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凤舞隋唐:桃花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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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香消玉殒

天气渐渐转暖,百花盛放,一派暖春气息,但娇颜馆却出了一件大事。

不知是谁谣传,说是亲眼看到王美人在聚桃苑与侍卫约会。聚桃苑地处偏僻,少有人去,但如今桃花正盛,王美人去采些桃花来也无可厚非。这样紧要的关头,王美人怎会授人以柄呢?

谣言已在宫中传开,尽管我一再申斥,若有人乱嚼口舌,绝不轻饶,但宫中人口众多,若是太监宫女私下里口舌相传,一时间也找不到源头,总不能一并罚了。

杨广本就有心事,烦得紧,更何况王美人已不再得宠,所以闻得谣言后,龙颜大怒,未及我阻拦,他便派人搜查娇颜馆,结果竟搜到一件男子衣衫,杨广看都没去看一眼,便直接赐了三尺白绫。

据说“奸夫”是一名侍卫,也通过那衣衫查到,被杨广诛了九族。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我都未来得及去寻王美人审个明白,便已有数颗人头落地了。

更何况,这样人证物证齐全,也不容我质疑,但心内却感觉,这事不可能这样简单,王美人虽蠢笨,但心性高傲,怎会看得上区区一个侍卫?

但此事确实就这样平息了,且杨广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谈及王美人之事,违者一律杖杀。我也只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晚春的天气时热时雨,晗儿因贪玩淋了雨,大病一场,我****衣不解带的守在身边,唯恐宫人有所差池,雨尚未停歇,便听得静雪苑宫人来报,说柔婕妤突然见了红。

我安排狗儿与圆儿照顾晗儿,携了盈袖急急赶往静雪苑,顾不得细雨沾衣,快步行来,刚刚走进殿中,便听得一阵细弱的婴啼,殿内只站着离此处最近的苏可儿,见我来了,微施一礼,言道:

“皇后娘娘,您总算来了,柔婕妤刚才可吓死臣妾了,还好,孩子已生了下来。”

我略略安心,见稳婆抱了一个婴儿出来报喜,言道:

“虽是早产,但只要平安就好。”

正说着,杨广也来了,闻听柔婕妤早产诞下一名公主,也是极高兴,正准备封赏,忽见内室跑出一个小宫女,脸色煞白,跪倒在地,惊恐道:

“皇上,娘娘,婕妤娘娘不好了!”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便赶快走了进去,产房已收拾干净,一条锦被盖着虚弱不堪的柔婕妤。

“柔儿——”杨广正欲上前,忽见一名稳婆拦在前面,战战兢兢道:

“皇上,柔娘娘产后突然血崩,恐是不祥之兆,请皇上回避!”

产妇之血当然不能污秽龙体,我与苏可儿也忙劝道:

“此处有臣妾呢,陛下请回避吧。”

杨广无奈,虽放心不下夏柔儿,但毕竟也忌讳产房之血,只得叹声离去,在殿外等候,并命人速速把周御医请来。

我与苏可儿走到榻边,看到稳婆与仆妇手忙脚乱的把一盆盆血水往外端,而夏柔儿已经昏迷,脸色苍白如纸,面上尽是汗珠。待周御医赶来,请脉之后,一脸懊丧,言道:

“回皇后娘娘,微臣才疏,婕妤娘娘失血过多,已无力回天。”

刚才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我便已有所预感,而如今亲耳听到,心内仍觉酸楚,柔婕妤一代才女,怎奈却是个无福的。

周御医出去禀报,杨广已是大发雷霆:

“朕不是特指了你专门侍候柔婕妤的胎么?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周御医额上大汗淋漓,唯恐此次在劫难逃,不由得连连磕头,哀求道:

“皇上饶命!柔婕妤的身子自受了上次麝香之毒后,一向不大好,虽微臣尽力安胎,怎奈婕妤娘娘时常闷闷不乐,忧郁成疾,所以才会早产。”

“忧郁成疾?!怎么可能?!”杨广惊讶,怒斥道。

“这个——微臣也不知,兴许是婕妤娘娘被麝香惊吓所致。”周御医胆颤心惊,小心回道。

杨广盯着跪卧于地的周御医,用力踹了一脚,喝道:

“滚!给朕把所有御医火速传来!”

尽管杨广怒火滔天,尽管御医们竭尽全力,仍旧未能挽回柔婕妤的性命。

夏柔儿生命的最后时光,是含着一丝笑意与眷恋离去的,我把小公主抱至她的面前,她看了一眼,满脸都慈母的爱意,那唯一的一份眷恋,便源于此。

我始终未能弄明白,夏柔儿何以如此从容赴死,没有绝望,没有挣扎,即便是她新生下的孩子,也未能挽回她对这个世界的留连。忽然就想起那个雪天,正值盛宠的她孤寂的立于雪地中,低声吟着:“冰山冰雾生冰魂,浮云若纱飘无根,怎奈负却洁白意,雪入残泥泪沾巾。”

