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一个人入地狱好了。如果我的地狱生活能换来他们的天堂生活,那也算是值得了。基督不是在十字架上受难?崔浩把自己看成是受难的基督,崔浩身上有着奇怪的精神混搭,他可以为别人坐牢,他可以用卖血了所寻求救赎,而另一方面,他又是暴烈的,他时刻在计较功利、使用权谋、睚眦必较,他的这种神魔一体,有时让人感动,有时则让人畏惧。
玉箫燕白了一眼崔浩,“老爸,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你们什么事儿我不知道,我看昨天晚报上报道,就知道,这个刘学博不是好东西,对你们有害!”
崔浩想起刘学博昨天在晚报上关于上海地产的一个说法,记者采访他,问他上海的地产政策,现在这个土地批租政策能实行多久,好不好?他说得完全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却暗示,这会让地产商把持上海的建设、官商勾结等等,他倒是真的勇敢了?敢和政府对着干?不是,他是觉得崔浩他们通过各种方法搞地,搞完了地,囤积着不开发,还不给政府钱,地钱欠着,这个事儿不能持久,他是在警告崔浩,不要惹他,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人留着是个定时炸弹。
崔浩撸了一下头发,叹口气:“箫燕,你看到了?这事儿还真难办!”
玉箫燕道:“这事儿,我去办,我可以搞定他,你是要照片,还是录像?”
崔浩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能去?胡扯!我能让你去?”
玉箫燕仰脸道:“怎么着?我就要去!而且也只有我才能把他约出来!”
戴耘在边上道:“箫燕,你不能去,你去不合适,刘学博认识你,要不你找进修班的同学,家里穷一点儿的,偏远地方来的,我们出钱,多少都行。”
“我想好了,我们同学中有这样的人,我有个同学,在一家KTV做,很漂亮,很有经验,你们放心,一定可以搞定!”玉箫燕口气非常笃定。
崔浩放下茶壶:“好!就让你的同学试试,你跟她说,我们一定保证她的名誉、人身安全,叫她不要怕!”
戴耘问:“她是在外面做的,恐怕要的钱不少吧?真是不理解,震旦大学的学生,怎么能做那个?”
玉箫燕推了戴耘一把:“小气鬼!人家可是以身家性命在做,你还不舍得拿点儿钱?震旦大学的学生又怎么的?光明正大地挣钱,又不偷不抢,我看那个挣钱,比你们干净。”
“没关系,钱是小事儿!人要可靠。”崔浩说,他又转头吩咐戴耘,“你和她说,我们有公安局的朋友,放心,大胆,抓关节点!”
玉箫燕两手捧着崔浩的头,把手插进崔浩的发堆,来回揉搓,崔浩的头发揉得竖起来,她咬着牙,装作凶悍的样子,“放心吧,我让你一百个放心。那我就去落实崔总的命令啦!”说着,玉箫燕一边掏电话,一边走出去了。
戴耘看着玉箫燕走出去,放低了声音,“崔总,你跟黄纪良局长打个招呼,咱们就在虹口区解决这个问题!”
崔浩道:“这个事儿他知道就可以了,出手请沙口派出所所长老于吧!除了派出所,最重要的是记者,刘学博不是喜欢和记者来往吗?一旦逮住,让记者立即曝光,刘学博也是有点儿根基的人,恐怕有人保他,关键是要快,在他能动员力量自保之前爆出新闻来,新闻曝光,那就谁也救不了他了!”
戴耘道:“新闻还不是简单!我看就找我老婆,电视新闻曝光,当场报,夹进午夜新闻,同时找好报纸,第二天一上班,报纸就到大街上了!”
