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争斗(绎小菲)
——前情提要:〈绝舞倾尘:宫闱情仇〉主要描写落尘明知道自己是哥哥的替代品,但还是喜欢上了朔璃。无论朔璃如何伤害过她,她还是无法自拔地深陷……
原文再续〈绝舞倾尘:宫闱情仇〉——
第一章 大漠西风
“这是哪呀?”
落尘紧张地到处乱晃,也不知道自己乱跑到什么地方了,这里怎么比皇宫还要奇怪,到处都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茫茫一片营帐。
忽有呼喝声从远处而来,落尘竖起耳朵,循声而去,在一片营帐后头,看见满场的军人在操练,整齐划一。
落尘惊叹,从没见过如此恢弘的场面,千名士兵同时呼喝,长枪在手中旋转,旋即洪亮的“啪”一声长枪被整齐地拍到地上,提起在向前刺去,一个回身踢转,长枪直刺苍天。
落尘一时看傻眼,不知不觉,都忘了自己还是个迷路的人。
然而就在一刹那,一直箭“嗖”一下,扎在落尘的脚前,把落尘的裙摆死死定在地上。落尘一惊呆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一个紫衣的男子邪魅笑着朝自己走来,阳光被挡在他身后勾勒出男子犀利的身线。
男子俯身,就要去揭落尘的面纱,被一只大手狠狠推开。
落尘仓皇抬头,大眼睛里已经有泪水。
“离崖哥哥……”
薛离崖拔起箭,一把扶起落尘拉到身后,看向眼前的人。
“你是谁?”
木仁从远处急急赶来,他有不好的预感,很不好,只希望某人不要闯太大的祸才好。刚才就看见一箭飞出,他都来不及阻止。他上战场也没这样被吓到过,这里是军营,这个人却把这里当成儿戏般。
木仁对离崖鞠躬作揖。
“将军。”
“到底怎么回事?木仁!”
离崖剑眉横起,看着木仁难言的样子。
紫衣人背手收起弓,抢到离崖面前。
“还是让我自己来说好了。我叫西风,是个四海为家的流浪人。”
旋即撩起衣摆单膝下跪在地上,双手作揖,正色道:“请薛将军准我参军。”
薛离崖眉头一锁,拉着身后的落尘,转身大步走开,只留下一句——
“不准!”
西风和木仁同时一震一呆。
西风“嗖”一声从地上跳起,追了过去。
木仁单手扶额,头疼头疼,旋即跟了上去。
……
整整一天,不论离崖到哪里,西风都紧紧跟着,离崖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
西风倒是不以为意,离崖正在操练场操兵,他倒好,就紧挨着,差一点就贴上来了,想赶他,那人却说自己还不是他的将士不用听他的,但如果准他参军么就……
木仁只看到离崖脸上的黑气越来越重,只希望这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些。
薛离崖已经忍到极限了,竟然有人这样威胁他!一个箭步上前,抢过一个士兵的长枪,旋身架在西风的脖子上。
西风一怔,随即邪魅笑开,直直盯着离崖。
一时间,整个操场一片静谧,尴尬席卷。
“休息啦!”
姜红和一群异族女子们,抱着大锅小锅从远处嬉笑而来。
离崖松开手里的抢,无奈示意将士们先休息,木仁大大舒了一口气。擦擦额角的汗,指挥将士们排队领取凉茶休息。
离崖拉扯开衣领,只觉得才半天,却无比疲累。
这时一只茶碗就这样被送到自己眼前,离崖抬头,眼前却是一片惊艳。
女子一身艳丽的异族装扮,身上的银饰随着小莲步丁当作响。青纱掩面,仅露出两只水水的大眼睛,忽闪着。
“离崖哥哥,给你。”
落尘眼带笑意,双手捧着茶碗。
离崖接过,两眼还呆呆看着落尘。
落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捧着小脸,转身跑去帮忙了。
离崖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一口饮尽。和平时的茶水不一样,原本的苦涩,此时带上了淡淡的清甜,还有轻轻悠悠的菊花香气……这是……
“落尘煮的茶。”
姜红笑得温暖,接过离崖手里的茶碗。
“她说要好好谢谢你。”
离崖看着落尘忙碌的背影,忽然莞尔。
“不,是我们要谢谢她,谢谢她,还活着。”
姜红不语笑着。是啊,活着太好了……只是……只是,自己能够治好落尘的脸,就好了……如果他在……就好了……
“再给我一碗!”
