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凤舞隋唐:桃花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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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锦霞

阁楼之上,空阔幽香,与楼下的气氛孑然不同,青衣小婢把我引上楼来,便下去了,我独自走来,只见房内窗前,燃着一炷清香,袅袅白烟之中,一蓝衣女子正侧对着我,皓腕婉转,纤指轻抚瑶琴,独自弹奏。

纵然是侧面,我亦能看出她眉目之间的宁静与恬淡,三分冷傲,七分婉约,有如幽谷之兰,无人自香,孤芳自赏。

“夫人请坐。”锦霞言道,手中却未有半分滞留,依旧挑动十指,继续弹奏。

这是一曲《出水莲》,乐曲不长,风格淡雅,曲调缓和,我静坐于软垫之上,闭目缓神静听,仿若眼前出现在了一片池水,不似金麟池的华贵大气,亦不似皓清池的精致典雅,而是乡间野外,碧草连天,偶有农人牧童,穿行其间,池水之中,偶有几株野生的莲花,妖娆钻出水面,洁白胜雪,却无半分淤泥沾染。

一曲终了,锦霞起身,把起一盏精巧茶壶,亲手为我奉上茶水,盈盈浅笑,道:

“锦霞怠慢了夫人了。”

“无妨,听姑娘一曲,也不枉我来此一遭。”我微品一口清茶,余香流溢肺腑。

“夫人不像是为了一匹缎布而对锦霞的对子的。”锦霞眉蹙远山,明眸剪秋,微微打量我几眼,言道。

我淡淡一笑,放下茶盅,言道:

“我本是为买布而来,凑巧而已。”

锦霞一袭蓝衣,轻纱随着窗外吹来的微风缓缓摆动,飘逸如仙,走起路来更是娴雅动人,除了明眸中微微透出的精锐神色之外,再无一分商人应有的气色。

“哦?本店布有数千匹,只不知哪一匹有幸入了夫人的眼呢?”锦霞坐于我对面,轻掸香灰,满头青丝不着簪钗,只用一根蓝色丝线将倾泻的发丝挽住,垂于身侧,清新脱俗,更有一份闲逸。

难怪门口会有那么多公子哥想要见她一面,只那一份淡雅的气质便可倾倒众生了。

“尚未去选,只是我向来眼拙,对于采买物品不太懂,不知姑娘可否移驾,帮我挑上几匹呢?”我言道。

大约锦霞也觉得知音难求,竟是爽快的答应了,我道谢,她却道:

“经商之人,主顾但有需求,自然要侍候周到,否则不是自断财路?”

我呵呵一笑,与她一同起身,往楼下走去。

除却大厅摆放的布匹外,锦霞布庄另有一间库房,里面摆放着各色布料,多而不乱,皆是整整齐齐,各自分类。

“不知夫人买布料要做什么?”锦霞一边招呼我看布料,一边问。

“舞衣,我要做十二套舞衣。”我回道。

锦霞眸光微闪,又问:

“何舞?”

我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上面写有一首词,是我昨日观过忧草之舞后写下的,名曰《碧玉词》。

锦霞接过帕子,美目轻扫,言语之中更有赞意:

“夫人好文采,不知此词可有谱曲?”

昨晚尚未来得及谱曲,今日恰遇才女,果然是天赐的缘分,我由衷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素闻姑娘好文采,不知能否为此词谱上一曲呢?鄙词得姑娘谱曲,必能起到画龙点睛之效,自此流传百世。”

锦霞轻轻叠起锦帕,并不推辞,言道:

“夫人过奖了,锦霞就试上一试,若是能入夫人的眼,也算是锦上添花,美事一桩。三日之后,夫人来取便是。”

一一扫过库中布匹,无有中意的,锦霞略想了想,唤来掌柜,问了几句,方对我言道:

“夫人此词,意在褒朴贬奢,这些锦绣绸缎反而不适合了,锦霞带夫人去看几匹丝棉布料。”

我随她走进库房最里面,木制的柜子上摆着几匹颜如翠玉的棉布,虽说是棉制,摸起来却光滑柔软,贴在身上也极舒服,虽不如绸缎光滑艳泽,却也是精工细作,视觉触觉均不错。

“这几匹布是由精棉所制,比普通棉麻布料多了繁杂的做工,但价格却不及那些绫罗绸缎的十分之一,锦霞认为,这几匹正是夫人所需。”锦霞随手抚了抚布料,言道。

我微笑点头,十分满意,当即从荷包之中取出一锭银,道:

