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之后，空气中依旧带着暖暖的气息，乾清宫大殿中灯火通明，一派喜庆与热闹，旻宁轻轻携了我的手走到大殿中，山呼万岁声此起彼伏，帆儿困了便早早被麽麽带回翊坤宫了，坐定后，制作精美的膳食被穿着华服的太监与宫女端上，音乐声起便有婀娜的舞蹈轻盈的拉开。
皇后依然没有出席，我不知道那日旻宁去坤宁宫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与皇后不见也好，见了不过是平曾怨恨。
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唱腔，我却没有什么兴致听下去，珍嫔像牛股糖一样缠着旻宁，旻宁顺势便将她拥进怀中，我是真的爱过吧，看到这一切才有这份感伤，淡淡的心痛。
只是在座的嫔妃见珍嫔与皇帝当众如此暧昧，难免面露妒色，我想这是珍嫔想要的效果，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使我复宠了，皇上对她的喜欢依然丝毫没有减少。
我轻轻拈起雕玉兰花的玉酒杯，一杯杯酒下肚，酒精流进胃里，带着灼伤的感觉，远远的歌舞有些晃影，一只手挡在我的酒杯前，嗔怪道，“你怎么又喝那么多酒。”
旻宁的脸庞有些模糊不清，我轻轻笑道，“皇上皇恩浩大，臣妾感激，欢喜。”
他转头对珍嫔说了些什么，珍嫔丹唇高高翘起来一副十分不甘愿的样子。
随即便有太监宣布宴会结束，旻宁起身道，“都散了吧，今晚岚妃伴驾。”便拉起我轻轻拥我进怀向外走，我不安的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却是被他紧紧拥着动弹不得。
出了大殿，月光清凉凉的照下，我笑着道，“皇上还是找珍嫔伴驾吧，我不去！”心里被堵得满满的感觉很压抑。
他微微一笑，“不伴驾，那就我们去走走好不好”他并没有恼，一种我看不懂的笑望着我。
记得，那个雪夜，我们也是那样静静走在皎洁的月光下，被风一吹我的酒基本也醒了，垂下眼帘低声道，“臣妾刚才失言，皇上恕罪。”
他嘴角轻轻扬起，若有所思的道，“你吃珍嫔的醋。”
他只是望着月光镀银下交错的花影并未望我。
我的声音极轻，似乎要隐没在这月光之中，“臣妾不敢。”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望我，“你这算什么回答？有还是没有？”
我点头，“有”
他嘴角划过淡淡的笑，只是像月光清淡的。
我仰头望他，“皇上很喜欢她？”我终是忍耐不住问他。
他点头，“是，很喜欢。”
我的心像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下，我未曾想过他如此的坦白。
我嘴角划起强撑的微笑，“能找到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件幸福的事情。”他的坦白让我无从遁形，我想知道答案，但为什么又这么怕知道这个答案。
他拉着我在汉白玉的石凳上坐下，四处静谧只闻小虫稀稀疏疏之声，桃花香气清甜入鼻。他沉吟很久道，“其实，她很像朕认识的一个故人。”
虽然听和嫔上次对我说的，还有静怡形容的那天大殿里珍嫔被当场册为贵人的情形。我已隐隐的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些猜测在旻宁口中得到了证实。
原来我们何其的相似，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把他的背影错当成了锦恺，他却也寻找了一个背影，只是我知道珍嫔长的像的人，定是在他心里很重的。
我轻轻道，“十年踪迹十年心”。那次他吟纳兰性德诗的样子我依然还记得。
他点点头，似乎思绪又回到了很远的过去，“朕认识她的时候还很小，只是她的笑朕永远忘不掉。”
听着自己的丈夫追忆着一个他永远都忘记不了笑容的女子，我嘴角扬起苦涩一笑，我并不是圣人做不到心无旁蒂，虽然我永远也忘记不了恺那暖暖的笑容，但是我只是在心里偷偷的想一下。
我轻轻问道，“皇上和那女孩后来呢？”
他冷冷一笑，将思维拉回道，“没有什么以后了，她死了。”
“她是谁？”
“……”
他站起身来，向前踱了几步，负身远远望着深蓝天际中的明月，突然问道，“你和锦恺怎么认识的？”
我心下一惊，但旋即平静下来，轻轻道，“皇上想听？”
他并没有回答我，也许一切说开了便不会有结了，该面对的总是躲不过的。
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远远的曾经，我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入宫的那年春天，我阴差阳错去了趟木兰围场，可能是因为天太热吧……”还记得那天冷的很，但总不能告诉他我是穿越时空晕在那的，这部分我决定隐瞒“我晕倒在了木兰围场里，后来他救了我，还把我送了出去……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我并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突然道，“你当时就喜欢他了。”
我忙辩解道，“没有啊，我当时连他是谁还不知道”。
他转头望我，“你还真是有趣，记得那夜你冲到朕身后的时候，应该也不知道朕是谁吧。你继续讲，之后怎么样了？”
我点头，他只说了他忘不掉那个女子的笑容，我连那个女子是谁都不知道，却要向他交代这么多。关于过去跟他坦白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我一时有些犹豫。
他催促一句，“你讲吧，朕不会怪你。”
“后来，我常去慈宁宫陪老佛爷玩，他也去，之后朦朦胧胧的应该就是喜欢了吧。”我并没有讲细节，但是那朦胧的情愫却是真的。
我见他不语忙道，“臣妾自觉愚钝无缘得见天颜，所以才……”他毕竟是皇帝，他真的要是生气起来，我不敢想，我有些后悔自己借酒嘴快。
他望着我，嘴角划起淡淡的微笑，“你当时恐怕对这天颜也没什么兴趣吧。说真的，你一直这么小心着跟朕说话，朕还真的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