一个将士高举茶碗喊着。
“好的!”
落尘提着茶壶,小跑着过去。
“我也要!”
“好的!”
“还有我!”
“来了!”
……
一时间,落尘忙得不亦乐乎。从来没有这样,笑得那么畅快了……
自离崖带回了落尘,一时间,整个军营没有不对这个掩面的女子感到好奇的,那双忽闪的大眼睛,分明清澈见底,却带着不经意的感伤……
现在落尘的身上,满是将士们好奇的目光。听说今个那么好喝的茶水,就是出自这个女子之手,好奇加好奇,无限想象……
“我也要!”
落尘还来不及反应,手里的茶壶却被人轻易抢了去,莫名回头,怒气立时被吊了上来。
只看见眼前紫衣的男子就着茶壶“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半壶水喝了个底朝天。
“你干什么!”
落尘也不顾淑女形象,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眼前人,啐口道:“你个坏人!”
她可是很记仇的,刚刚用箭射她,现在还抢她东西,坏人,他就是个坏人!
西风撩起袖子,抹着嘴。
“好茶!”
旋即邪魅笑开,盯着落尘,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落尘一时错愕,这个笑容,为何,会那么像他,为何……
就在恍神时,面纱被人瞬间扯落,轻旋着落地。落尘猝不及防,整个操练场一时讶然,唏嘘一片。
落尘看见西风眼里闪过的讶异神情,心顿时被扯裂。不要!别看!仓皇逃出所有人的复杂眼光……她不想这样……可这一切……她根本无力于任何事……
落尘奋力跑着,就这样与离崖擦肩而过。只差一点,离崖就能抓住落尘的手……曾经几次,也是这样,他让雪阳也这样从自己眼前消失……保护不了……来不及思索,离崖紧跟上去。
眼中消失两人的身影,姜红呆呆立于原地,惨然划过嘴角,不经意,却很痛……
……
落尘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多久,直到不支倒地,才肯让委屈的泪水滚落脸颊,渗入干枯的大地,消失不见,但悲伤却被无限扩大……
离崖终于追上,抚上落尘颤抖的肩膀。他知道,她忍了有多久,她的坚强就是她最脆弱的……他知道,全知道……绝尘不在,他现在就是她的保护伞!
落尘无法抑制,她不想让别人为她难过,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以为意,可以重新开始,可那一刹那,就在看见西风邪魅的笑容,仿佛那个人就在自己眼前,那一刻,她有多害怕,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明明要忘记,却刻骨铭心……
落尘嘶声力竭,离崖慢慢将落尘揽进怀里,他会保护她……他再也不要见到第二个雪阳……
就在营帐的另一边,一只握着纱巾的手越拽越紧……
……
琉璃边疆,乌母拉索城,将军府。
离崖每看一行文书,眉间就深刻一条纹路,比之贯穿眼眉的伤疤更加骇人。
落尘推开门,手里捏着厚厚的信,是给绝尘还有水兰和侍剑的。
“离崖哥哥。”
离崖似是一惊,抬头挤了个笑容。
“怎么了?”
落尘似是感觉到什么,紧张起来。
“怎么了,宫里……哥哥那里出事了?”
离崖莞尔,招呼着落尘坐下
“你哥哥没事。”
落尘看得出,离崖还隐瞒着什么,一定是,否则为何如此难言的样子。
“离崖哥哥,你瞒不了落尘。到底怎么了?”
落尘只觉得心里某种东西又被揪起。
“离崖哥哥!”
落尘紧紧握住离崖的手,虽不希望听见什么,但她还是要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关于那个人的!
离崖微侧着头,捏紧手里的纸张,缓缓说:“落尘,快打仗了……”
离崖顿了顿。
“还有……曹公公说皇上失踪了。”
“失踪?”