“就用此布了,姑娘派人给我送到晋王府,此为定金,布到付清银两。”

锦霞眉毛一挑,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但布庄人杂,我隔着面纱冲她一笑:

“我是晋王府负责买办的,锦霞布庄是京城最有名气的,给咱们王爷王妃办事,自然要挑最好的了。”

锦霞会意一笑,接过定金,言道:

“夫人好走,锦霞多谢夫人照顾生意。”

我携了陈婤与悦心,离开布庄,去寻忧草与狗儿,一行人尽兴而归。

三日后,我依约去锦霞布庄,这一次,我是乘轿辇而去,并未蒙面,锦霞看我一眼,虽目中有惊艳,却并未诧异,像是早已熟歆我的身份一般,施了一礼,道:

“民女参见晋王妃殿下!”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我扶她起身,言道:

“锦霞不必多礼,我以便装出入,就是讨厌那些繁文缛节。”

锦霞将我让于上坐,仍旧奉上清茶一杯,并未因我的身份而有半分巴结或是拘谨之意。

“娘娘要的曲子,锦霞已谱好,若娘娘无事,锦霞愿弹奏一遍,若有不妥之处,娘娘指正,锦霞必改。”锦霞微微欠身,已是缓缓走向琴台。

“愿洗耳恭听。”她谱的曲子必是上上之选,能有何不妥之处?只是听锦霞弹曲,亦是难得一求的。

锦霞依曲弹奏一遍,虽无舞,却已令我陶醉其中,这几日,我已在外面的伶人坊间选了十二个貌美体端的女孩,召集在府内跟着忧草练舞,并且我把突厥舞蹈稍作改编,去其野气,加以柔媚,取名为《碧玉舞》。

想到要将此歌舞献给皇后做为寿礼,并且要在众皇亲大臣的面前表演,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此举,必得成功,如果表演得不好,恐要落人笑柄。

锦霞笑靥如花,问道:

“娘娘听了,感觉如何?”

“妙极,美极,如同天籁。”我由衷赞道。

“娘娘过奖,锦霞愧不敢当,娘娘的词怕是写得更好,此曲伴上歌舞,必是倾倒满京城了,只不知娘娘要献与谁?”锦霞道。

“若无姑娘操琴,怕是难以达到那种效果,如果姑娘愿意,下月可否随我入宫?”我心中着实希望她能答应我,若是有她相助,我想不成功也难了,只是依她淡泊的个性,怕是不会答应的,我心中只存万一的希望。

“进宫?娘娘若是在府内自娱自乐,锦霞必奉陪之,只是要锦霞表演给那些达官贵人,皇亲贵胄,锦霞恕难从命。”果然,她一口回绝,我略有讪讪,却并不意外。

她如此说,我也不好勉强,只道:

“姑娘好气节,能与姑娘相识,甚感荣幸,只是我却是一俗人,恐姑娘嫌恶。”

锦霞水袖轻挽,提笔作画,口中言道:

“早慕晋王妃美名,今日一见,竟比传言中还要美上十分,且如此有才情,这是锦霞求还求不来的缘分。娘娘身处俗世,自然难以免俗,只是锦霞瞧着,娘娘此舞却未必是为了讨好某些人,身在俗世,而心怀大节,娘娘这种境界才令锦霞钦佩。”

遇此知音,当真是无憾了,即使亲如夫君杨广,亦是以为我只为给皇后贺寿献礼。

“姑娘过奖了。”我斜睨她书案上的绢布,只见她洋洋洒洒几笔落下,一个身姿曼妙的舞女已是一气呵成。

我再细看,只见那女子一臂水袖直冲云天,另一袖层层叠叠落于臂肩,仿若莲之碧叶,浮于水波之上,一条如雪胳膊从水波中钻出,婷立于碧叶之上,如一尘不染的雪藕,观此情景,竟如端坐莲塘之前,看嫩藕出水一般,甚或还有淡淡荷香传来。

我感激地看着锦霞,言道:

“谢姑娘,此必为整个舞蹈的亮点,怨不得这些日子我总觉着舞中缺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在姑娘这。”

锦霞淡笑,淡雅如云的美眸漾起一丝回味,言道:

“娘娘过奖,只是锦霞不能亲眼目睹娘娘作此舞,实是憾事。”

我未语,她不肯涉身俗世,多说无益,留她这一份清静也好,若我想偷得浮世半日宁,来此听琴品铭,倒也是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