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似乎连月华都被堪堪比将了下去,只剩心无旁骛的暗流,若有似无地缓缓而淌。
夏羽怯怯却倔强地迎向闵宇轩,紧咬嘴唇等着他欲来的怒火。
闵宇轩眼脸敛下,睫毛微颤间,闪去了眼里那抹心疼,忽地,就毫无预警地俯身吻向了她……
突来的温凉让夏羽不自觉放开紧咬的嘴唇,兀自后退着躲开了闵宇轩。
“别再虐待自己的嘴唇了。”闵宇轩低低说道,并未有其他旁的动作。
夏羽望着跟前那一脸平静之人,心下一个好笑,原来只是为这么个原因啊,她还以为……
呵,到底还是她多想了啊!
捕捉到夏羽眼内那一闪而逝的讽刺笑意,闵宇轩莫名笑开,轻声道:“我第一次见着笙筱发那么大的脾气呢!”一贯清清淡淡的语气,似乎也还是无所谓的紧。但听在夏羽耳里,却觉得话里带着极端的讽刺意味。就因为这,夏羽竟忽略掉了话里称呼的改变。
只见着她竭尽全力地在嘴角生生扯出一抹笑意,冷冷地回话:“闵宇轩,要讽刺就趁现在,我不会回嘴的。”
这话,惹得闵宇轩不明所以。
望着那似乎很是恼然的表情,夏羽淡淡一笑,苦涩难当,却硬是状似无所谓地笑着,“不是从来都是这样的吗?”
闵宇轩死死盯着她,不发一语。
夏羽不无紧要地伸手撩了撩粘在脸颊上的发丝,缓缓继续道:“在我跟前,你从来没给过好脸色。我中规中矩时,你骂我装模作样;我过于自我时,你骂我不成体统。”她粲然一笑,眼里似乎泛起了薄薄水意,晶莹了一片。
有澄澈幽然情潮,自那男子的眼底浮起,淡淡的心疼,前所未有的揪心。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低低诉说,若有似无继续着满心的委屈,“来到这里时,我就该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一切了,名字、身体、自由……所有的所有,我都没有了。你知道一个人失去最起码的生存依托时的那种无助吗?我努力想着,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将本性保持下去,可是,现在发觉那好像是痴人说梦。我还真是搞笑,居然忘记了,身入此地,是连思想都要被禁锢的。”
说到最后,夏羽的话里,已只剩讽刺,只剩无奈了。她一眨不眨地瞅着闵宇轩,生怕眼里的东西会不经意间掉落。她是骄傲倔强的,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软弱的东西让人看到,无端让人笑话了去。
话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默默不语。只剩清冷月光,照着这对执拗之人。
闵宇轩的耳内,千言万语缭绕打转——“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那话,仍然让他无法释怀。
蓦地,他薄唇轻启,以很轻很轻的清冷声音,低低缓缓地说着:“你什么都不需要做!”闵宇轩伸过手臂,小心翼翼地揽跟前女子入怀。这么个轻柔到极致的动作,却直晃得夏羽晕眩,蓦地错愕呆在了一旁,不经意间,盈于睫的泪珠终是啪啪落在了闵宇轩肩头,浸湿了一大片。
“笙筱什么都不需要做,”闵宇轩埋首夏羽颈窝,闷闷呢喃着,“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最后五字,轻不可闻。
如果他不对她动情,不对她产生不知所措的情愫,那么他便可狠决将其驱逐出自己的视线,不管不顾地对她置之不理。
细细思量,他极尽所能执拗不堪地去为难对方去数落对方,或许只是担心自己会被她吸引,害怕会倾心于对方。
说穿了,只是他无法坚定相信自己而已!
几年了,他对她的怨念已成一种习惯,而当那积淀已久的习惯在不知不觉间被悄然打破时,他所要的面对的,便只剩不知所措了。
那份心间突起的陌生而异样的情愫,他知道,一时之间他还适应不来。他需要时间,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他会竭尽全力地去慢慢体会,去慢慢适应,直到他慢慢接纳一个全新的习惯为止……
夏羽任闵宇轩静静拥着。颈窝处,有一个从来高贵从来风华之人默默隐隐的伤悲。靠在他肩头的她,尽量去感觉着,眼泪悄然落下,落出了满心的不是滋味。
这泪,已不知是为谁而流了……
“怎么办呢?”闵宇轩无力低喃着,“怎么办呢……”
夏羽抬首,幽幽望向那皎洁得让人心生恼意的明月。
或许,有很多事情是她这个异时空之人所不能理解的。比如闵宇轩从来未曾流露过的为难与痛楚,比如他与凌笙筱未有人知的纷繁纠葛……有很多事情,是她这个过客无从知晓,无立场过问,无资格参与的!
少顷,她深呼吸口气,咬咬牙,终是伸手轻轻推开了怀抱自己的那份温暖。
望着那风华绝代的脸庞,夏羽胡乱抹了抹自己的脸,嘴角弯起,笑靥如花,“王爷,我似乎让您为难了呢!”白皙小脸上,仍可见依稀斑驳晶莹,和着华美笑意,僵硬异常。
还未等他开口,夏羽便忙不迭继续道,“刚刚笙筱的话,王爷您就权当没有听到过吧!是笙筱大不敬了。”说完,夏羽莫名尴尬一笑。
闵宇轩不明所以地定定睇着对方,欲言又止,终是未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