落尘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惶然的眼里,渐渐迷蒙起来。
“失踪?为什么?是不是,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难道……”
离崖立时反握住落尘的手,眼里闪烁着疼痛,为落尘而痛,他知道,现在一小点伤害和不确定,都会彻底击溃这个女子。作为母亲,失去了何其重要的孩子。抛下从未离开的家人,割舍挚爱,只是不愿任何人再受到伤害……也不敢,再让自己看见伤害……
离崖原以为,带她走,会让时间消磨走过去,会让落尘找到新的生活。从来,在他眼里,这个孩子都是坚强的。绝尘将她交给他,他现在就是她的哥哥,她的家人,他发誓要好好保护她……可如今换来的,却是一个越来越悲伤地落尘,他要怎么做,才能……
离崖重重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几乎是呢喃着:“既然会那么痛苦,当初何必要走呢……”
他知道,其实伤她最深的还是那个人……而伤了那个人的,也是眼前这个受伤的落尘……
落尘怔怔看着离崖,离开?她又何曾想过要离开,可是……现在又要她如何面对他?拿什么面对他?
她本就是哥哥的影子,现在她即已失去了容貌,她又有什么资格回到他身边……她是他孩子的母亲,可她却让人就这样扼杀那个孩子……她让保护她的人都受到伤害……她已回不去了……
落尘起身,似是没有灵魂的肉体一样,一步步走向门口。
离崖想抓住,却连抓住的勇气都没有,毕竟他没有这个能力,没有这个资格,他,不是绝尘……更不是,那个人……
“曹公公说,皇上什么都没留下,就这样走了。现在宫里的事务,都是交由绝尘处理着。他们两人,也都隐瞒着皇上失踪的消息……”
落尘听不见离崖后来说了什么,心里眼里,看见的,现在都是那个人,那个人的坏,那个人邪魅笑着,那个人……记得坠落悬崖前,他明明不知道自己是谁,却向自己冲过来,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抓住自己的手……他的若即若离,他的冷酷和温情,都让她无法自拔……
……
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竟到了军营。
猝不及防,竟被人一把抱起,坐上马背,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落尘惶然抬头,竟然又是他。
“西风!又是你!”
落尘忽地怔住,没见过西风露出过这样严肃的表情,深锁的眉宇,一点也不适合这张邪魅的脸。
落尘别开脸。
“放我下去!”
西风似是没有听见,继续策马奔驰。
落尘怒气渐起。
“听见没有,放我下去!”
西风突然揽紧了怀里的人,似是压抑着什么,沉声道:“不放!”
有那么一刹那,两个人影重叠在落尘眼前,一瞬间的恍惚。
男子看着怀里怔然的人儿,邪魅笑开,俯身在落尘耳边。
“怎么了?看我看入迷了么?”
意识到自己竟这样失态,盯着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人,看得痴痴呆呆,霎时红了脸。
“谁……谁看你了……”
落尘支支吾吾,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西风“噗嗤”一声笑开。
这爽朗的笑,他也有过……
一恍神,已被人抱下马来,还没站稳,就被带上了一个枝繁叶茂的大树。
边疆的胡木枝条似乎很柔,落尘几次都差点滑下去。那个西风一定是故意的,上了树竟然就放她一个人在那边,只好死命抓着树干。而那个肇事者自己倒悠闲地靠着树干,嘲笑般看着自己。
落尘狠狠瞪回去。看什么看,没看过女孩子扒着树干啊。
“你看什么看,快放我下去!你个……啊……”
落尘话到一半,脚下一个不稳。
“西风你个混蛋……”
原以为自己会跌个仰面朝天,这个高度,起码几天不用下床了。
才想着完了完了,一个力道就把自己拉回了原来的地方,旋即落入一个怀抱。
落尘定了神,刚想要狠狠瞪回西风,却对上西风满是温柔的眼睛,为什么这样……
妖媚的脸孔在落尘的前渐渐放大。
他要干什么!