崔浩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玉箫燕会给他打电话,主动约他K歌,这是刘学博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这个女人眼里从来只有崔浩,哪有过他刘学博啊,他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且他主动把地点约在了银碧辉煌,那里气氛好,让玉箫燕这个乡下妞开开眼,更重要的是,银碧辉煌他地头熟,有什么风吹草动,进退都方便,这个节骨眼上,玉箫燕怎么会突然主动找他,他脑子里也有过一闪念的疑惑,但是,一闪念的疑惑抵挡不了玉箫燕的丰盈欲滴,那是真正的诱惑,没有男人能挡得住,玉箫燕这妞有野性、鬼机灵,他告诫自己要小心些,见机行事,可行则行,不可行则退。下午5点,他就早早地到了银碧辉煌,K厅的妈咪小江看刘学博来了,热情地迎上来,“刘老板 ,我们这里来了几个新的,大学生,震旦大学的哦,你要不要来看看?”刘学博是银碧辉煌的老客,小江有什么新人,总会先通知他,刘学博笑道,“你那里有什么真货?真货你还能真先给我?最多是让我做你们老板的连襟吧?”小江就“喔唷”地叫起来,“刘老板,我哪里骗过你,你来看看么,真货,你一看就知道了。”
刘学博嘴里不屑,脑子里也是真的不屑的,他看不上小江手里的女人,没一个正点的,
小江一屁股坐在刘学博的大腿上,一边捏着刘学博的下身,一边媚声媚气地道,“那你看看么!说不定就看到有缘的呢!”小江是高手,在上海滩上是出了名的,她这一拿一捏,刘学博就把持不住了,刘学博用手捏捏小江的大腿,“结实!结实!”他由衷地赞叹。这个小江只有23岁,手里却管着400多个小姐,能耐也可想而知,“你们这儿所有的货,成色都不如你!”小江看看刘学博的那儿已经撑起来了,就笑, “我哪里伺候得了你?还是我给你找人!”她俯身点了一支烟,自己吸了一口,转给刘学博,“一个刚来的小妞,我特地留给你的,你看看?”刘学博坐正了身子,清清嗓子道:“算了,我今天约了人来的。不用了。你放两张碟片,我看看碟子,休息一会儿。”小江听刘学博这样说,就不再缠他,给他叫了水果盘、葡萄酒,又拿了两张A片来,她知道刘学博好这口。
7点多一点,玉箫燕到了,服务员推门把玉箫燕带进来的时候,刘学博看到的玉箫燕,那天似乎身材特别高挑,他甚至看见玉箫燕的眼神在K房昏暗中也是亮晶晶的,他突然想到是因为自己坐在沙发上,玉箫燕站着的缘故,他拉了玉箫燕的手,让她坐下,她身上穿着米色的连衣裙,连衣裙样式非常简单,一点儿皱、褶、边都没有,更没有什么闪光片、金丝银丝线等多余的点缀,脸上也没有化妆,她端正地坐下来,刘学博给她沏茶,她立即说,“应该是我给刘老板上茶!”她端了茶递给刘学博,刘学博不接,“你终于承认我是你老板了?呵呵,我是董事长么!可不是崔浩哦!”他笑着调侃道。“知道你是老板的!”玉箫燕回道。刘学博心情突然放松起来,到底是女人,还是喜欢男人有位置啊,他道:“那你就喂一下刘老板么!”玉箫燕低头,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如何是好,大概是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吧。刘学博撸了一下她的袖子,露出了她的手臂,他在玉箫燕的手臂上摩挲着,“箫燕啊,你听话,我就喜欢得不得了!”他一阵恍惚,不由自主地区解箫燕的前衣襟,玉箫燕躲了两次,没躲过,只好放了茶杯,一手捂着,但,还是被刘学博解开了,露出了丰满的胸部,刘学博看得眼睛都合不上了,“真是绝品!”他由衷地赞叹。
刘学博这回是彻底地放松了,他没有意志抵抗,
“箫燕,有困难,以后找你刘叔叔!”说着,拉了玉箫燕,要脱她的衣服,“你刘叔叔对人好起来,可比那个崔浩强!”
玉箫燕捂住身子不让他碰,“刘老板,哪有让女人先脱的,你先脱!”她看看刘学博不动,就靠到刘学博身上,“我帮你脱?”刘学博犹豫了一下,可是,这会儿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再说,最近太不顺,真需要舒心一下,活动活动筋骨,冲冲喜。他点点头,把手伸进玉箫燕的短裤里,里面有氤氲的湿气,小小的绒毛蛰着他的手,他心里有了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玉箫燕慢慢地脱了他的外裤,又脱他的内裤,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老了,腹部的肌肉都松了,一圈一圈地下垂着,像水波,但是,他没有阻止她,一个女人这样等待自己,真的让人幸福,贺晓辉怎么从来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呢。
就在他都脱完了的时候,突然,门哐啷一声被踢开了,一群人拿着相机冲进来。
刘学博突然明白了,他叫起来:“玉箫燕,你害我?!”
