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总有些青春要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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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店的告别

几年前,在施工未毕的街道上,忽然冒出了一家饺子店,专卖不同内馅儿的饺子,咸甜酸辣,种类甚是齐全。不到半月,便已是门庭若市了。

我应妻子之意,曾亲自去过这家店铺。肉馅饺子,一元五个。我买了五块钱的,他多加了两个在口袋里。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必是他算错了。这年头,肉价都已涨到十几块一斤,这不掺杂菜的肉馅饺子,才卖两毛钱一个。除去手工、本钱,以及店铺租金等,怕也是赚不到什么钱了。

年轻的小伙子笑呵呵地说,大叔,我们就这么卖呢。两块钱的饺子,可多加一个,这不,你买了五块钱的,按理说我还少给你半个呢!

我不说话,接过袋子嘀咕着走了。虽说觉得他有点傻,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一阵暖意。从商之人,还保有如此真性者,的确为数不多。

往后,我时常会来这家店铺买饺子。偶尔冒着风雪烈阳,排上长长的队。可我与其他的顾客一般,绝无半点怨言。不论碰到谁,买多少饺子,那小伙子都是一脸至诚之笑,一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我实在想不出来,对于顾客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暖的话。

前不久,饺子店忽然提早贴出一张横幅,大意是说房租到期,即将关门搬迁,将在下周末举行一个盛大的告别仪式,希望所有新老顾客届时参加。

那些天,所有购买饺子的顾客几乎都接到了一张大红请柬。内文热情洋溢,实在让人感动。

说实话,我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景状。于是,当日清早,洗漱完毕,我便匆匆奔至店铺门口。

狭小的街道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店铺已被收拾一空,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塑料凳子。小伙子挨个儿把凳子送过去,汗水浸泡了他一如既往的笑脸。这越发不像一场离别,倒像是从天南地北召集而来的同学聚会。

大家有说有笑,问小伙子这些饺子的做法。小伙子毫不掩饰,一边慢条斯理地解说,一边用手指比画。

阳光穿透云层,远远地洒了一地。街上的行人陆续增多,大家都意识到,这别离的时间将至,忽然都沉默不语了。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塑料凳子已然发放完毕。小伙子尴尬地笑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那么伤感、清瘦。

最后,他留下了新店的地址,还有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有任何事,只要他能帮上忙,就一定不会推辞。

这一个清晨,本该是我用来写作的。可我觉得,它比以前的任何一个清晨都有意义。妻子说,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个无聊的聚会上。当然,前提是她没有收到请柬。她想不明白,这小伙子为何要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来与顾客告别?一旦他走了,又真有几人会穿街过巷,到远在几里之外的新店买饺子?

我笑笑,恍然明白,为何同样的店铺,他的会是门庭若市。因为,他让每一位消费者由衷地体会到了,作为一名顾客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