落尘惊觉不对,想别开脸,却被西风的大手牢牢箍住。落尘紧紧闭上眼,不愿去看西风接下来要做的事。
感觉脸上的轻纱被慢慢扯下,略显粗糙的大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轻柔地摩挲着。
落尘抿紧嘴,却感觉到西风的手指一次次轻柔划过自己脸上那块丑陋的红色毒斑。
落尘一惊。
“不要!”
尖叫着挣扎出西风的怀抱,一个不稳,又险些掉下树去,幸而西风牢牢箍住落尘的腰。
“你干什么!真掉下去怎么办!”
落尘忽然怔住了。他竟然怪她,还不是他做了奇怪的举动。想着想着竟然委屈起来,大眼睛里开始冒水泡泡了。
“哇啊啊啊啊!都是你不好!哇啊啊啊啊……”
怎么说哭就哭了,西风没料到落尘的反应会那么大。也没想过要弄哭落尘,心有愧疚,赔笑着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
“哇啊啊……”
“不要哭了啦!”
还凶!
“哇啊啊啊啊啊啊!你是坏人!”
“是是,我是坏人,,坏人……”
“不管啦,都是你不好,带我上来干嘛啦!”
落尘抽泣着,抹着眼泪,脸都擦红了。
西风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小心哄着:“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边疆的风景罢了,看你一直愁眉苦脸的……”
呀喝,他倒有理委屈了。好吧,既然你都这样了,我轩辕落尘就赏脸瞄一眼这漠北的风景好了。
落尘慢慢平复,抽泣着缓缓转过头。眼前刹那豁然开朗,一派广阔的荒漠,孤独的胡杨树,仰面朝天。苍穹下,偶有大雁飞过,骏马奔驰……
这里,就是……来了好久,还没有这样在高处细细看过这样的漠北。
“万里黄沙,漠北西风……”
落尘喃喃念起这句似曾相识的话来。
“漠北西风……”
抬眼,看着西风淡然出神的侧脸。
“你到底是……”
话音未落,却听“嗖”的一声,一只箭直直插入落尘和西风所在的树枝上。
这是什么情况!落尘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西风藏进怀里飞身下地。
西风抬头看了一眼已插入树枝四分的长箭,眉宇一锁,从袖子里滑出一把玄铁短剑,压低声音:“小心到我身后。”
落尘立时乖乖照做,在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还是乖乖呆着比较好。
西风警惕地戒备着,来了!
“嗖嗖嗖……”刹那间,不知从哪里,铺天盖地的长箭飞驰而来,西风挥起短剑,扫下一批,又来一批……
这样下去自己一个人还好,可身后这丫头,西风渐现疲惫。不行,一定要想办法。
落尘看见西风的额角渗出了汗珠,这种情景……侍棋……
忽然间,有恐惧在心里放大,有些事,她不想再看见……
“西风!”
落尘话音刚落,就被西风一把抱住,两人同时翻身上马。西风用力抽了黑马一鞭,只听黑马一声嘶鸣,带着两人在箭雨中狂奔而去。
“西风!”
落尘抬眼,紧张地看着西风。
西风知道落尘在担心什么
“没事,到了前面的边界,那些人就不会来了。”
那些人?
“他们是谁?”
“扎古达的人。”
扎古达?落尘想起离崖早上说与自己的话,刚刚的,只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序幕罢了……
军营在眼前渐渐放大,落尘长长舒了口气,终于……
马儿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停在营帐外,落尘等着西风下马,可良久,只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吸越来越重,忽地,就这样重重跌落马下。
落尘就这样怔怔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蜂拥而来,看见有人抬起了西风……看见西风背上,赫然插着两只长箭……
大漠西风,顿时卷起狂沙……
……
姜红提起药箱,急急赶往另一处营帐。前边奔跑的落尘何其慌张。想起刚才落尘急喘着,来不及歇息,只说了要她救救西风。姜红清楚看见落尘眼里的害怕,害怕失去……再一次……
营帐外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侍女。
姜红吃力地扒开人群,她也就搞不懂了,这个西风到底有什么什么魅力,竟让这军营里的男人女人都为了他“神魂颠倒”的?
一个胖女人就是横在姜红的眼前,任是姜红怎么推攘,都纹丝不动。
“让一下让一下!”