玉箫燕笑起来,笑得乱颤。
四
崔浩喜欢大写意水疗SPA馆,这个地方外表低调,开车进来几乎看不出里面是干什么的,门面深深地掩藏在公园林荫的深处,但是,里面却是世外桃源,每一件摆设,每一处小景,都是精心设计的,却又不露痕迹,崔浩特地让服务生放《高山流水》古琴曲,那轻轻的音乐随着天花板上洒落下来的雾水,飘渺在他们的四周。他们躺在水床上,呼吸着经过负离子发生器作用,模拟森林自然环境,夹杂着大量负氧离子的水雾,心神怡然八方。可是,一会儿他就从这种享受中清醒过来,他得抓紧时间,和戚华交涉。
崔浩闭着眼睛,他在听音乐,也在听着戚华的声音。崔浩必须得到戚华的理解和支持。戚华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赢。
戚华躺在按摩床上,一动不动,崔浩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她突然说:“刘学博的事儿,是你弄出来的吧?”她挥挥手,让按摩师出去,“你啊!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时候,弄出这样的事儿,对丝宝是个损失,名誉损失啊。”
崔浩点头:“是啊!我们欠考虑,不应该让媒体介入的。”崔浩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要是不把刘学博搞倒,我还上什么市?当老头子的垫背?攘外先安内,现在上市没问题了。
“我看你是不服气,觉得要处理了刘,才能够安心上市。”崔浩觉得戚华看透了他的心思,她什么都看在眼里,戚华接着道,“以后丝宝是公众公司了,形象很重要。现在出这个事儿,对丝宝上市,是负面的。”戚华趴着不动,“丝宝是公家的丝宝,大家的丝宝,不要以为是你崔浩的丝宝,你这个想法不改,以后要吃大亏!你和刘董争的那点儿,将来不够你们塞牙缝,现在眼光要远,不要因小失大。”
崔浩坐起来,轻轻地说:“我们公司的财务,现在是健康的,这是最重要的。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有一个记者采访,我们坚决反腐,清楚内部杂质,健康上市,以良好的回报取信于股东。”他看着戚华,等着戚华表态,戚华在他和刘学博之间到底支持谁,这很重要。
戚华仿佛知道他在等什么,她呢喃道,“刘学博也是活该,没有感情也能做?动物么!”像是在自言自语。
崔浩舒了口气,知道戚华不会保刘学博。
戚华心里明白,在中国,生活作风问题永远是“一票否决”,这个时候,保刘学博是不可能的,谁都保不了他,但是不保刘学博,不一定等于就抬他崔浩,抬不抬他崔浩,还要观其言听其行,关键是崔浩出身不正,来路不明,让人不放心:“崔浩,你以为走了刘学博,丝宝就是你是的了?在中国做生意,要讲政治,我看你还未必懂!商人也要讲政治素质,某种程度上说,政治素质是最重要的。刘学博放松了学习,政治素质不高。你呢?你是准备讲政治,还是讲个人野心?”
崔浩听懂了戚华的意思,他早有准备:“区长,我是个商人,我爱钱,但更爱国爱上海爱沪北,我也知道商人不把自己的生意和国家利益、人民利益结合,没有服务社会回报国家的意识,就不会有前途,但我政治意识不够强,这正是需要和我们公司需要区长特别关系的地方,我们不仅需要区长扶持,更需要区长直接掌舵,我今天就是来请区长。”
正聊着,没等戚华应话,李钧儒的电话来了,“小崔,你看老刘,刘学博的事儿,怎么处理?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崔浩听得清楚,但是,他还没有想得明白,他装作电话有问题的样子,“喂!喂!——哪位?请讲?”然后他又自言自语,“怎么这电话接不了!”嘴上说着,脑子里急速地旋转起来,李钧儒直接插手丝宝的事儿,在刘学博问题上主动打电话了,他这么关心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关了电话,犹豫着要不要立即出门重新拨。
戚华道:“我听见了,要么不干,要么就痛打落水狗,你这点儿伎俩,刘学博怎么会识不透?留着就是祸害!”
