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衣物一件件展开来看,除了那叠得整齐的八尺白绫外,从里到外甚至是绣了祥云的鞋子没有一件不是紫红紫红的,就连头顶的发带都镶嵌了一颗紫色的宝石。咬牙暗恨,这还真属于这个变态的风格。其他都还好说,咱也不是第一次穿男装,只有这白绫让我郁闷不已,难不成让我上吊用的。只是当杏飞为我退去外衣,连吊带也一并给我脱了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白绫是用来给我束胸的。当初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最后扎好紫色坠玉腰带,杏飞给我束好的头发,对着镜子一照,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熟透的茄子!心中把叶尘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这才踏上他派来接我的软轿。
软轿直接抬着我到大门口,刚下轿就看到叶尘独坐在马车上透过垂着珠玉的车帘向我看来。我被杏飞扶上马车后也只是透过珠帘看着车外不再说话。这是我第二次出叶园,比起上次那愉悦的心情这次反而沉重许多,只是一朝一夕之间仿佛什么都变了,什么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即使我心存幻想的认为百乐门的日子并非白白相处的,可我看到杏飞的时候依然做不到像以往一样开怀,毕竟也是时过境迁,心境不同了。
透过珠链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两旁的商铺,听着小贩的叫卖声,和偶有妇人之间的叫骂声。突然之间觉得上次看起来如此亲切和谐的东西变得嘈杂不堪,一抬手车窗的厚帘便被我扯了下来,我是再也没有心情看这洛城繁花的大街了。
马车大概行驶了快一个小时,本来出来的就晚,现在天色已经渐渐变暗,或许天黑对于别的行业来说可能意味的打样收摊,可对于妓院来说确如刚刚复苏的冻虫一般,正是热闹的时候。心里不由的暗自焦急,如果去晚了该怎么办。于是张口问道:“还要多长时间?”
叶尘却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声:“快一点。”
门外车夫应了一声,马车便不同于刚才的平稳变得稍微摇晃一点,可并不影响舒适度。原来马车也限时速,长见识了!
不一会马车的速度便降了下来,挑帘一看已经看到熟悉的街道,这情景显然是到了。马车停在一处灯火通明处,我下车抬头一看斗大的一块匾牌,上面书写着三个烫金大字:倚红楼。
那门口迎客的妈妈也是极有眼色的,看我们的马车和衣着立马笑颜如花的迎了上来,却不想竟被那车夫可拦了下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后,那老鸨的神色顷刻变得恭敬起来,引我们进去。
一踏进倚红楼的大门我便被深深的震惊了,倚红楼彻底的颠覆了我对妓院的认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传说中的妓院!
入门前一桌,一个衣衫半露的女子环坐在一男人的身上,右手拿着酒壶往嘴里倒着接着以口味之,美酒入口之后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唇舌交缠,女子的呻吟声和男子的yin笑声交织成靡靡的声音不堪入耳。
后一桌,两个女子均是衣衫半露的挂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她们任由那个男子上下其手,一个媚笑至极的女子甚至将手伸入那个男子的胯下引得那人一阵猥亵的呻吟。
我别过脸不敢乱看,大厅之中,萎靡的丝竹之声,yin浪之语充斥着我的耳膜,而我只是想快快的救出柳飘飘离开这个让我感到万分恶心的地方。垂下头跟着老鸨继续前行,谁知道她居然还要上楼,到楼梯的时候我因为没有注意脚下的路险些扑倒。那老鸨瞧了我一眼,自以为是的一笑便回头继续带路。
叶尘扶了我一把,说道:“小心点,跟着我就好。”
我点点头,叶尘拉着我的手不再松开,老鸨领我们上楼后七拐八拐之间却又要下楼,下楼之后便是后院了,一扇扇的门板隔着,老鸨指着最后的一间恭敬的说道:“再走两步就到了。”
不自觉的我的手紧了紧,叶尘察觉我的异样,回过头来给我一个温暖的笑容。我不由的停下脚步,沉浸在这难得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而这时,我身侧的房门突然间被推开,里面杯盘狼藉,四个男人,或者可以说四个禽兽,分别以不同的方式撕扯着身下的人。或许当他们衣衫鲜亮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他们是最儒雅的君子,但此刻他们一个个衣衫凌乱地展露他们最原始的****时,他们只能是禽兽。
月虹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曳在地上,发上七零八落的美丽钗环也只能突现她此刻的无助。鲜艳的衣衫被从肩膀上扯开,展露着胸前苍白的肌肤,在男人****下颤动。
推开门的那个男人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人有些吃惊,剩下的人满面怒容刚想起来找寻着衣服遮掩一番,月虹像是突然疯了一般翻身而起,跪爬到叶尘的脚边哭叫着:“爷,月虹知道错了,您是来接月虹回去的么?”