雪入残泥,命运只能是香消玉殒,而她的洁白意,或许便在她所遥望的宫墙之外。

夏柔儿走后,杨广悲伤不已,辍朝三日,并追封夏柔儿为柔妃,以贵妃之礼葬之。一众侍候之人皆被迫殉了柔妃而去,御医周济霖也被赐死。

小公主满月时,杨广疼若至宝,赐名杨晚,因其生母亡故,而我又要抚育三个子女,特把晚儿交予苏顺仪抚育,为此,苏可儿激动不已,发誓必视晚儿为己出。

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她曾失去一个孩子,整日为此郁郁不乐,如今得以抚育小公主,便一改往日抑郁寡欢之色,面上开始洋溢着喜气。

杨晚,这一个晚字,似是杨广在哀悼夏柔儿,但却再也挽不回那个如冰似雪般灵透的女子。而多年以后,再回想起这个晚字,竟觉是上苍冥冥的安排,因是晚儿,是杨广最晚出生的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能活着来到人世的孩子。

隋大业四年(公元608年),杨广下旨,修建永济渠运河,民间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隋大业五年,突厥启民可汗死,其子咄吉继位,称始毕可汗,丽君来信,始毕可汗纳其为可贺敦,父妻子占,丽君心情可想而知,但为保大隋边关安宁,她只能默默承受。

隋大业六年,杨广下诏,命一万流求俘虏修建江南运河;

隋大业七年,杨广下令讨伐高句丽王朝,广增兵勇粮草,以至百姓苦不堪言,山东地区开始发生民变;

隋大业九年六月,杨素之子杨玄感黎阳兵变,攻击东都洛阳,隋军反击,杨玄感兵败自杀,自本年后,全国各地民变纷纷而起,内有民变,外有突厥始毕可汗虎视眈眈,大隋王朝岌岌可危。

隋大业十一年,六月,天气晴和,酷热难奈,突厥始比可汗派了特使,杨广正在仁寿宫接见。我则携了圆儿缓步来至金麟池纳凉,闲闲走得几步,只觉身上有了汗意,便在迎风亭中小坐。

放眼望去,金麟池碧波依旧,两岸红花绿树,不减当年,垂柳掩映下,一个碧衣少女正盘膝而坐,膝上放着瑶琴,十指若春葱,轻拂琴弦,声若珠落玉盘,音若出谷黄莺,加之柳枝摇曳,碧衣纱裙随风飞扬,好不赏心悦目。

一曲毕,少女拾琴而起,拍去裙上草叶灰尘,仰头对身侧听得痴了的少年莞尔一笑,娇声道:

“士及哥哥,晗儿弹得如何?”

少年身穿侍卫服,凛然而立,面如冠玉,眉目炯炯,身材矫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昭儿身后的黄口小儿。

“如闻天簌。”少年由衷赞道,“公主的琴艺已至登峰造极,微臣望尘莫及了。”

少女俏脸微红,嗔道:“少来,你的箫音也是一绝,只可惜父皇只让你做个侍卫,委实屈才。”

少年微微一怔,谨声道:“公主万不可如此说,微臣能进宫做侍卫已是陛下的恩典了,更何况——在宫内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经常看到公主了。”

少年的脸红若火烧,挠着后脑勺,讪讪不再言语。

少女嘻嘻一笑,指了少年的脸言道:“晗儿也没说不好嘛,你看你的脸羞的,活像猪肝,可以做下酒菜了。”

“公主取笑了。”少年更窘,挠着头的手忽然一滞,面上惊了一惊,仓惶言道,“不好,微臣在这耽误太久,要是被统领知道了,又是一番斥骂,微臣告退!”

言毕,大踏步转身离去。

少女樱唇一噘,跺了跺脚,唤了一声,“你——哼,胆小鬼,不理你了!”

少年回头,左右为难,少女嘻嘻一笑,言道:“去罢去罢,逗你哪!”

少年憨憨一笑,这才放心离去。

虽隔着丛丛碧树,我依旧看得真切,眼见得宇文士及的身影渐渐远去,晗儿依旧立在当地,痴痴望着,小儿女之间的情意,单纯无邪,令人望而生羡。

“圆儿,这是几时的事情了?”我轻声问道。

“回娘娘,奴婢瞧着,近几个月来,公主每日都抱了琴悄悄出来呢。”圆儿恭谨回道。

“哦。”我轻轻点头,士及与晗儿倒也郎才女貌两相配,若能招为附马,确为上上之选,如此,也算对得起锦霞的托付之恩了。

“你去把晗儿唤来。”我吩咐道。

圆儿答应一声,伏在迎风亭栏杆上,挥着帕子喊道:

“公主,娘娘在这边!”

晗儿回眸,看到我们,微微一愣,面上大窘,提裙跑来,曼妙的身姿在柳枝下翩翩若飞。

“母后,您偷看儿臣,儿臣不依!”晗儿腻在我的身上,撒娇嗔道。

我抚着她的满头秀发,心底只觉温馨:

“转眼间,母后的晗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是该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圆儿掩唇偷笑,晗儿满脸通红,扎进我的怀里,拱在里面不肯出来,恼道:

“母后是坏人,取笑儿臣,圆姑姑也是!”

圆儿笑弯了腰,言道:“公主怎责怪起奴婢来了?奴婢是瞧着公主十几岁的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扭在娘娘身上,可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