姜红扯开嗓子吆喝一声,谁知到,竟然换来了这个女人的一记白眼!
哎呀呵,她就不信了,今天她到非得好好看看这西风到底是何方神物!
姜红干脆退出人群,单手叉腰,一手高举药箱,仰天一吼:“给我让开……”
瞬间喧闹被夷平,所有人的目光统统聚集到那个怒吼的发出者,一看是姜红,立时所有人让出一条道来,好让姜红进营帐,落尘立马从人群里挤出,一把撩开帐子,冲了进去。
姜红很是不明白,不明白落尘这么大的紧张,和没由来的惶恐。
姜红刚要跨进帐子,先前的那个胖女人忽然抱住姜红的腰,哭嚷着:“姜大夫啊!求你救西风大哥吧……”
姜红一阵鸡皮疙瘩,这个西风和你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爹妈。姜红赔笑着,一点点扒开死命拽着自己腰的大粗手,差一点就窒息了。
落尘冲进帐子,看见西风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眼前闪烁过的却是那个人曾为自己跌下树受伤;看到至亲被腐蚀着容颜,满是鲜血;看到从小的玩伴,渐渐在自己面前失去气息……
她好怕,真的好怕,不可以再有人,为了自己受那些痛苦……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落尘“哗”一下,跪坐到地上,她不敢再接近一步床上被疼痛折磨的人,想起的,全是残忍……
姜红把过脉,检查着伤势,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转过身在姜岩耳边说着什么,姜岩似是一吓,急忙跑出帐外,与赶来的离崖擦肩而过。
离崖进了帐子,倒是被坐在地上的落尘吓了一跳。
“落尘,你怎么了!”
落尘霍一下抬起头,惶恐的大眼睛里,只剩下黑得不见底的害怕了。
落尘……她到底忍到了什么程度,到底让自己背负了多少痛苦。
下意识,离崖一把抱住落尘渐渐颤抖的肩膀。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落尘只是怔怔看着地上,眼里流下的泪水,折射的全是那个人绑着绷带的样子……
姜岩喘着大气跑了回来,用衣服装了七零八落全是药瓶子,瘫在桌上,立时翻找着。
姜红忙过来,一边翻找,一边却在摇头。
“不是不是……啊岩,还有吗?”
姜岩蹙眉无奈摇头,姜红大大叹了口气。
“将军……”
离崖很快明白。
“缺少什么,我现在就去找。”
姜红摇头。
“西风中的是毒箭,解毒,还少一味药。少的这味药,只有琉璃与扎古达边界交界处的荒原上有。是一种长着红叶红花的草,名叫赤炎。这种草稀少,吸取瘴气长大,有剧毒。而边界那到处都是流沙猛兽……恐怕很难找到的……”
离崖扶起落尘,按了按腰间的佩剑。
“我去。”
说着已经转身出了营帐。
“将军!”
姜红连忙追了出去,止住离崖将去的脚步。
“将军,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的。而且那种草有毒。而且要去,也该是我这个大夫去!”
语毕,姜红抢过缰绳就要上马,却被离崖截住,硬扳过身子。
“阿红!”
姜红反握住离崖的手。
“你是将军,一个军队都需要你,让我去吧……”
姜红紧紧看着离崖眼里闪烁的复杂神情。她明白,知道他想要落尘幸福,害怕落尘成为另一个雪阳,一个悲剧……现在不在京城,她已不再是他的假妻子,她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让我去吧,将军!”
两人僵持着,都没发现一个人影已经从他们身边闪过,翻身上马。
离崖一惊,只看见策马而去的人儿,带着满脸的坚毅。
“落尘!”