叶尘嫌恶一脚踢开月虹也不说话径直向老鸨所指的那个房间走去,我的心像一下子跌入了冰窖一般寒冷无比。月虹神情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当她的视线触及到我的时候突然一手抓住我的衣摆哈哈大笑起来:“肖楠!肖楠!他居然把你打扮成这副样子来这儿!好!好!我等着,我就在这倚红楼等着,等着你和我的下场一样的那天!哈哈哈!”
我被月虹笑的胆战心惊,只能任她死死的揪住我的衣摆。叶尘回头瞪了老鸨一眼,老鸨这才反应过来一般一脚踹开月虹拽住我衣摆的手将她扔到屋内,关了房门,而我听到的只有月虹在里面被那四个畜生凌辱的惨叫声。
我木然的看着叶尘,胃里忍不住的翻腾像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一般。叶尘毫无表情的对我说道:“或许你不想救柳飘飘了。”
我浑身一颤,是啊,柳飘飘!我一定要救下柳飘飘我不能坐看她沦落到月虹那样的下场。柳飘飘和月虹是不同的,如果到了这一步,恐怕她是要死了吧。
快走两步,来到老鸨所说的房间外,我一脚踹开房门看到眼中的情况是:一个男人,五大三粗,面露yin态,正撕扯着柳飘飘的衣物,柳飘飘的发髻早已松乱,双手紧紧握住,力道之大关节处都已经泛白。从柳飘飘的神情姿态我可以看出她在忍,因为别说这样一个男人就算是十个我相信凭她的本事也是可以撂倒的,从她刺杀我那一剑时的收剑姿态我就知道她是一个高手。骄傲如她,清冷如她!可是现在竟然因为叶尘的一句话她也会委身这里任人糟蹋么?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我不懂真的不懂!
那男人吃惊的看到我们进来,刚要怒骂却被一声怒喝吓得灰溜溜的抱着自己的衣服跑了。
柳飘飘回过神来,看到我们,默不作声的想把刚才被那人撕扯掉的衣物穿上才发现早已破败不堪,叹了一口气对着叶尘说道“请爷原谅飘飘的仪容不整。”
我一把扯开自己的腰带,将外衫脱了披在柳飘飘的身上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没事了。”
柳飘飘看着我的眼睛有泪光闪动:“你不怨恨我么?”
我摇头:“我相信我们在百乐门的日子不是白处的。”
柳飘飘垂下头,说了声:“谢谢!”
而这时杏飞在我身上披了一件斗篷。
扶着柳飘飘我向门外走去,叶尘闪身为了让出一条路来,我说道:“我想让柳飘飘回到百乐门,从此她可以不听任何人的差遣,你愿意么。”
“那你也要问她愿意不愿意!”叶尘如是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柳飘飘,她并没有看我,只是漠然的看着前方:“肖楠,对不起,我不能离开爷。”
我扶着她的手臂颓然的垂落下来:“为什么?”
她淡然一笑:“环境造就人性,这就是你我之间不同的地方。其实我很羡慕你,因为你的心是自由的。”
我的心是自由的?眼泪在眼眶中翻了几圈被我返回,无奈的想到:或许曾经是吧。
“人生是自己的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谁还能珍惜你。”
“人生是自己的?要掌握于自己手中?”柳飘飘像是梦语般重复着,转而淡然一笑:“不可能了,我这一生已然如此,但愿有来生让我和你一样洒脱就好,这是我柳飘飘一生唯一的夙愿了。”她的神情仿佛被羽化一样,那么的让人捉摸不定。
最后她面向叶尘:“请爷指示。”
叶尘满意的点头,吩咐着:“杏飞送柳飘飘回叶园。”
杏飞和柳飘飘双双的对着叶尘盈盈一拜,便跟着老鸨走了。
我看着她留下的婀娜背影,第一次见面如仙女般风姿夺人的她,弹铎琴时那样个性无比的她,舞台上那样璀璨夺目的她,平日里那个傲然清冷的她。这样的一个冷艳绝华的女子,此时的背影上却流露出无限的忧伤与落寞。她才十七岁,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在现代该是花一般的年级,父母眼中的珍宝与骄傲,可她呢?仿佛经历过无限的沧桑和洗礼······固然美丽可也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