崔浩点点头,“市里面恐怕不会同意,除非区长愿意来丝宝,你来谁都不会说话,你来做董事长。”
戚华翻身,“你倒是挺有心。恐怕是借钟馗打鬼吧?你想用我抵制谁?到底是刘学博,还是李愚?”戚华无声地笑了一下,“你们可是同班同学!”
崔浩继续说:“丝宝是沪北的公司,你来最合适。”
“你啊!说好话容易,白玉那里,还有一批丝宝的老人,你要好好交代,我的意见不重要,民心向背才最重要!”戚华用指头点点崔浩,“恐怕,李钧儒这么关心丝宝和白玉有关吧?听说,林白玉是他的儿媳?”
崔浩听得出来,戚华已经默许了他的方案,他知道戚华不一定挡得住李钧儒的介入,但是,至少可以缓冲李钧儒的来势。他要借李钧儒的势完成上市融资,又要自保,在天平的这一边,他多了一个戚华,分量自然重了不少。
但是,白玉呢?崔浩不知道在这些微妙的关系中,如果最后摊牌 ,白玉到底会站在哪一边?他对白玉是真心的,如果丝宝交给白玉,他心甘情愿,可是,李钧儒和李愚也是这样想的吗?他不能不防!不能谨慎从事,做好平衡。
“还有你自己呢?你从丝宝能要到什么?”戚华问。戚华倒是真的有点儿关心崔浩了。
他能要什么?他一个人,无牵无挂,没什么可要的,要了又能给谁呢?
戚华道,“做人要有情有义,也要无情无义,你还要学着点,去给李钧儒副市长回电,不然,他要怀疑了,我看,这个刘学博,就让他换个地方高就吧!”
崔浩犹豫着,“那我直说了!”
“直说!”戚华笃定地命令道,“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这事儿我给你撑腰!就是李副市长问,也不用紧张。”她翻了个身,“不过,李钧儒亲自过问,恐怕,我们要好好想想这事儿,市长关心什么,我们就应该替他想在头里!不过,放心好啦,他关心的不会是刘学博。”
刘学博回到家,感觉家里氛围不对,老婆的兄弟姊妹全来了,家里坐了一大堆人,贺晓辉看他进来,突然哭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你有什么不好?你还出去嫖妓!你死在外面,不要回来!”
他不说话,到厨房,想倒点儿水喝,可是,厨房里热水一滴都没有,他接了点儿自来水,喝了,悲从中来,一辈子就这样突然毁了,生命坍塌了,世界崩溃了,他现在才知道,他前半生努力要的那些东西是多么靠不住,你守不住它,你一辈子争取的,要的,那些东西,你一夜间就会失去,他想不清楚,嫖妓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到底能大到什么地方,难道做人也不可以了?他已经成了一条狗!
他小舅子进来:“姐夫,我们要和你谈谈!”
他看看小舅子,这个小舅子,平时不知道剋了他们多少钱,一点儿出息没有,今天竟敢来教训我刘学博?“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先回去吧!”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是我们大家的事儿,姐叫我们来,就是谈谈,你将来怎么办?”大舅子也过来。
他突然一阵热血冲上来,大声吼叫道:“滚,这是我家,你们滚!”
他被他自己的声音震得要跌倒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凌厉的声音,比狼叫还要凌厉!他跌倒了,但是,没有人扶他一把,所有的人是把他往地上推的,他产生了他小舅子在推他的幻觉,其实,他根本没跌倒,他只是摇晃了一下。
贺晓辉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刘学博,你倒是狠了?你让我没脸做人,你还有脸回家?要滚出去的是你,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刘学博把手里的水杯砸向地板,他气极了:“我叫你们滚,再大的事儿,也是我和贺晓辉的事儿,和你们无关!”
他砸向地面的水杯竟然滑向了他小舅子,他小舅子哎呀一声,捂住了额头:“你还有道理了?”
他小舅子突然起脚一脚踹在他的裤裆里,他的大舅子也冲过来:“别怪我们动手,是你吃屎,自己不要脸面!”