性,意图加害宫嫔,本该处死,但念其生育三皇子有功,从轻发落,即日起废黜其封号,降为美人,改居落梅宫思过!”杨广冷冷言道。

我心内长舒一口气,只是又有一种沉淀淀的无奈袭上心头,唇角微嘲,落梅宫,形同冷宫,宣华夫人当年初入宫时,因独孤皇后恐其倚貌得宠,特赐居如此偏远的位置,而宣华夫人又是死在落梅宫,一切是巧合还是冤孽?始于落梅,终于落梅。

而如今,陈婤步上了宣华的后尘,是杨广刻意为之么?隐约有叫陈婤去落梅宫向宣华夫人亡灵忏悔的用意。

陈婤早已面如土色,只可惜杨广旨意已下,再怎样苦求也只能徒增厌恶,不如领旨谢恩。

“罪妾谢陛下恩典!”陈婤颓然无力的跪卧于地,看着杨广大踏步离去,唇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意,那样的冰冷与绝望,又仿佛闪过一丝残忍。

不知何时,苏可儿居然站在身后,我甚至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却只听得她在身后落落言道:

“有子傍身果然极好,即便是死罪,也可免除。”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恨怨,我知道,她又是在思念她那一出世便死去的孩子。

而陈婤,即便杨广相信她,认定这枕头是宣华所做,也断不会轻易放过她。她错就错在,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宣华,杨广对宣华,多少是有那么些愧疚的,所以,在宣华死后,我请求复其名号,给其尊荣,为的就是某一天,杨广记起她时,也会顺带着想起我的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枕风波渐渐平息,除了王美人时有恨怨外,旁人似乎都在为新年做着准备,渐渐把落梅宫的那位曾经宠极一时的贵妃娘娘遗忘在脑后。

而我,却不得不时刻保持着警醒,有了前车之鉴,我总不能相信陈婤会转性,或许某一天,她又会站起来,挑衅的盯着我,虎视眈眈盯着后位。

新年将至,各宫的赏赐也都分发下来,又有殿内局来报,说苏州织造府送来一车上等丝绸布料,说是质感光滑,要比妃嫔寻常用的衣料好上数倍,是集了苏州最巧的织布女赶制了一年,方得这几十匹。

我盘算着每宫都分上一匹去,盈袖打点完后,问道:

“娘娘,这次布料数量极少,恐怕分不过来,落梅宫那边是不是就不要给了?”

我微微一怔,摇头道:

“不,如今虽说她失了势,但好歹看在杲儿的份上,也不能亏待了她,不仅要给,而且要给双份,本宫的那一份不要了,一并给了杲儿。”

盈袖微微皱眉,叹道:

“娘娘终归是宅心仁厚,从未苛刻过她半分,连一应供给,也比别宫的娘娘好。”

我也不理会她的抱怨,只道:

“她可不是寻常的妃嫔,本宫断不可有任何把柄落入她手,短了其他妃嫔的,没人敢吱声,但她不同,她巴不得本宫在日常衣食上克扣她呢,如此,她就又会有由头寻麻烦,更何况,如今宫中,除了本宫,就只有她诞下了皇子。还有,本宫叫你查访当初给挽云接生的稳婆,你可寻到了?”

盈袖微微一叹,答道:

“奴婢无能,当初那两个稳婆是从江都带来的,奴婢派人去寻,一个已经故去,另一个下落不明。”

盈袖这般说,我知道她已是尽了全力了,但越是这般无头绪,我心内便越疑,那两个稳婆都是我亲手挑选,年岁都不是很大,怎么会好端端的死去?而另一个为何又会无端失踪?

或许失踪的那个也一样是被灭了口罢。

遥遥一看落梅宫的方向,虽然看不到,但依旧觉得陈婤那双恶毒的眼神正缭绕在周围。若无滴血认亲一事,我或许并不会怀疑到陈婤,而如今,我甚至连杲儿都有些怀疑了,只觉他那小小的眉眼之中,隐隐有着挽云的影子。

但若说陈婤为了贵妃之位偷梁换柱,那昐儿该是她亲生之女才是,可是为什么她又想要置昐儿于死地呢?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