……
大漠风沙,琉璃与扎古达的边界被称为荒原,那里没有任何人烟,充满瘴气。
可现在的落尘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她只想救那个人,她不要再有人为了她而痛苦……
眼前充满紫黑色瘴气的荒原渐渐清晰,落尘挥鞭,马儿嘶鸣着向前冲去,却在接近荒原前猛然刹住,落尘来不及反应,重重摔了出去,落在地上的一刹那,只听见骨头折断的咯嗒声,痛苦袭来,不甚吸入一口瘴气,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
士兵们捂着脸面,小心地在荒原搜寻。
离崖带着军队赶来时,只有马儿徘徊在荒原外。寻找落尘已快两个时辰了,可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落尘……你到底去了哪里……”
……
好痛啊……好痛!落尘好难受,哥哥……哥哥……
落尘微微睁开眼睛,疼痛代替疲惫。
微弱的烛光里,迷蒙的那个人是谁?想要看清,却只是淡淡的轮廓。
落尘挣扎着要起来,脚上传来一阵剧痛,惊叫出声。
灯光里的人霎时回头。
“醒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那时在山洞里,蒙住了眼睛都清楚记得那个声音:“是……你……”
落尘吃力地说着话,每吐一字用力,都扯动身上的每处伤痛,冷汗已浸湿内衫。
落尘抬起头,眼前人的轮廓在眼里渐渐清晰放大。
少年模样,却添了几分憔悴。
“还好吗?”
少年金色的眼睛里没有神情,有什么东西,和落尘以前见过时不同了。
“你到底是谁?”
少年直起身,不再是从前华丽的着装,显然有些破旧。
“我叫阿斯克。”
“阿……斯克……”
阿斯克!这个名字何其熟悉,扎古达亲王的二皇子。怎么会?为什么会是他,他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在这……
阿斯克转过身,落尘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分明感觉到了冷。
“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还是,更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
没有语调,却透漏淡然的哀伤。
“你是被我带到这里的。而我……是被父王流放的。”
落尘闻言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明明听说过,阿斯克是扎古达亲王最宠爱的儿子,可为什么……
阿斯克抓关上窗,紧衣服。
“因为他不需要失败者……”
说着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火,火光映衬着金色的眼睛,却满是蓝色的冰冷……
落尘缓缓合上眼睛,躺回床上……残忍的父亲,这让落尘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那么宠爱她和哥哥的人,却毫不怜惜地把他们送上前往深渊的路上。
阿斯克淡淡看着落尘,突然轻笑出声
“但我不恨父王,他放我自由了……”
落尘睁开眼睛看着阿斯克只有哀伤的脸,苦笑开去。有种伤害,不是恨不恨就会消失的,他也明白着吧……
“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么?”
少年就这样看着落尘脸上因为篝火披上淡漠的橘色,一种温暖在阿斯克的心里蔓延着,当初那个深夜造访的少妇,已在他的生命里,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点起了什么,一室弥漫起奇异的香气,落尘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少年拿着烛火推近落尘酣然睡去的容颜,何其安逸。轻轻抚上落尘脸上的红色毒斑,心疼无法抑制……
还有些话,他没有说。他的父王是要惩罚他,将他送走,而没想过要流放。要流放他的,却是他自己。他无法原谅的,是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的伤害……
从没想过会再次见到她,原以为她已经摔下悬崖,尸骨无存了……感谢老天,没有那么残忍……真的好想,就这样待在她身边,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了。
忽的门窗被风吹开,乒乓敲打着。
阿斯克从怀里拿出一个白布包裹,小心地放进落尘的怀里,旋即温婉笑开。
“他们很快就来了……”
说着起身关上窗户,旋即踏出门外,带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凄凉,消失在荒原的风沙里……
……
梦里,小小的少年躲在角落里,看着皇兄们和她们的母亲嬉戏。小小少年的眼里,有隐忍的泪水。那个男人带着慈祥的笑,把糖果放到小小少年的手里,温暖笑着。
“阿斯克啊,是男孩子,不可以哭哦!要不然你天上的母妃就要伤心了。”
“嗯,叔皇,阿斯克不哭了……”
梦里,小小少年抹掉眼泪,披上了战甲,厮杀声里,少年的眼里,渐渐浓郁起凄凉……
梦里,小小少年已经长大,看着从前温暖的男子死在自己的剑下,却不能让眼泪留下,只余凄凉,浓郁得,再也散不开……
……
离崖抚着落尘微蹙的眉头,看着一滴晶莹,滑落落尘的脸颊……梦到了什么,如此悲伤呢?
就在刚才,将士们才在扎古达边境的小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