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清俊脸庞,在微亮空间里缓缓晶莹明澄开来。完美却从来冷然的五官,茫茫然竟晕开点点不似往常的恬淡与清雅。
忽地,那流光溢彩的双目,却蓦然定定注视起了夏羽的肩膀,没错,它们正有些古怪地瞅着跟前女子那略显单薄的肩膀。那抹身影似乎是微动了一下,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退开了夏羽几分。
跟前女子发觉古怪,便皱皱眉转首望向自己的肩膀。赫然发现,一只斗大的蜘蛛正停于自己肩膀处休憩着。夏羽素来大胆,但突兀地发现那生物正与自己近距离接触着,也免不了冷不防地一个抽气。缓过气来,便见着她无所谓地伸过手指将那优哉游哉的动物弹到了地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我身上的?”夏羽嘀咕间重新抬首调回了视线,那一刹那,她发现跟前男子的表情似乎益发的古怪了。这么张绝世容颜配上那般古怪的表情,绝对的格格不入绝对的——奇怪!
夏羽心下一个好奇,难道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与蜘蛛有故事?害怕?讨厌?她笑嘻嘻地瞅着寒着张脸的闵宇轩,煞有介事地说道:“那些小东西如果不随便往人身上跑的话,其实还挺可爱的。王爷,您觉得呢?”无比认真的表情,但双眼里明显是莫名的笑意。
闵宇轩倏地又将脸拉下了几分,他拉了拉肩上的披风,嘴角扯出一抹笑,“王妃的品味倒是异于常人。”有促狭之意隐匿话中,明显是报复夏羽的故意纠缠。
夏羽见闵宇轩似乎未有发脾气地打算,遂缓缓靠近,笑吟吟找死道:“王爷,臣妾今日也才发现,原来您也异于常人哪!”鲜少有男子会害怕蜘蛛的吧?
闵宇轩微俯首瞅着跟前靠近之人,本是相当欠揍的表情与言行,却不知为何竟让人觉着有三分纯然,三分娇憨,三分灵性,一分——可爱,恁是让他欲发作而不得。眼睑微敛长睫微闪间,有一丝恼然自眼底隐隐兴起——
何时,他竟也对那不管不顾的妻子起了类似儿女情长般的勾当了?
“王妃不害怕?”话问的自然,却也一如往常的生硬。
害怕?害怕什么?蜘蛛?
夏羽稍稍退开,不无紧要地摆摆手:“我想那些小动物见到我跑都来不及呢!”
良久,只见闵宇轩望了望身后大门后才缓缓接话,“我的意思是,王妃难道不害怕现下的处境?”若没弄错,他们现在应是要奔命的吧,怎的竟开始计较起小动物小打小闹起来了?
闻言,夏羽无比认真地盯住那说话之人,几*****进他的双目深处,那里似有一汪深潭,幽亮幽亮,分外好看。蓦地,夏羽嫣然笑开:“王爷不是说您的武功不差的吗?”
那么,区区一个她,应是能保护周全的吧!
闵宇轩莫名地就笑了,笑得自负,笑得不无得意,清俊冷然的脸庞,风采无尽,高贵不堪。
她已被劫走过一次,他闵宇轩断然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这次,他会尽全力保全对方。
习惯了闵宇轩面对自己时的那张冷脸,对于对方难得大方的破颜一笑,恁是让夏羽有些反应不及,竟就那样施施然呆在了闵宇轩的跟前。
见其呆楞,闵宇轩却是垂目敛袖径自越过了她。就在那短暂时的时间差里,一团黑影飘忽间盖住了那发呆之人。
突来的黑暗让夏羽倏然回神,她急急拉下那覆她之物,定睛一看,原是件披风。暗到几欲与夜色相融的颜色,触感柔软异常,似是残留着丝丝暖意,透过冰冷双手缓缓传遍全身。
她急急转身,却见那着墨黑单衣之人已在门前站定。
那一刻,莫名地,有暖意自心底零星泛起,直达眼底,逐渐转为嫣然华美笑意,恬淡而满足!
良久,那墨衣才冷声道,“不打算离开?”
“没!”夏羽急忙跟上前。
开门的瞬间,夏羽才完全注意到,闵宇轩所着并非黑色,那是介于黑色与白色的深灰地带。在这么皎洁的月光下,那抹浓灰背影一派傲然,却又抑制不住地有些些孤寂散发而出。
夏羽莫名停顿了一下才复又迈开步子尾随而出,还未跟几步便见那刚跨出门槛之人已停住了脚步。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他似乎正定定瞅着前方,纹丝不动站着。当下,夏羽便感觉心脏噌得一声窜到了喉咙。压了压不由自主浮起的担心,她拢过那过于宽大的披风,忙不迭甩开步子奔到闵宇轩身边。
果然,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此刻,门前大院子里,黑衣侍卫尽数排开井然而站。其中,有一白衣正闲闲而坐,自在摇扇,看着竟觉惬意的紧。见到夏羽从闵宇轩背后走出,那双湛湛凤眼里似乎有幽亮光芒一闪而过,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色终是过于皎洁过于朦胧了,若不然,为何那被黑衣簇拥的白衣看着竟似眷恋凡尘的仙人?夏羽眨了眨眼,试图让视线内的景象明晰,却因对方玉瓷般面容中晕染出的春水淡笑而益发的不真切起来。
有几人能如此占尽幽莹月白之光,与月共辉?这个叫凌笙竹的温润男子,合该伴月而生!
只见那月宫仙人起身,衣袂飘扬间,缓步往两人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